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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卿情-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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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反唇相讥连声反驳:“我不是女人难道你是?谁说我不会梳头穿衣?这些三岁孩子都会,我怎么可能不会?”

    “嗯,你会,你会梳头你连个最简单的发髻都不会挽,永远只会用丝带系头发,你会穿衣你大半个时辰都没穿好一条礼服长裙还被裙子绊倒。”他悠悠然然十分赞同地补充。

    “……”

    她说:“乌衣门第青春蹉跎,白衣卿相花下醉卧,京华春深弦歌伴我,断鸿声里岁月如梭。”

    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她会永远记得他,守着他,他永远留在她心里。

    他是她心头的初雪,无论过多少年,都干净纯粹抚恤人间。

    深秋枫红似火,他带她去瑶台月喝酒。丝竹声袅袅清丽如一篇雅致的游记骈文,笙歌四起中他执杯浅笑,目光清亮。

    那时窗外紫菊开得葳蕤,长空朗风下,那片深紫浅紫明紫映上他的脸,笑意便如流水悠悠荡开,黯淡了这片山河。

    而那一刻他悠远宁静的神情,看起来便像一首空灵淡远的山水诗,句句都是红尘积淀,句句都是沧海歌吟。

    她安静地看着他,觉得此刻宁静即使一瞬也是永恒。那仙山琼阁海上蓬莱,他们不可能走进,也到不了那样的世外桃源,那么能在杀戮旅途中停留片刻,以闲适从容的心,观赏一下周边风景,也是极好的。

    她说:“世人笑我自成魔,抵不得家国天下千秋功过,江湖夜雨独漂泊,犹记那年风吹桂花香满坡,心字横波,时光作墨。”

    知道她写信给六皇子请他帮他娶霍芷晴为妻的那夜,他气得发狂。她从未见过他神色那么可怕,她当时毫不怀疑他会动手打她。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打她。

    “你以为你是谁?我娘还是我妻子?就算我娘逼我娶妻我妻子要为我纳妾,那也得我同意!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兰倾旖,你可以不爱我,你要走要和我永不相见都可以直接说直接做!但你别侮辱我!更别侮辱我的感情!”

    “我给你的宽容宠爱,不是拿来让你践踏的!更不是让你拿来作为亵渎我的尊严和干涉我的选择自由的资本!”

    ……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她发脾气,她这才知道再温柔大度的人被激怒了都会变成狂暴的狮子,他晾了她整整三十天零两个时辰又半刻钟,之后再见时他们都不再提那件事,但都没有忘记,而是放在了心底。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混账,可她想即使时光倒流再重来,她同样会做这种混帐事。她不可能嫁他,那么退而求其次,她自然只能帮他选一个对他最有用的。

    怎会不爱?他爱她,她也爱他,可再怎么爱对方,也爱不过这家国天下。

    她说:“转眼间洞房花烛雪婆娑,他人含情语脉脉,我自远行天涯萧索,是非留与他人说。”

    那夜北风寒,那夜风雪烈,那夜她也有过那样的苦痛厌弃情绪,恨不得提剑杀人屠尽阻碍,将这纷扰天下乱世风云统统扔到脑后。

    可她不能。

    人生在世,更重要的是承担,承担自己的责任。

    她即使离开,也要留下骄傲的背影,笔直端庄的身姿如浮云迤逦,渐行渐远,湮没在风雪中。明明单薄得风吹便散,却依然风华睥睨俯视众生。

    回程途中,淑妃、八皇子、顾家都有派人追杀,她怀剑、束发,携一身利落和杀气,将拦路者统统斩杀,鲜血溅落在她眉睫,似极洞房花烛夜的红绡帐里那暧昧的颜色,她突然极具发散性地想到:他的新婚妻子待他可好可温柔乖巧?明早雪光映亮面容,茜纱窗下他可会为她点上腮边一抹轻红?

    她受伤,加上天气寒冷染了风寒,发烧时自己蹲下抓一捧雪捂在额头降温,烧得滚烫时她眼前开始天旋地转看不清,她干脆卧在雪堆里休息,迷了路前途茫茫分不清方向,到处都是苍白雪地,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也找不到食物和水,她转而啃着雪团充饥止渴,仿佛又回到童年时的雪山。那时她脑子里思绪乱飞不受控制如洪水奔流,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新娘子三朝回门他可会陪她去?是否神情温柔举止体贴?含笑面对自己的岳父母?

    她遇到他爱上他,吃了不少苦头,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爱一个人总要吃苦的。有时候不仅要吃苦,还要流浪,还要寂寞,还要面对危险,可只要敢做,就算是苦也甘之如饴。就算没得到也没关系,那些追逐陪伴的日子,那些珍贵的回忆,都是他予她的恩赐,是她的获得。人生里难得的体验,那些从未尝过的丰富的感受,那些鲜活的经历,打破了往日的平静,予她人生明亮的华彩。

    她停下,手中酒壶缓缓下倾,是杯酒相酹的姿态。

    壶中竟然真的有酒,清流银瀑般连绵拉开,酒香弥散,众人都似有醉意。

    她说:“血染了边城烽火,风卷了古道阡陌,今朝剑指旧濡沫,黄沙埋骨掩棺椁。”

    他年有朝一日,他们或许会在战场上相见,他与她的过往,不过是曾经那般倾心相许过,随后他娶妻她独身,各自按部就班,抵死拼杀你死我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百年后合葬一处。可死都死了,是否合葬他们哪里知道?是否合葬有什么区别?

    自欺欺人的会说什么“今生无缘来世再续”之类,可人真的有来生吗?就算有,来生如何谁会知道?来生的时候,谁又会记得今生的事?

