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商娇当下也不言语,只任由清风带路,入得楼中,见到正在二楼屋中摇晃着小木床,哄着床中孩子睡觉的胡沁华。
强捺住自己想要扑到那小床一看孩子的激动情绪,商娇上得前去,行了大礼。
“民女商娇,拜见贵妃娘娘。”她尽量平心静气地道。
胡沁华忙从小床中抬起头来,示意商娇噤声,又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商娇这才走近小床,看向那睡在里面的婴孩儿。
但见一个孩子盖着百家被,白白嫩嫩,虎头虎脑的模样,很是可爱,也极是眼熟。
此刻,孩子正憨睡着,藕臂般的小手上,还抓着一只精致的拨浪鼓。
而那孩子被子下亮出的右脚板,果然有着状如北斗的七颗红痣,形状模样,均是商娇所熟悉的。
悯儿,果然是悯儿!
看到这一幕,商娇眼一酸,便有泪落了下来。
情不自禁地,她伸出手,想要去碰碰他久违的小手小脚,摸摸他嫩嫩的小脸……
可刚伸出手去,一只染着凤仙花汁的白玉纤手便自空中截下了她。
商娇含泪抬头,便看见胡沁华向她指了指门外,轻声道:“宸儿正睡着,我们出去聊。”
商娇便收回手来,看着胡沁华起身,俯到悯儿的额头上亲了亲,慢慢踱下榻来,引了她向外走去。
商娇恋恋不舍地看着悯儿憨睡的小脸,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胡沁华出得房门,又跟着她上得三楼,终在一间燃着灯的房间门口停下,推门入内。
房间内很古朴,鹤形铜灯燃着白烛,照得房间亮如白昼。陈设却很简单,一榻一案,却都是由名贵的金丝楠木雕刻相楔而成,透着低调的华丽。
示意商娇阖上房门,胡沁华方才向她笑道:“妹妹,来,过来坐。”
说罢,她伸出手想要拉商娇,却被商娇手臂一晃,堪堪避过,抗拒的意图明显。
胡沁华便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眸光中闪过一丝失落。
未几,她扯了扯唇角,清浅地,又带着几分苦涩地开口,“看来,妹妹到底还是对我生了恨了。”
商娇很想按照安思予之前告诫她的话,就此移开话题,很想口是心非的说不是……
可是安大娘的死,尔朱寨的大火,那轻飘飘便死去的数百人……
这些,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底,令她心生愤懑,已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
所以她忍了又忍,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激越与愤怒,开口控诉道:“为何要杀安大娘?胡沁华,难道你忘记了吗?在你还是落难的孤女,在你身陷困顿,在你几次三番涉险之时,是谁不惜自己声名尽毁,不惜自己被人打残肢体,拼却了性命,也要救你出得危难了吗?
可你呢?你便是这样报答你的恩人的吗?在你入得宫来,受尽帝王恩宠之时,却反首过来,杀掉了与他相依为命,辛苦半生的母亲,生生陷他于痛苦自责当中!胡沁华,你这样做,于心何忍?”
胡沁华听着商娇的控诉,也觉字字剜心,“我没有!”她急声道,摇着头,几乎不知所措,只想辩解。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安大娘!大娘的死,只是个意外!我……我明明还嘱咐了大哥,务要确保大娘的周全!就连他们动手的时机,也是选择在醉倚楼闭馆休息的时候,就是想要避开大娘的……连大哥也没有料到,安大娘会在那天,那时突然闯进去……她平素那个时辰,明明都是在家休息的,为何偏偏就那天,为何偏偏就那么巧……”
胡沁华说着说着,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安大娘对自己的照顾,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那时候,她年纪尚小,鸨母请人来教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若练得不好,便得挨训挨打,关在柴房中饿饭。
每每这个时候,楼中的姑娘们总是拿她当笑话看,而那些恩客与龟奴,更不会对她一个小姑娘有丝毫同情,听着她被打得惨叫连连,反倒一群人聚在一起,磕着瓜子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整个醉倚楼里,也只有安大娘,总会心疼她,总会趁人不备,悄悄从窗棂处,给她塞进来一个馒头或包子,然后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狼吞虎咽,眼中总是充满了慈爱与怜惜。
那些漫长的、难熬的黑夜,安大娘与安大哥,给予了她如亲人般的温情与温暖。
卷四 情海腾,陡生波,心字到头终成缺 183、食杀
183、食杀
那不可多得的温暖,也曾温暖了她曾经冰冷的心,曾经孤寂的夜。
所以,无论是如今授意胡沛华族杀梁富户,还是火烧醉倚楼,她都不曾想过要伤害安大娘、安大哥一丝一毫。
所以,当得知安大娘死于醉倚楼的这场意外时,她也全然迷蒙,无措了。
是哪里出了错?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而商娇总算给了她答案。
面对胡沁华的自责与疑问,她泪盈于睫,轻道:“你只道为何事情偏有这么凑巧,殊不知正是因为安大哥怀疑梁家的灭门惨案不是意外,而是你与胡家为掩盖你的身份所做的局,所以他害怕你们不会放过醉倚楼,特意嘱了安大娘,让她做完最后一个月,就不要再去醉倚楼上工!
那一天,安大娘本是去楼中找老鸨结算工钱的……只一日,只消再过一日,她便能结束一生的操劳,好生的在家休养,安享自己的晚年……可这一切,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说到此处,商娇潸然泪下。胡沁华再也经受不住,也蓦地跌坐在地,泪水纷至而下。
“大娘,大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我只是不想……不想有人再认出我来,不想自己的命运再被人拿捏在手里而已……”
可是造化弄人,竟至如斯境地。
这便是命运吗?
