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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灯区的国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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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没有照看好呀!”他一再叫嚷,“你们为什么不好好照看他?”
    他热泪滚滚,抓住米琦的双肩使劲摇晃。
    “我要是在他身边就不会出事。”
    “苏加尔,他是心肌梗塞啊!”米琦一再重复,“心肌梗塞!”
    “我要是在他身边就不会出事。”苏加尔结结巴巴,余下的话被哭泣的痉挛取代了。
    米琦挨着他坐在床上,搂着他。他像一个寻求妈妈安慰的男孩,把头埋在米琦的胸前。米琦抚摸他那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心肌梗塞,苏加尔呀,是心肌梗塞。”
    鲁迪·克朗佐夫出殡时,一阵寒风掠过公墓。公墓大门旁停着一长溜豪华大客车,司机们一个个感到冷,倚在大客车上。红灯区的大人物悉数前来送葬,其中有几位与苏加尔一起抬棺。罗伯特走在后面,搀扶着尤丽雅。她因为哀伤,脸绷得紧紧的。莎洛特、卡琳、米琦、腮帮上留有红疤的罗莎丽、“金短褂”、哈姆丝老太和整条海伦大街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格拉夫自然也来了,他被保镖们簇拥着;菲舍尔博士在罗伯特抬头时朝他点点头,以示同情;年轻的女记者奥尔嘉也出席了葬礼。此外,还有看不见首尾的大群圣保利居民:小酒馆老板,妓女,老鸨,小商人,打手,看门人,舞女,警察,以及散发出劣质烧酒味的流浪汉。
    格拉夫走到敞开的墓旁。
    “一切对他都姗姗来迟,”格拉夫语不连贯,“惟独生命结束得太快。”
    他竭力自制。不能指望他心里不说死者的坏话,但这个居民区将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因为它今天埋葬了它的国王。
    “他曾经是国王,”他继续说,“因为他就是红灯区。他享受欢愉,也承受灾难;大凡不受折磨的人是学不到什么的。”
    莫娜朝尤丽雅走去,尤丽雅拥抱她,两位女士痛哭。罗伯特木然地呆立在她们身边。米琦设法安慰苏加尔,后者叹息,强忍着眼泪。
    格拉夫再一次发言:
    “最近几天我同许多老友谈到你,鲁迪。了解你的人都说你为人慷慨,乐于助人,重友情,善良,坦诚,热情,好客,当然也有些轻率,花钱大手大脚。你无论干什么都是个赌博者,心胸既宽大又脆弱,正如事实所证明的那样。”
    尤丽雅叹气,摇头,觉得鲁迪从来没有脆弱过,当死神向他伸出魔掌的时候也没有。
    格拉夫呼啦呼啦地吸气,不让鼻涕掉下来,说道:“你的欢乐和强大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我们忆念的不是这具用土掩埋的棺木。”他走近墓穴,伸手拿铲子,“安息吧,老朋友,老同路人。你是个卓越的不幸者。我原来想,咱们的友谊长存,但是我想错了,我要再次诅咒那该死的家伙。我将永远怀念你!”他把泥土抛到棺木上。
    罗伯特瞧着格拉夫站在那里,这时他明白了:时代变了,那些法律——他曾经依照法律过日子——在圣保利各条大街上越来越被人遗忘了,红灯区的大人物过时了。
    莎洛特哭泣。“我们的鲁迪呀,”她轻声说道,同时转身对着卡琳,茫然不知所措,“就这么撒手走了,突然走了。我们怎么办呢?”
    罗莎丽凑近“金短褂”,后者身着貂皮大衣在严寒中似乎仍旧觉得冷。
    “谁知道鲁迪造的什么孽?留下这么个年轻的女人。”罗莎丽说悄悄话,并朝尤丽雅那边看,“她同有妇之夫有过关系,可鲁迪还要同她搞。男人都蠢得很,不安分!”
