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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述情深(纳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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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被誉为第一才子兼第一美男,但那些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虚名。他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第一次听她说话,是在一天阴霾的下午。他那日喝着茶,悠闲自得与顾贞观闲聊。一位诗友从江南一带捎来一副丹青,他们的话茬子就从这丹青谈起。画上画的是啼血的牡丹,上面的题诗是薛涛薛才女的《牡丹》。
  
  当即他想都未想,便道这首《牡丹》是写给情人的诗。
  
  不想身后,有人慢条斯理,信心满满地道了声,非也。他应声转头,见到的竟是她。她那时眼光灼灼,甚至可把他烧得全身发烫,他当即就脸红耳赤,呆滞望着她。
  
  本以为她会端庄坐下来,与他好一番讨论。然她却捂着嘴,吃惊将他望去,似方才是她失言了。她立马转身欲走,行势匆匆。他本能追了过去,不经思考,忘记男子该有风雅,该有的矜持,那刻,他只想……只想再将她看一眼而已。
  
  天公不作美,他方想与她对望聊赖,却下起倾盆大雨。他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襟,只是想与她多相处一会,也许只要再多一指尖的时间亦可。
  
  可惜,终是不如愿。他淋个通透,满是可怜兮兮回到诗社,那时顾贞观正瞻望屋檐上滴落的雨水,轻轻呷了口茶,对他道,纳兰,你也有如此之时?实为罕见。
  
  他悻悻然一笑,回里屋子换洗了衣裳。那时,目光不觉呆滞一下,回想方才那短暂的相会,笑了一笑,拿起笔墨,在卷轴中绘了起来,那蓦然回首的容颜,那纤纤着细步,步步生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三)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表妹说他,变了。变得忧心忡忡,似有天大的心事不得释怀。他只是笑了一笑,并不作答。他连自己都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终是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意。
  
  他好长时间蹲在诗社等她,但一个月过去,还是枉然。他都觉得可笑,他这是怎么了?不该是如此的吧,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但哪有本不该?
  
  那日黄昏西下,橙红的夕阳映照的诗社黄灿灿的。他闲暇之时本想小咪一会儿,却被表妹叫醒了,她想学字,认为她自己的字太丑了。
  
  他一时失笑,表妹的字确实丑,一来,她不认真学;二来,她甚少学,这样临时抱佛脚简直是妄为。但看表妹那热情的劲,不好驳了兴致,便捋起袖子一笔一画教她学字。
  
  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少年,不知怎的,他见他一眼,就认得他就是她,那种莫名的心思,总是挥之不去。她依旧保持着自身该有的从容,她说他的字不够有特色,他便好笑地看看她写的字。
  
  她写的字,甚是有韧度。他听她教字的章法,她娓娓道来,他从善如流地听着。她一点也不像男子,因为没有一个男子骨指那般纤细,手那般柔软。她握住他的手时,他竟忍不住羞涩起来,无措地望去,只见她带着笑意看着自己,似是嘲笑他一番。他更是哭笑不得,怎是自己这般扭捏姿态了?他们之间倒是颠倒了。
  
  她确实伪装甚好,当绣球落在她手上之时,她亦是安之若素,处变不惊。她大大方方走上擂台,再最潇洒携着美娟而归。
  
  他总是认为,她太过于聪明了。无论是口才还是机智皆让他瞠目结舌。花灯的灯谜,她想了不消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气定神闲地答得出来,且胸有成竹。对她,他不知是敬佩还是喜爱了。
  
  记得那日答出五道花灯题,客栈老板便免费请他们去雅阁畅饮。她那秋光涉水般的眸子,清亮不已。他甚至有种肆意遐想,要是输了,那该多有意思?
  
  他开始天马行空,不想,未经思考地念了一首词,苏轼的《水调歌头》,见她眼眸甚亮甚亮地对他小,这是词,可不是诗哦。
  
  他略有苦涩,见她那般幸灾乐祸,心想,真是载在她手里了。豪爽喝去二十七杯酒,那女儿红还真是烈,一口灌在嘴里,火辣辣的。望着她戏谑的眼神,他心底一阵懊恼,好啊,竟幸灾乐祸,真是没心没肺。
  
  不过到后来,她出了纰漏,被他逮个正着,他第一次有种快感,似是报了仇。但见到她有些视死如归去喝那足足四十多杯酒之时,他还是稍有些心疼。突然,他为自己的心胸感到惭愧。他一个男子怎去跟一个女子计较?
  
  他头昏昏沉沉,想一分,就疼一分,看似是酒劲上来了。
  
  他醉醺醺而睡,头枕在床榻上,略有迷离之意,闻到一股玉兰清香自近处而发,他不禁手指轻轻动弹一下,抚到丝绸般滑嫩的肌肤。他委实吓了一跳,感觉怀里似有物什在动。他稍低头看去,闻到怀里那发间散出的清香。
  
  他认得这香,除了她,还能有谁喜爱这种玉兰的淡淡馨香?轻轻拢了拢她,明日,他定要问及她的真实名儿,而后希望能谱一段不要太俗却不算跌宕的婚姻。
  
  与她一睡,便想与她结缘,其实只是幌子罢了。
  
  那刻,他是真的希望以后的明天,能拥卿入怀到天明,年年岁岁亦如此。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他的床已空空如也。他打好的全盘计划,一下子成为散沙,措手不及。他也只能苦笑,别无他法。关于她,他毫无头绪,不知她的名,不知她她家住何方,只知,她的倩影已成他的一部分了。
  
  (四)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顾贞观是愈加爱笑弄他了,说他每日对着画像发呆到许久,说他对冰月不那么宠爱有加,说他快相思成疾。他苦笑,哪有他说的这般模样,实为夸大其词。但笑过以后,总会沉思,他时不时总会对着那副丹青许久,他现在总有些开始忽略表妹,他现在总会张望诗社大门,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盼着她再次出现。
  
  正如顾贞观所言,他对那女子太癫狂了,不似原来的容若。
  
  然他只能讪讪而笑,他们是看不穿,他动情了。
  
  顾贞观一日神叨叨告诉他一件事,说是要举办一个诗会,要广发帖子,召集一些文人墨客。顾贞观语气带着多半的戏谑,说不定那位才女会来!
  