曾经疼爱她的大娘,曾经视作亲人的人,竟是她亲手所害!
这样的感觉,何曾不是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可商娇还不饶她。她走到她的身边,蹲下,依然愤慨难平地继续追问:“还有,为何要火烧尔朱寨,劫掠悯儿?天下间谁家的孩子不可以,为何偏偏是悯儿?”
胡沁华心头悲怆,反倒嘿然而笑。她斜睨了一眼商娇,仿佛她刚刚问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
“为什么?因为那孩子身上有着祥瑞,偏又与我的孩儿出生时日相差无几……所以,当睿王下令撤军,哥哥隐在禁军中的亲信便‘顺便’将他掳了来。妹妹,你可知道,一个身带祥瑞而生的孩子,比起那些普通的孩子,在皇室之内,会获得怎样的恩遇,给他的母亲带来怎样的恩宠与荣耀!”
说到此处,她一挥衣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环视着四周,笑道:“所以妹妹,你看!这孩子一来,便被皇上册为了太子!我本是嫔位,也连晋几级,成为了贵妃,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的贵妃!
从此后,我再不是那个在大魏宫中畏首畏尾,日夜忧心为人所害的胡嫔,我是贵妃,是太子的生母,未来皇帝的母亲!我想要保护的人,再也不会有人敢轻易伤害,说杀就杀!我想要做的事,也再没有人敢轻易阻拦!你看,这样不很好吗?”
“可是,”商娇驳道,“贵妃娘娘你可有想过,即便不是悯儿,即便只是任何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他也会是当之无愧的皇长子!皇上如此宠爱于你,难道便不会册为太子吗?”
胡沁华闻言点点头,道:“会,他当然会是皇长子!但我要的不仅是皇长子,更是万无一失的太子之位!只有这样,我的地位才会巩固,才能一举越过高湘云,成为后宫第一人!否则,如今国律已废,后宫的嫔妃会相继有孕,其中不乏有太多母家地位比我尊崇太多的女人,我如何能够一举掌权,又如何能让孩子万无一失的,甫一落地便成为太子?
当然,这件事也是巧合。本来我与大哥并没有刻意的找寻这种身带异相的孩子,但因缘际会,偏生在尔朱寨里,让他发现了身带祥瑞的孩子……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我的机会么?
况且,这孩子母亲早逝,父亲与部众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若这孩子跟着他们,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戍边苦寒之地,岂不可惜?而这孩子若跟了我,他不仅会有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父母,更有可能会是将来的皇帝!将来这大魏的江山,都有可能会是他的!妹妹,你说,这岂非天大的好事?”
“好事?”面对胡沁华的自说自话,商娇只觉无语,她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陷入自己逻辑中的女人,不知该叹还是该怜。
“胡沁华,你当真入了魔了!皇上如此宠爱于你,信任于你,可你却为了自己的私欲,私盗臣下的孩子,扰乱皇室血脉……你到底是皇上多一些,还是爱这权势多一些?”
“我当然爱皇上!我当然爱他!”胡沁华大声反驳她,状似颠狂。她攀上商娇的肩,用一种凌利的目光与她对视,透着坚决与不庸置疑的肯定。
“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只能尽力往上爬,爬到那足以与他并肩,足以守护他的位置!这样,我才能守护他,守护我唯一的家!”
说到此处,她的目光透红,一阵哀恸,全身尽皆抖动起来。
“……可是商娇,我若不让大哥帮忙做这些事,我便再无法与他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了……我小产痊愈后,大哥曾找民间的大夫,隐了我的身份为我看诊……可他们都道,都道……我身体较弱,那次小产又伤了我的根本,我今生……再也无法拥有一个属于我与皇上的孩子了……”
说到此处,胡沁华捂了脸,终于哀声哭泣出来。
泪水,透过指缝,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胡沁华的哭声也感染了商娇。想她一直以来,便一直渴望有一个家,有疼爱她的父亲,有恩爱相亲的丈夫,有活泼可爱的孩子……
可如今,她的父亲在她面前被人活活杖毙;她的孩子也失去了……
她变成如今的模样,又何尝不可怜?
想到此处,商娇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她——
却被胡沁华的手一把反擒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胡沁华便与她面面相对,呼吸相闻。
“可是,可是就这样,我唯一的,我仅有的,他们还想要夺走!他们还想要剥夺!”
说到这里,胡沁华用力一拉商娇的手腕,将她扯到书案前,俯身,自一本书里拿出一页写满字的纸递予商娇,“你看,这是什么!”
商娇半惊半疑地接过,仔细一看,却见那纸上写着:清炖羊肉羹、干果青笋兔肉、竹笋五花腩、芹菜腐竹汤……
逾一行,又写着:芋头鸡肉羹、珍珠豆腐丸子、菱角炒杂蔬,蜜煎香蕉……
如是者,皆是菜名。商娇看了半晌,皆不明所以,只得疑惑地望向胡沁华。
胡沁华见她一脸茫然,不由冷然哼笑。
“妹妹是否觉得这些菜式稀松平常,随处可见?起初,我也是这般认为。我一直觉得,皇上身体病弱,是由根里带出的毛病,所以一直想方设法为他调理,却不得其法。直到有一日,我突然发现皇上的膳食里,好像有些问题。
此事的察觉,源于我在醉倚楼时,曾亲眼目睹过一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