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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梦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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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狐狸在早操,紫冉“靠”了一声,拂袖而起,院子里只剩下穿着新衣服的嗜梦看着他愣神。

狐狸转过来看着她的时候,脱口而出,“嗜梦,你衣服好看。”

嗜梦一笑,果真不是她的笑忘了,他何曾会如此大方的承认?大多只会摇头晃脑的批评一番。

一脚踢翻了药炉,却看到那烧残的书页还有一首残词。

写着三个字,如梦令。

嗜梦轻轻念出声,狐狸挠了挠头,说,“这个我记得,如梦令,又叫忆仙姿。”

如梦令,忆仙姿。嗜梦心头丝丝点点的抽痛,忍住一声没有出口的呜咽,微微一笑,说:

你过去善用捕梦网,我来教你吧。

假若时光能逆流成河

这日三爷的院门刚开,门外已经立着一个张先,三爷一愣,忙引进来。虽说他本就是个虾米,但是见到张先绝对是更谦卑的虾米,一颗头都快要插到两个脚丫子中间去。

“郎中大人,您可不是常客,有什么吩咐?”

三爷头微微渗汗,作为这神隐村为数不多恢复记忆的人,他可对张先这号人物的过往清楚的很。要说这神隐村能够存在,一大半功劳都在张先。

那表面上温润如水行善积德的药神张先,几千年前和当时三祖之一的魑魅大吵一架,带着不愿和人间界分化的神仙们下凡来,才有了如今这“神隐村。”

论资历,绝对该他是村长。可惜张先性子古怪,万千事物,他偏爱轮回重生,于是退却了村长这不老不死的身份,快快乐乐的生老病死。

只是每一世,他那惊天才华和古怪性子总是与世人格格不入,每每还是会回到神隐村,每每还是会恢复成神的记忆,每每还是那一句:

为何要我想起这一切,多无趣。

所以当那三个村外来的远客说要来找“张先”的时候,三爷汗颜的说了句,请保重。

“恩。”张先也并不客气,走在三爷前面就进了他的院子,这一院子气派的景象,他却视为无物,走过多少打下手的下人身边,一律目不斜视,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派头,却是到了一个拐角,奇Qīsūu。сom书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挖坑,才猛地站住——

“三爷,我来借一个人。”

那背影一个颤抖,径直栽进自己挖的坑里,张先走近朝坑里一打量,他正抱团在坑里继续挖土,破烂的衣衫微驼的背,怎么看怎么像个乞丐。

“喂,景澴,跟我走一趟。”张先蹲在坑边向那缩成一团的身子伸出手,他这眼睛一下便看出,其实这个男人有着令无数女人迷醉的好身材,那匀称的比例充满着男人的阳光之气,和他这畏畏缩缩的外表好不搭配。

又是一个壳类动物,这神隐村接收的“人”,因为他们的与众不同,大抵不是过分自卑,就是多分自大。

只是自卑到了这个地步,景澴还算是村里第一人,来了好几个月,还像个长工一般。

尤其是在这有一千张皮一百孔心的张先面前,景澴总是忐忑的,张先眼睛上下一过,他就浑身发毛。

但是他不说。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

虽然在神隐村,年龄这档子事早已超脱,但是景澴自己还狠命的记得,自己是个大叔,一事无成的大叔。

只会种花。

然而他不知,他种的都是什么,即便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丝毫的骄傲。

这会儿,景澴一转身仰面,看见张先这张新换的脸,明明有两个月了,却还是有些生。

他还是习惯张先自己的那张皮,这脸太过温润干净,一点也不似他的性子,就好比强悍的食人花非要在恬静的小花园扎根,从里到外都是不搭调。

这话,要是在精通读心术的村长面前,景澴是断然不敢想的。谁都知道,这村子里也有小团体,村长是头儿,三爷是一个,张先是一个,他们之间总多一些外人听不懂的窃窃。

景澴是个不多话也没有好奇心的男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成了这个小团体的座上宾,在三爷院子里谋生,给郎中提供些草药,村长也格外照顾他,连连说若是景澴早来一步,就收他做女婿。