 后记
    鲁迪·克朗佐夫死后一星期,一名汉堡市检察官的电话铃响了。该检察官属于汉堡市警察局一个特殊的调查机构,名叫“集团刑事案检察院”,是八十年代末红灯区发生流血的团伙枪战后设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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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电话后不到两小时,十二名高级警官聚集在位于“柏林门”旁边的警察局四楼安全隔离室,讨论目前的形势。汉堡市警卫局的八名官员受命前往温特胡德城区一个上流社会的居住地址。
    接电话后四小时,那位检察官在多名刑警官员的陪同下走进了律师菲舍尔博士的豪宅。蕾吉娜带着先生们进入丈夫的工作室,菲舍尔正在室内对五大纸箱文件的最后一箱打包。
    菲舍尔马上就谈正题。他向这批特殊的调查人员讲述自己的工作范围,IEG公司业务结构及其运作方式,还附带谈及他对多起尚未侦破的杀人案背景的猜测,这些杀人案与IEG房地产公司有关。此外,还说出了一些人的名字,检察官马上做了记录。
    菲舍尔最后把五大纸箱文件全部交给检察官看,所有的支付流水账以及经过这个傀儡公司和伪装账户的资金来源一清二楚。为了推进调查工作,菲舍尔博士又把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日记交给检察官,日记中有他记录的所有约会和电话号码,以及有关约会目的和会谈主题的备忘录。
    检察官微微一笑,心里想,菲舍尔显然是依据这个基本原则行事的:要这样对待你的同盟者,就好像他随时会变成你的敌人。
    IEG公司经理伦茨博士被捕之时,奥尔嘉同她的摄像小组正等候在这幢玻璃办公大楼的大门前。她本来想说服原来的男友表个态,但伦茨——任人押走而未做任何反抗——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对她好像视而不见。奥尔嘉只好尊重他的意愿,使他不致因为她在场和提出追问而更加难堪。
    在汉堡内城,即在“处女小径”附近的一间用贵重硬木做护墙板的办公室里,也响起了手铐的叮当声。施密特·韦贝尔博士胆战心惊,眼睁睁地瞧着刑警们在他的办公室里搜查,翻箱倒柜,眼睁睁地瞧着这些人在他那些名贵的中国丝质地毯上肆意蹂躏。
    “诸位,”他被押出去还重复说,“这些工艺品是无法替代的。诸位对这东西可能不习惯,但是务请小心对待!诸位的鞋子干净么?”
    那些官员发出狞笑。
    施密特·韦贝尔以身体虚弱为由紧急申请免于坐牢,但是被法官拒绝了,只允许他把拐杖带进监狱。
    调查人员也附带解开了多次袭击波斯勒医药股份有限公司的汉堡圣保利分厂装载阿斯匹林衍生物的卡车之谜:多年来,这个分厂的数名工作人员偷偷地把通过海运走私到汉堡的吗啡同维生素C混合制成纯海洛因,并将其藏于医治头痛药物的包装箱内,以便运往外地。
    现在,也搞清了IEG公司的幕后操纵者为何如此渴望得到“蓝香蕉”夜总会:与药厂毗邻的夜总会作为毒品“信使”的始发站和分配站是再理想不过的,因为用卡车运毒品迟早要暴露。
    几个月后有消息说,塔赞因为袭击格拉夫没有得逞而逃亡到中美洲去了,更确切地说是逃到了伯利兹。他之所以逃到那里,是因为他在书上读到过德国和这个小国没有签订引渡条约。他的故事很快传开:他在城里租住了一间他认为是最好的旅馆房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城区好好逛一番,在第二个酒吧里就结交了一大堆朋友,但是在第六个酒吧里就没有朋友了,只剩下一块劳莱士手表。两个男人——大概是叫米谷埃尔或桑切斯什么的——自告奋勇要把烂醉如泥的塔赞送回旅馆,半路上抢走了他的劳莱士手表。他本人也在伯利兹海港第十三码头销声匿迹了,永远消失了。
    大力士在红灯区依旧自感安全。他在豪华餐厅布列塔格纳袭击他人后,最初一些日子自然是躲起来避了避风头,但他熟悉红灯区铁的法则,知道圣保利人对别人会保持缄默。这一点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谁敢告发他呢?他一如既往,依旧是红灯区令人闻风丧胆的打手。对他轻举妄动岂不犯傻么!
