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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凤珍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眼睛都发光了，张口尽说些甜言蜜语，奉承得柳氏飘飘然都找不着北了，益发地尽着她挑选，两人都是小门小户出身，柳氏过了这么几年好日子眼光也没啥长进，挑的衣料都是越鲜艳越好，首饰也都是繁杂夸张的款式，金光闪闪恨不得亮瞎人眼的。
零零总总一大堆，算得总价是一千零二十八两银子，管家宋守一脸客气地赔笑着开口：“老夫人，宋爷说过，府里的支出超过五百两银子的，必须得经宋爷亲口同意才行。”
“什么？”柳氏楞了，“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这些不都是咱们家的生意吗？我拿点来用怎么了？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宋守：“还请老夫人不要为难小的，老夫人和表姑娘要的东西，宋爷岂有不同意的，不过是规矩在这儿，小人不敢违抗罢了。”
“哼，这是自然，行了你快去吧！凤珍，咱们再来看看，这个手镯不错，你试试看。”柳氏不愿在旁人面前失了面子，只强撑着，心中对陆淑婉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皆因府里以前一直没有这样的规矩，她一嫁进来突然管家就这么说，柳氏自然认为这是陆淑婉的意思。
其实陆淑婉也是冤枉，只不过是宋希琰想起上辈子柳凤珍进府之后柳氏也是这样大肆给她置办衣裳首饰，昨夜临时定了这个规矩而已，本意也只是想震慑一下她们，不要太过肆无忌惮，倒也不是真的要为难柳氏。
因此虽然磨了一会儿，柳氏和柳凤珍到底得偿所愿。不过柳氏心中气愤，等人都走了之后，跑去找宋希琰闹了一场，要求拿到掌家大权，被宋希琰无情地拒绝了，为此，柳氏又哭了好大一场，可惜宋希琰毫不心软。
柳氏自然认为还是陆淑婉的错，因此，更坚定了要让柳凤珍取而代之的决心。
过了几日，先前定下的衣裳首饰都送了过来，柳氏一大早起来就下了大功夫把柳凤珍打扮一番，大红色织金撒花裙子配上桃红色绸缎上衣，再加上一件浓翠色绣满蝴蝶纹的褙子，头上挽了一个复杂的发髻，各色珠花发钗簪子叮叮当当地戴了满头，柳凤珍兴奋地在铜镜前照来照去：“姑母，你说我这样打扮表哥真的会喜欢吗？”
“当然了，男人哪有不喜欢女人光鲜漂亮的，你看那个女人，整天打扮得像家里死了人似的，看着就晦气。”柳氏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这些衣裳首饰都是宋家铺子里卖得最好的，城里最时兴的东西。
柳凤珍猛点头：“就是！”她实在是很看不惯那个女人，整天像穿着一身孝衣似的，可偏偏还能穿出一种婉约动人的风姿来，真是让人讨厌啊，今天她就要好好地压一压她的风头！
谁知道点头点得太用力了，两支带着长流苏的发钗跟头发缠在了一起：“哎哟，姑母，快来帮我弄弄。”
柳氏忙过去帮她解，谁知道越着急缠得就越乱：“您轻点呀，扯到我头发了，好疼。”
柳氏急得跳脚：“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快来帮表姑娘解头发！”
福田和福秀两个丫环听到叫声赶紧跑进去，到门口正遇上来请安的宋希琰和陆淑婉，生生地刹住脚步行了个礼：“宋爷，夫人！”
宋希琰不悦地呵斥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两个丫头不敢回嘴，恭敬地后退了两步等他们先进去，柳氏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也不看是谁，直接骂道：“真是没眼力见的丫头，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过来！”
“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见宋希琰的声音，柳凤珍吓得惊叫一声，捂着头匆匆忙忙跑进了内室，那两个丫头也赶紧告了个罪跟了进去。
宋希琰想起旧事心中不悦，也不想在柳氏这里多呆，草草地请了安，问了几句日常饮食和病况，便打算走了，柳氏忙道：“先别忙，前些日子我帮你表妹置办的衣裳首饰都送来了，你在外面跑动得多，见识广，帮你表妹看看，这样的打扮可时新？”
柳凤珍一脸娇羞地从里屋转了出来，还上了点妆，可惜粉上得太厚，胭脂又太红了一些，陆淑婉见她这一身夸张的打扮，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连忙低下头，希望没被柳氏听到。
宋希琰却是听到了的，若有所思地看了陆淑婉一眼，颔首道：“嗯，不错，年轻的姑娘就是要打扮得鲜艳一点才好。”
柳凤珍一脸惊喜，叮叮当当地跑过来，在宋希琰面前转了个圈：“表哥您真的觉得好看吗？”
陆淑婉满眼惊讶地抬起头，忍着柳凤珍身上浓烈的脂粉味，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心道：果然是暴发户的眼光，实在是没有想到……
第二天，陆淑婉对着自己满柜子的衣裳发起了愁：“秋涟，你说一个女人该不该为了男人刻意打扮自己，特意穿他喜欢的衣裳类型去讨好他呢？”
“不是有句话说嘛，女为悦己者容，穿衣打扮当然是为了给人欣赏的呀！”
“可是如果他的眼光实在是太可怕了怎么办？”陆淑婉手指滑过，取出一条嫩绿色的裙子和一件艳桃红的衣裳，举着给秋涟看，“这样？”
秋涟一脸震惊：“小姐，如果您真要这么穿出去，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衣裳是奴婢帮您挑的。”
“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啊！”
“小姐您说的该不会是姑爷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可能吧，小姐您看姑爷给您准备的这些衣裳，一套套颜色全都搭配得很好，没有这样俗艳的啊！”
“这算什么啊，他们家开的锦绣云裳，可是有着全鲤城最好的绣娘的，他们送来的衣裳，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可不能证明就是他的眼光好了。”
两人商议了半天，终于决定了用玫瑰红的衣裳配鹅黄色的裙子，既鲜艳又有几分端庄。
这时一早就去厨房盯着的芷兰也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夫人，您吩咐的冬笋老鸭汤炖好了。”
“嗯！”陆淑婉接过食盒，略微不自在地掠了掠鬓发，往前院走去，这种特地为了讨好某人而精心打扮的感觉，真的是很不好，可是为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咬咬牙，忍了。？