  他想,她应该会来吧,她看似甚是通晓汉学,对汉学应该有着特别的爱好。想到如此,倒自个发笑起来,那日,他定要问她的名。
  
  在那次诗会当日,他收好手中的早就画好的画像,心中忽闪着喜悦,待她来了,必要赠与她。自喜走至正厅本是想找顾贞观商量一些关于赈灾之事,不想寻到顾贞观却见他在与一名女子在闲聊。他不禁好笑,方朝他们踏了一步,顾贞观已见着他,大喜对那女子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不禁好笑望去,“什么曹操就到?”
  
  目光随意扫向那女子的背影,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嘴亦不受控制道,“是你。”
  
  她不知,这声再次相逢的开场白,他练习过几回,想过多少回辞藻来修饰自己的心境,可真有了再次相逢,竟是“是你”二字。
  
  是她,盘踞着他的心;是她,癫狂本是温和的他;是她,成了他心中那道永远迈不过的坎,一切都因她时起时落,敢问,为何是她?——不过,在人海茫茫之中,看了她一眼,便把她记得了,记在心坎,淀成醇浓的烈酒,醉了自己。
  
  见到她,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颠三倒四,见她略带笑意将他望去,羞涩之情更是不言而喻。他如此,佳人便没多加逗留,望着她的背影,他欲言又止,方想挽留,可嘴边那字,只滞留在一个“等”字。他总是想,她总是让她等,等到她关上了心,方知已是百年身。
  
  (五)芙蓉湖上芙蓉花,秋风未落如朝霞
  
  顾贞观命他画一幅山水画给一位商人,听说是个大财主,一掷千金为求他一幅画。他见到那位大财主已是近入夜之时。他姓阎名罗,容貌颇好,不如自己所想是个老头儿,看样子,不过刚及弱冠年龄。他递给阎老板那副刚刚完工的山水画,阎老板扫了一眼,甚是满意。
  
  他问过阎老板,为何一掷千金求他一幅画?阎老板却道,内子喜爱。
  
  他不想,这阎老板是爱极妻子之人。阎老板看了看满室他的作品,好一阵夸他。他只是客套地笑。但当阎老板手伸向插在瓶颈的丹青时,他脸色变了变,刚想夺去,却被阎老板抢先看去。
  
  他不知本是好奇他的阎老板看到那副画,会变了脸色,并用最长的时间去品读这幅画,半柱香的时间才道,这女子能被公子画得栩栩如生,实为万草林中一点红,新鲜。
  
  他不知,阎老板会如此点评,一时说不上话。接下来,他更不想,阎老板给他天价买下这幅画。但无论多少,都无法打动他,这幅画,他只为她,无价。
  
  他的拒绝看似阎老板甚是理解,点了点头,似明白走了出去。看着那副被搁浅在案桌上的丹青,他一时失笑,连名儿都不知,何时占据心头那么多了?
  
  他本是想去正厅把这幅画赠与她的,偏巧遇见顾贞观,便一道了。在路上,顾贞观还不忘挖苦他,说他向像是献宝。他一脸委屈,怎是献宝,只是想尽一份心意而已。
  
  只是在过□的芙蓉湖之时,他瞅了一眼湖光粼粼的那头,那夜月光甚是明亮,白月光映照在如镜的湖面,愈发清明。他望到了她,此时她正俯在阎老板的怀里。
  
  那刻,他的心扑通一下,似有千万颗弹珠打在鲜活的心脏中,痛彻心扉,一股酸意自心底腾腾直冒。
  
  顾贞观见他酸溜溜地,不禁笑了起来,向前方打了照面。他们朝他们往来,他却只往这她,心中难受不已。让他料不到的是,她也将他望去。两人隔着那么远,相互凝望着。顾贞观杵了他一下,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傻傻地站着。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她走去。她,他就预订了,谁也不能抢。那是他第一次大胆妄为,他不仅忘却了儒家该有的矜持,不仅问了姓名还大胆送她回府。也许是受了刺激,他全豁出去了。
  
  然她却只浅浅一笑,全顺从了他的鲁莽。
  
  她是刚调任两广总督之女,卢明月。与当时的甚亮的明月一般,照亮着他。他甚是喜爱这个名字,明月……他心中那枚无可替代的绝世明月。
  
  (六)愿指魂兮识路,教寻梦也回廊
  
  回到府中,他脑海中闪现方才的画面,不禁偷偷乐了起来,额娘偏巧路径他房间,好奇探望,见他这般模样,就挖苦他道,“现值初冬,可是思春了?”
  
  他脸一红,被逮个正着了,不禁无处遁形。本是玩笑话,见他这未尝情爱的儿子这般模样,额娘便知,春天快来了。
  
  不禁问了问心心念的是什么人?额娘甚是懂得,倘若配不上纳兰家,门不当户不对可不行。他思忖了一下,还是道出了明月的身份。额娘听是两广总督之女,认为还算过得去,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她去跟他阿玛说说,看是否能行。
  
  他那晚睡得甚是不踏实,他不知她对他有何看法,贸然去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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