    她声音悠悠:“大约与子偕老的承诺,只是你我浮游幻梦的传说。”

    赫连文庆拊掌赞叹,“好句,甚是凄凉入心,这是戏班子写的新词吗?果然扣人心弦入骨三分。”

    赫连无忧默默瞅他一眼,心里不知何故乱糟糟的。

    “这戏子……难得!”钟夫人赞叹,“好唱功!”

    赫连夫人面色略显怪异,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正用力抓住扶手才保持自己此刻的平静,她双眸明亮如星,神情隐隐有激动,目光不住往戏台后面瞟,随口应了几句,钟夫人也没注意。

    台上戏子最后鞠躬对台下一礼,悠悠退下。

    好容易散了场,送走钟夫人,赫连夫人立刻冲向了戏子化妆的耳房,却被赫连无忧拦下。

    揉着脸颊的二小姐将母亲拉到附近的花厅,那里,有人红衣黑发,眉目如画,正不动声色饮茶。

    她面色虽微微苍白,神采却奕奕,一双眸子清如泉深如海亮如星,眼波流眄水光潋滟。

    赫连夫人呼吸一窒,脚步顿在当场,脸上写满了近乡情更怯的犹豫,神情激动却不敢往前。

 第六章 家人

    “女儿给娘亲请安。”兰倾旖端端正正行礼,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仪。

    “若水!真的是我的若水回来了!”赫连夫人眼底泛上泪花,健步冲了上去抱住女儿,反反复复打量。

    兰倾旖笑意微微,冲着不远处看戏的兄妹俩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俩上来拉住亲娘。

    兄妹俩就当没看见。

    “原来刚才唱戏的就是姐姐。”赫连无忧故作惊叹,满脸喜色道:“姐姐果然宝刀未老才艺过人,真是让我羡慕。”

    “是极!”赫连文庆拊掌赞叹,“若水,你刚才唱的那出戏真是精彩,哥哥我简直听呆了,钟夫人更是赞不绝口。”

    兰倾旖眼前一黑,心中暗骂自己傻,居然还对这无良兄妹心存指望,他们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果然,一听这话,原本激动万分的赫连夫人立刻回过神来,嗔怪道:“你这孩子既然回来,刚刚怎么不现身?人家钟夫人这次过府还不是为了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晓事?”

    兰倾旖嘴角不易被人察觉地抽了抽,扶着额头含笑安抚自家娘亲,“这不是赶路疲累仪容不整不敢见客吗?出了岔子丢了咱们侯府的脸怎么办?”

    赫连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满脸紧张关切地连声问她身体如何是否感觉不适要不要去休息……

    兰倾旖摇头,神情略显疲倦,态度温和地安抚下赫连夫人,送她回了上院,这才回头应付爹爹和兄妹俩。

    休息?早着呢!

    夜,下人们还在忙着收拾暖棚里的杯盏桌椅,打扫地面清理鞭炮屑,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做起事来都比平日迅捷麻利了三分。

    他们在外游学的大小姐终于回来了!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府中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人人面带笑容欢天喜地。

    “欢迎大小姐回家——”家丁们本来正在忙着工作,见到大小姐,立刻挥手示意。

    府中上下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但总体的气氛却很闲适轻松。

    “各位晚上好。”兰倾旖笑眯眯挥手。

    “是挺好,我在这里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懒洋洋的声音凉凉地飘来,轰的一声大群家丁侍女顿时作鸟兽散。

    “堵在这里吹什么冷风?有事不能明天说?”兰倾旖心情甚好地打了个招呼。

    赫连文庆上下打量着面前红衣少女,见她眉宇间虽略带倦意却面色红润,总算放下心来。“在外有没有想我?”

    围在四周不肯走,偷偷竖着耳朵听的家丁侍女齐齐捂住胸口,恶心感开始翻腾了。

    呕——

    兰倾旖翻了翻眼睛,“没有。”

    “你今天不要来见我了。”赫连文庆拉下脸,阴森森宣告。

    “没关系,你来见我就行。”兰倾旖压根就不着急。

    赫连文庆败北。

    “大哥你就省省吧,姐姐才不会把你的恐吓当一回事。”少女笑吟吟的声音传来,随后赫连文庆身后挤出一张娇艳容颜,正是貌美如花的赫连无忧小姐。

    长宁侯赫连彻只娶了一位夫人,膝下仅两女一子。

    “我们家姐姐胆子大得很,会把你那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威胁放在心上就叫不正常。”赫连无忧洋洋得意。

    赫连家三兄妹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只不过赫连若水声名在外,将兄妹俩的光芒掩盖住了而已。

    “威胁个头!她还知道回来啊!”赫连文庆愤怒,指着兰倾旖,手指都在抖。“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一走就是两三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兰倾旖摸了摸鼻子,心说从小到大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还没习惯?何况把孩子扔出家门历练三年不是咱家传统吗?她自知理亏,这话也只在心里说说,不敢吐出口。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赫连无忧白了眼赫连文庆,笑意盈盈:“姐姐难得回来,我们该好好招待她才对!”

    兰倾旖听得全身发麻头皮一炸,她无奈扶额。无忧,你这是灭火呢?还是火上浇油?我好像没怎么得罪你吧?

    “我说姐姐,”赫连无忧走过来挽住了她的胳膊,动作很亲热,笑容却寒光隐隐。“要不是家中给你定了亲,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定了亲我才不想回来。”兰倾旖轻声嘀咕。

    “你说什么?”赫连无忧没听清。

    “没什么!”兰倾旖连连摇头。

    赫连无忧用力盯了她一眼,冷哼了声,“今日天色已晚,我懒得和你计较太多,去见爹爹吧!他有话和你说,我们明天再慢慢算账!”

    赫连家不出产小白兔这种低劣产品,赫连夫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却能把府中中馈打理得井井有条,将府中上下大大小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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