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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镝风云录-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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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收获”,当下说道:“也不必令他太过难堪。嗯,不知不觉天快亮了,展大叔,你回去

歇息吧。”

辛龙生自己可还不想睡觉,事情的真相已经清楚,困扰他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我要

不要告诉玉瑾呢?谷臂风初到江南,人地两生,除了一个展一环可以给他通消息之外,料想

他也不能找到第二个可以接近玉瑾的人了。但我若与他串同来瞒骗玉瑾,这又岂是大丈夫所

为?”想至此处,不由得心乱如麻,踌躇莫决。

辛龙生可不知道奚玉瑾此时也正是像他一样,心乱如麻!婚期越来越近,奚玉瑾这几天

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过,今天晚上照例的又失眠了。

佳期愈近,心情愈乱,奚玉瑾睡不着觉,倚栏望月,只见新月如眉,挂在林梢,远听松

风如啸,流泉如咽,山中夜景,本是幽美异常,但给奚玉瑾的感受,却是倍添惆怅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不知怎的,奚玉瑾突然想起了苏东坡这两句词来。往事

历历,都上心头,多少个花月良宵,曾与谷啸风一同度过?但如今却只有她倚栏望月了。

“今晚的月色虽佳。总是比不上百花谷中的月色!”奚玉瑾喟然兴叹,心里想道:“但

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唉,这本来是我时常祷告苍天的祝愿,如今这祝愿也似幻梦般的破

灭了!

“还有三天就是我和龙生成婚的口子了,这些往事,我也实是不该再去想它了。”奚玉

瑾叹了口气,掩上窗门,百无聊赖,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翻阅。

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号称“铁笔书生”,家中藏书甚丰,奚玉瑾拿起的这本是南宋词人

姜白石的词集,随手一翻,恰好翻到姜白石那首著名的《扬州慢》,前面一段《小序》云:

“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霁,荠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

起。戍角悲玲,予怀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词云:“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

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赏,算面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

知为谁生?”

这首词是姜白石在淳熙(宋孝宗年号)三年写的,其时距离金主完颜亮南侵在江淮给虞

允文打败的“采石矶”之战已有十六年了,姜白石路过扬州,见景物萧条,战争留下的创痕

依稀犹在,因此顿兴废池乔木之感,因赋此词。词中有对乱世的感伤,有对故人的怀念,更

有对往事的怆怀。

对奚玉瑾来说,这首词还有一段令她伤心的事,原来谷啸风曾经与她剪烛西窗,一同读

过这首词的。

当时窗外的月色也像今晚一样美丽,谷啸风掩卷兴嗟,对她说道:“乱世离合,亦属寻

常,不知咱们……”奚玉瑾连忙掩着他的口道:“咱们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我不许你胡思乱想。”放开了手,谷啸风这才笑道:“但愿如你所言。假如有一天,我像这

首词中所说的那个人一样,到了扬州,却找不着往日的意中人了,那真是不敢想象的事!”

“唉,想不到啸风昔日的戏言,如今竟成了事实!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扬州今晚的月色如何?他若是还在人间,又与谁人同赏?

“谷啸风若是还在人间,还在人间……哎,还在人间——”想至此处,奚玉瑾突然心头

一震,不由得就想道:“对啦,他若然还在人间,我可如何是好?”

本来她是满怀伤感的在“追念”谷啸风的,刚才她只是从今晚的月色想到扬州的月色,

因而才想到“他若是还在人间,又与谁人同赏?”这只是作为一个绝不可能成为事实的“幻

想”来抒发自己的哀思,并非她真的有这个疑问。但现在她突然心头一动,不觉自己也怀疑

起来了,

谷啸风的噩耗,她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不错,她曾经到过谷啸风出事的地点青龙

口查看过,当时还有一个伤重尚未断气的丐帮弟子,在临死之前告诉她,谷啸风“确是”被

一个蒙古军官射死的,但她也曾仔细看过战场上遗留的尸体,可并没有发现谷啸风!

过去她一直没有起过怀疑,是为了避免伤心不愿深入思索呢?还是为了辛龙生对她的这

一份浓清蜜意,以致她不自觉的避免去想这个问题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可是在这婚期将近

的今晚,姜白石的这首《扬州慢》,却像精于针灸的大夫手中的银针一样,突然触动她的心

灵深处,“刺激”得她想起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丐帮的弟子决不会乱说的!”她自己安慰自己,哑然失笑,心

里自思:“龙生对我这么好,三天之后,我就要和他拜堂成亲,做他的妻子了。我,我也实

是不该胡思乱想了!”

但思想却似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开了头,就控制不住。她仍是不禁跟着想道:“耳闻是

假,眼见方真,青龙口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焉知他不能死里逃生?”

“唉,他若是真的还在人间,我应该怎么办呢?”本来是满怀伤感的,此际却突然变成

了扰乱她心曲的疑问了!

新欢虽好,旧爱难忘,“谷啸风倘若还在人间,我当然应该向他解释此中误会!”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误会”吗?她在内心深处自己问自己,只觉脸上一热,自己也不敢

回答这个问题了。

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已是漏尽更残,东方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她经过了一个无眠的晚上,

又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忽听得有人轻轻敲她的窗子,奚玉瑾好似在梦中给人惊醒,怔了一怔,问道:“是谁?”

只听得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说道:“瑾姐,是我!”