    一天夜里,大力士在他常去的那家小酒馆通宵狂饮后,歪歪倒倒地出来。这时,他突然发觉苏加尔站在他对面。他一面狞笑,一面掏裤子口袋,把连环铜套套在指节上。但这时,四周蓦然亮起了车灯,一些手执棒球棍的汉子下了车,慢慢向大力士靠拢。大力士的思想还没有糊涂到不识危险的地步,调头就逃,但已无路可走,棍棒劈里啪啦像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
    苏加尔尽情地发泄愤怒,为米琦、鲁迪和罗莎丽。
    马克斯·格拉夫也在场,“为‘三明治’保尔。”他叫嚷着,并且敲碎了大力士的头颅。
    他们打死了他,像打死了一条恶狗。
    到了春季,罗伯特等人清理鲁迪的房间。尤丽雅将鲁迪的西服装在纸箱内,由罗伯特扔到外面去。尤丽雅悲从中来,大哭,罗伯特挨着她坐下。
    “我要走了。”她突然说。
    罗伯特惊异。她告诉他,她打算进大学读书。
    “这里的一切对我十分重要。”她抽泣道,“它使我终于能够为自己承担责任了。”
    但她再也不想在陌生男人面前跳脱衣舞。没有鲁迪·克朗佐夫,她就感到失去了保护。罗伯特点头称是,不禁无限惆怅。尤丽雅指了指帮他们一起清理房间的波兰舞女,说她完全可以顶替她。
    两个星期后,尤丽雅同大家告别,搬迁到埃彭多夫的一套小居室去了。
    IEG公司倒闭后,新成立的格拉夫公司除了承接其他房地产开发项目外,也承接在拆除的海港大厦地基上建造公寓房并进一步将其扩建为豪华宾馆。在夏季开业庆典上,瓦尔特·格拉夫被授予联邦十字勋章,那庆典乃是汉堡夏季旅游旺季中一个具有社会影响的事件。
    市长把勋章和荣誉证书交到格拉夫手里。那位市建设委员会委员和市府委员维廷称赞他作为企业家的胆识、力量、远见和为汉堡不遗余力地工作。维廷特别强调,他们之所以尊重格拉夫,主要因为他是可靠的朋友,也是个好父亲,好祖父,堪称奇人。
    格拉夫致答辞。他说,宾馆终于落成,这不仅归功于他本人的全力以赴,也归功于像市建设委员会委员和市府委员这样通达睿智、远见卓识的政治家。
    最后,他在宾客的掌声里向大家介绍圣保利房地产公司一位新的董事会成员。他有幸为公司罗致了这位先生,他的想像力有如天马行空。他又同律师菲舍尔博士用力握手,说圣保利需要像菲舍尔博士这一类具有想像力和目光远大的人才。
    扩建“爱神中心”的计划业已实现。格拉夫买下希尔歇的那幢老房并把它改建成一家妓院,这名叫“埃尔多拉多”的豪华妓院是为“大款”们服务的。在这条街对面,为爱尔娜·哈姆丝和其他住户修建了一幢新楼;靠养老金过活的爱尔娜老太现在也交得起房租了,因为格拉夫公司聘用她在“埃尔多拉多”当衣帽间管理员,月薪还相当可观呢。
    除米琦外,罗伯特是惟一知道苏加尔在鲁迪·克朗佐夫猝死后倍感孤独的人。在最初的几周里,苏加尔白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夜间则起床开着他那辆旧车在这个地区转悠,漫无目的,达数小时之久。米琦在这段时间对他悉心关照,为他烧饭,同他说话,一连数小时坐在他床边,安慰他,令人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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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葬鲁迪一个月后,苏加尔有一天忽然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淋浴,刮了脸,开着他的旧货车去建材市场,此后又去了这个市场约摸二十次,直至他把那间空气污浊的地下拳击室改建成一间明亮的健身房,带桑拿浴、人工日光浴和专卖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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