“景澴,跟我走一趟,有事拜托你。”张先手还是保持着伸手的状态,景澴转过身向土里扔了颗种子,不消一会长出根青藤,他一个人默默的攀着青藤爬了上来,然后毕恭毕敬的说:

请您吩咐。

一路上景澴一直埋着头跟在后面,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张先笔直的看着前方,不曾搭讪一句。到了门口,听见院子里噼里啪啦,张先叹了一口气,推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紫冉正一脚揣在笑忘的脸上,笑忘侧脸朝门,看到张先进来还给了他一个扭曲的微笑。

嗜梦照例是在一边喝茶,身边依旧是她的同屋好友桑阡,在默默织布。

自从一个月前笑忘失忆,这已然成为每日上演的戏码,目的只有一个——

教会狐狸使用捕梦网。

说来也怪,狐狸虽然失忆,灵力还在,加上又有琥珀狐妖那一颗聪敏的大脑,理应不该有什么困难。但是这一个月来,他登高爬梯飞檐走壁摇扇卖笑无一不通,那桃花画的比日前还滋润,那神仙鬼妖的故事讲得比说书的还溜,就是用不好一张网。

紫冉不比嗜梦耐心,连踢带踹嬉笑怒骂,倒是越发有欢喜冤家的架势。那什么都不记得的笑忘对谁都是欠抽的笑,未看出对紫冉有什么心思。

倒是嗜梦,自他失忆以后,越发的平静了,起初还会自言自语怅然若失,最近开始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只是这平静的海平面下面酝酿着多么凶猛的暗流,这恐怕是谁都探不到的。

这边景澴一进院子,马上又像鸵鸟一般低下了头,这一院子都是闪亮生物,有羽化成仙的嗜梦,那合身的橘色长衣却掩不住她骨子中的凄寒;有桃花眼大红袍无限风情的笑忘,即使被踹飞,飞出去的姿势都是那么好看;有英姿飒爽棱角分明的紫冉,那紫藤弓在手威风十足——

角落里,坐着的女人此时便是显得有些平淡,论长相不及嗜梦,论气场不及紫冉,论存在感更不及笑忘,就是那么个安静如水的人儿,却是让景澴一缩——

嘴里喃喃一声,小姐。

桑阡抬眼,双手中的针应声落地,眼里第一次泛起亮光。

“小花匠?”

……

小……花匠……

众人齐刷刷看着胡子眉毛一把抓蜷缩在一起的大叔——

小花匠?

“原来你也在这里。”

几家欢乐几家愁,院子里紫冉还在和笑忘肉搏,你踹我一脚,我揍你一拳,好不欢乐,院子外面,景澴和桑阡像门柱一样立着,一边一个。

石桌旁边,张先放下了茶杯,随手摘了片叶子,点了点嗜梦的那杯茶,嗜梦依旧一双眼在瞧着笑忘,被这一个声响吓了一跳,快速了撩了一眼,似是警觉。

“怎么了,住了一个月,还不肯相信我是个好人么。”张先不多说什么,只是把茶水推向她几分,“看来你睡眠不好,加了点料,喝了它。”

嗜梦还是没有动。

张先叹了口气。

这女人还真是易守难攻,也难怪笑忘花了九世才终于攻下城池,可惜被自己鸠占鹊巢。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很久之前就认识你。”

“也许。”嗜梦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就是不肯看他一眼,明显的心虚。

“而我更觉得,你似乎也认识我。”

“可能。”嗜梦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先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只配的上四个字,趁火打劫。

既便如此,这火已经烧了起来,强盗已经翻墙进院,而且,对院子里这一株红杏,颇有些兴趣。

张先突然伸出手去,两只手指轻轻抵住嗜梦的下巴,感觉到她明显的一个僵硬,然后也不知是她自己扭头,还是他手指的力量,那脸慢慢转向了他——

眼神先是扫着地面,然后慢慢上扬,直到和张先对视,嗜梦眼里满溢的是难言的忧伤。

她等了这一双眼睛,等了那么久长,如今与之对望,却没有了最初的向往。

笑忘说的不错,是她爬墙。

只不过她从南柯公子这深宅大院爬出来,去拥抱那一只仰望她的小狐狸,而狐狸,只是微微一笑,再不记得她。

这是对她的惩罚么?