奚玉瑾又惊又喜又带着几分自惭,打开了房门,只见辛龙生容颜憔悴,站在外面。原来

他这一晚也是未曾合过眼,他是在奚玉瑾的窗外,为她风露立中宵,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才

来敲门的。

辛龙生想不到她这样快就会打开房门,一见奚玉瑾穿着整齐,不像刚刚起床的样子,她

那本来像是鲜花一样娇艳的颜容,也似乎显得有些憔悴。

辛龙生不觉怔了一怔,凝眸看她,说道:“咦,瑾姐,你,你——”奚玉瑾笑道:“我

怎么啦?你这样望着我,不认识我了么?”

辛龙生结结巴巴地说道:“没什么,瑾姐,你昨晚睡得好么?”

奚玉瑾何等聪明,一听就知其童,揽镜自照,笑道:“你是说我的脸色苍白得怕人么?

不错,我是有点头痛,昨晚睡得不大好。所以一早就起来了。咦,你的脸色也不大好呢,你

是几时回来的?一路辛苦了!”

辛龙生道:“我是昨晚回来的,知道你已经睡了,不敢来吵醒你,特地等到天明才来

的。”

奚玉瑾大为感动,想道:“难得他对我这样细心体贴,啸风从前对我虽是情真爱深,也

还没有他这样体贴入微。”笑道:“你这样早来找我,有什么紧要事情?”

辛龙生笑道:“我一天不见着你,心里就不舒服。咱们之间,难道还定要无事不登三宝

殿么?”

奚玉瑾“啐”了一口道:“你几时学得这样油嘴滑舌了?”其辞若有憾焉,心里其实却

是甜丝丝的。辛龙生的聪明不在奚玉瑾之下,当然也是看得出来了。

辛龙生笑道:“紧要的事是没有的,不过,也有一个喜讯告诉你呢。”

奚玉瑾脸上一红,说道:“我不爱听。”

辛龙生道:“我不是说咱们的喜事,这是早已定了的,不用我说,我现在说的是你还未

知道的喜讯。”

奚玉瑾道:“哦,是什么喜讯?你奉了师父之命,和韩侂胄交涉,已经大功告成了么?”

辛龙生道:“不是这个。我说的是私事,但也是和你有关的私事。”

奚玉瑾道:“别卖关子了,说吧!”

辛龙生心里想道:“谷啸风的事还是押后再说的好。”于是把原来想说的话咽下,说道;

“师父告诉我,在咱们吉日那天,要当着一众亲朋,正式立我作掌门弟子。”

奚玉瑾道:“恭喜,恭喜。这样说,你将来就是顺理成章,继承你师父之位的江南盟主

了。嗯,这可当真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但却与我何关?”

辛龙生笑道:“我若做了江南的武林盟主,你就是盟主夫人了。”

奚玉瑾娇羞无限,说道:“我可没有这样福气,说正经的吧,不许你乱嚼舌头了。”

但这个喜讯却的确是令奚玉瑾芳心大动,平添了意外之喜。因为她是个心高气傲,内方

外圆,常想出人头地的女子。

辛龙生道:“我说的可是正经话呢,难道你不欢喜?”

奚玉瑾低垂粉颈,心里想道:“我做了盟主夫人,也算得是不虚此生了。”蓦地心头一

跳,好像是给人用针刺了一下似的,突然想道:“我怎能这样快就把啸风忘了?”心中内疚,

脸上发烧,不觉呆了。

辛龙生柔声说道:“瑾姐,你有什么心事?”

奚玉瑾如梦初醒,说道:“没有呀。对啦,你的脸色也不大好呢,莫非你也有着心事

么?”

辛龙生道:“不错,我是有着心事!”

奚玉瑾怔了一怔说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么?”

辛龙生道:“正是要和你说,但请你不要怪我才好。”

奚玉瑾心中纳罕“他要说些什么?”粉颈垂得更低,轻声说道:“咱们都快要成为夫妻

了,夫妻如同一体,有什么不可说的,我又怎会怪你呢?”

辛龙生心花怒放,却叹了口气,说道:“不错,还有两天咱们就要成为夫妻了,但我却

有点怕呢!”

奚玉瑾抬起头来,微含诧异,说道:“你怕什么?”

辛龙生道:“我怕会有什么波折?”

奚玉瑾道:“哪来的波折?”

辛龙生道:“瑾姐,恕我唐突,假如你现在见着谷啸风,你会不会后悔和我订下了婚

约?”

此言一出,奚玉瑾娇躯—颤,倏然间脸都白了。半响,勉强笑道:“哪有这样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我可不想活见鬼。”

辛龙生道:“我是打个比方,比方他现在未死,你,你岂不是可以与他破镜重圆了?”

奚玉瑾心头鹿撞,说道:“龙生,你没有病吧?怎的吃起死人的醋来了?打比方也得有

点道理才行,怪诞不经之事,休要乱说!”

辛龙生道:“如果不是比方,而是他真的还活在人间呢?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奚玉瑾心头怦怦地跳,两行泪珠蓦地夺正面出,说道:“你别迫我!龙生,你这样说,

是不是见着、见着他了?”

辛龙生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我确实曾经见过一个人,他是会使七修剑法的。”

当下将在西湖与谷啸风打架之事,告诉了奚玉瑾,接着说道:“当然,我不希望这个人是他,

但如果真的是他,我也为你欢喜的。只要你能够得到幸福,我为你做什么事都可以,后天这

个新郎,让给他也行!”

奚玉瑾不知不觉伸出手掩住他的嘴,涩声叫道:“不许你胡说,不许你胡说!”叫出声

来,这才瞿然一省,“难道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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