☆、送汤
不料在书房门口又见了同样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柳凤珍：“表嫂，怎么这么巧，您也来找表哥啊？”
陆淑婉心中一阵膈应，看着她一身浓艳的颜色，想想自己要跟她比，真是生生把自己拉低了好几个档次，实在是连个虚应的笑容也扯不出来了，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要进去。
柳凤珍扭着腰身挤了过来，生生把陆淑婉挤开几步，高声笑着跨了进去：“表哥！”
宋希琰正在说话被打断，不高兴地朝她看了一眼，对跟前的邵武吩咐道：“这件事就按我刚刚说的办，行了，你先出去吧！”
转头朝柳凤珍不悦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表哥，姑母说您日夜忙着生意上的事，连晚上都睡在书房，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我特地炖了虫草乳鸽汤，给您补补身子。”柳凤珍特地软着嗓音道。
宋希琰正想开口拒绝，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邵武的声音：“夫人，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陆淑婉被他叫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只听见宋希琰正温柔地对柳凤珍道：“表妹有心了，我这几日正感到身体有些疲惫，喝这个汤正好。”
柳凤珍喜笑颜开地把汤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到宋希琰面前，打开盖子的时候还低下头吹了几下：“还有点烫，表哥您当心着喝。”
宋希琰用勺子喝了几口：“味道不错，没想到表妹还有这个手艺。”
“都是姑母指点得好，让表哥见笑了。”虽是谦逊的话，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得意之色，眼光在低着头的陆淑婉身上飘过，更是带了一分示威的感觉。
宋希琰继续喝汤，不时抬起头和柳凤珍低语几句，陆淑婉只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实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宋希琰仿佛这才发现她的存在，不在意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陆淑婉难堪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欲言又止。
“吃的？”宋希琰轻飘飘地瞄了一眼，“不用了，我这里刚喝了表妹的汤，吃不下别的。”
陆淑婉双颊涨得通红，宋希琰嘲讽的脸和柳凤珍得意的脸交替在眼前晃来晃去，耳旁嗡嗡直响，只看得见他们的嘴唇不住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觉天旋地转。
宋希琰见她的脸色突然由通红变成了煞白，不由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砰！”陆淑婉手中的食盒突然落地，正砸在她只穿着软缎绣鞋的脚上，痛得她整个人都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宋希琰猛地冲了过去，站在他身旁的柳凤珍躲闪不及，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没跌倒，跺脚嗔道：“表哥！”
宋希琰完全听不见，小心地把陆淑婉抱了起来：“怎么样了？”转头朝外面大声喊：“来人，快去请大夫！”
这才把她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蹲下来想要给她脱鞋子：“我先看看伤到哪里了？”
陆淑婉紧紧握住自己的脚不让他碰，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宋希琰无奈站了起来：“那好吧，等大夫来了再看。”
“表哥，你的汤还没喝完呢！”柳凤珍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
“出去！”宋希琰冷冷道，“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随便来书房，也不要送什么吃的喝的，我不需要！”
柳凤珍不明白他的态度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表哥，是凤珍哪里做得不对？你刚刚不还说汤很好喝的吗？”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还有，你如果还要在宋府住下去的话，就把身上的衣裳换一换，免得有碍观瞻。”
柳凤珍虽然没太听明白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气得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陆淑婉低着头默默地流泪，气氛有点儿尴尬，宋希琰后悔不该故意与柳凤珍亲热来气她，可也拉不下脸来说什么软话，突然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跟往日有些不同，便有点没话找话说的意思道：“你今日穿的这身，颜色搭配得倒也好看。”
这话听在此时的陆淑婉耳中，却有了一种故意如此打扮来迎合他的意味了，不由更是觉得难堪和卑微，要不是脚实在是疼得无法走动，早就不顾一切地跑回去，再也不要在他面前丢人现眼了。
幸亏邵武及时带着大夫进来缓解了屋里的气氛，陆淑婉的脚没伤到筋骨，不过也是淤青了一大块，不养个十天半月是恢复不了的，陆淑婉正好借机不去柳氏的屋里请安，也省得大家互相看着碍眼了。
她是想躲个清净，偏偏有人不让她清净。柳凤珍大抵是在宋希琰处碰了几次钉子，竟然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了陆淑婉的这一边。
大概也是因为宋希琰最近在陆淑婉的房里呆的时间比较长的原因，早上去柳氏处请安回来，总会帮陆淑婉按摩上药之后才走，有时候中午也会回来吃饭，累了就在榻上歇一歇，甚至一直到吃完晚饭才回去书房那边。
陆淑婉觉得她真的是看不透宋希琰这个人了，他对她的伤处很关心，但对于她这个人，却是淡淡的了，两人相处也只是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客套话，真正是相敬如宾了。
就是柳凤珍实在让人心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