嗜梦的眼眶慢慢噙满泪水,张先没有伸手去抚干,因他知道那眼泪并非为他而流。

不知为何,那冰山仙子这一刻突然的崩溃,竟让他心里流淌出一种莫名的情愫,有些酸涩,有些感动。

而耳边还时时传来紫冉和笑忘不分场合的“厮杀”,那过于欢快的音符,只让静默对望的二人更加心里抽紧。

“够了。”

嗜梦起身拂袖,那一刻,却是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突地拥她入怀,那张她很想念却也很模糊的面容擦过耳边,有一个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

让我代替他照顾你吧,哪怕只是在他回来之前。

前一秒,张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后一秒,才发现已经卷入爱情漩涡。

打的打,抱的抱。门外依旧伫立,桑阡低眉低眼看了眼景澴,两个人目光相逢倏地都抽了回来。

“小姐。”

“别叫我小姐了,我都……嫁人了。”

“我早听说……这村子有个寡……没想到是您。”景澴越说声音越小,桑阡一乐,这花匠还是如记忆中一般。

只是,记忆中的他,本是有一根骄傲的骨头,只可惜世事艰辛,生活生生的把它抽出——一如命运让她低头盖面,坐进了那一盛花轿。

那一切发生之前,她还是他的小姐。

她喜欢花,可是她并不喜欢市面上常见的花。家境虽然小康,却也经不起她砸钱去买些谁也看不懂的花花草草。

父亲说,她是个小家碧玉,就该有个碧玉的模样,而桑阡却知道,自己一只都是礁石,海底的礁石,最喜欢与那些见不得光亮却稀奇的生物为伴。

那年初进府邸的小花匠景澴,就是那样一种人。

主仆关系很简单很复杂

那一年正是盛夏,百花开的欢,桑阡住的那个院子,花草尤为茂盛,都说花爱美人,这话所言非虚。

桑阡那时正是豆蔻年华,遵循着旧礼,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虽不比大家小姐那样矜持,却自然也有些架子——

那架字,连同那豌豆花的木架,一起被一个男人旋风般的给拆了下来。

那个人叫做景澴,一个花匠。

桑阡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鲁莽而强壮的男人时,那心情,就像是在恬静的小院子里正吟诗风情,突然遭遇了一头闯进来的北方狼。

他只是反客为主的看着他,一动不动,那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就把她吸了进去。

她是海礁,他是鲨。注定是同一番天地的人,纵使她托生为小家碧玉,他成了挖土的粗人;纵使她吃黄金糕他吃五谷杂粮;纵使她绫罗绸缎他衣衫褴褛——

他们就该是一起的,那一个对视,彼此都在回响。

仿佛寻找了太久了的两个灵魂,那一刻终于共鸣。

那一刻,景澴正端着她最爱的那一排豌豆花的木架子,猛地朝地上一摔——

“老子不干了。”

闻声赶来的管家和持着扫帚的下人一阵忙乱将她挡在视线之外,只听见一阵呼喝声而起,“大胆,谁借你的胆子来小姐院子里撒野?给我打出去——”

于是,一个刚入府不到一个上午就被轰出去的花匠,就这么去了,连给她个开口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纵使有,她也不会问出口的吧,待下人都毕恭毕敬退下去了,她才轻声的问了管家一句,“那人是谁——”

“小姐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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