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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称霸中原是各国君王的夙愿,那么,一统天下,才是中原各国君王想且不敢提的毕生梦想。
只不过这条路太艰难,艰难到中原各国的君王们不敢去幻想罢了。
次日,赵昭在书房内,斟酌着请辞左相之职的辞表用词。
写着写着,忽然有府上的下人前来禀报:“家主,士大夫管重求见。”
“管重?”赵昭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见天色离午时尚早,心下着实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赵昭眼中,管重可是一位非常务实可靠的贤臣,目前正负责着审查国内垦土、编查国内民户等几项至关重要的任务,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在当值期间开小差,跑到他府上来的。
多半是为我而来了……
想了想,赵昭吩咐道:“有请!……另外,准备好茶水。”
“是!”家仆应声而退。
片刻之后,便有那名家仆领着士大夫管重来到了赵昭的书房。
此时,赵昭已等候在书房门内,瞧见管重远远过来,便跨出门槛相迎。
“下官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左相大人莫要介意。”
在相互见礼时,管重笑着说道。
“管重大人言重了。”
摆了摆手,赵昭将管重迎到书房内的里屋,此时,另外两名家仆也已将准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
在寒暄了几句后,管重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
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来意,能够瞒得住眼前这位左相大人。
“不瞒左相大人,其实管某此番前来,是受高大人与鲍叔大人两位的嘱托,想亲口询问左相大人一声……您,不会是打算辞去相位吧?”
原来,上卿高今日特地询问了赵昭的行踪,待听说赵昭这位左相大人今日依旧是托病在府后,心中便顿时感觉不妙。
想想也是,毕竟昨日在齐王吕白面前,有些事都已经说开了,并且高、田讳,包括是齐王吕白,都已明确表示会代赵昭处理谣言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赵昭依旧托病在府,这显然不符合赵昭的性格。
于是,高便叫管重来探一探赵昭的口风。
听到管重的询问,赵昭顿时就沉默了。
因为就在管重前来拜访之前,他确实就在书房内斟酌着请辞左相之位的辞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管重站起身来,走到赵昭的书桌前瞅了瞅,待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份尚未写完、且墨汁都还未干的辞表时,他顾不得礼数问题,拿起在手中瞅了瞅,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由衷感觉,这位左相大人实在是过于实诚了。
在赵昭惊愕的目光下,管重唰唰将那张辞表撕碎,随即将碎纸团成一团,从窗口丢了出去。
“……”赵昭看得眼皮微跳。
事实上,他早就听关系不错的鲍叔说过,说管重是一个稳重但有时候会做出惊人之举的人,而眼下,他算是见识了。
而此时,在将那团纸丢出窗外之后,管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朝着赵昭拱了拱手,若无其事地继续方才的对话:“恕下官直言,我大齐,如今万万离不开左相大人!”
平心而论,无论是高也好、鲍叔也罢,他们最慌的,倒不是赵昭向城内那些谣言所说的那样以权谋私,暗中为魏国谋利,因为他们了解赵昭的性格,知道这位君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最慌的,其实是赵昭借此事辞去相位,带着妻儿返回魏国。
他们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要知道,魏国已经诞生了一位魏公子润了,近些年来率军横扫中原,俨然已经是中原霸主的地位,倘若眼前这位魏公子昭返回魏国,这还得了?
别人不清楚,难道管重还会不清楚么?眼前这位左相大人,那可真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奇才,尤其是在内乱刚刚平定的那一会,这位左相大人的职务,顶的上十名贤臣的分量,且那般繁重的政务,这位左相大人依旧是游刃有余,毫无差错。
这份才能,纵使是管重也是心服口服。
若坐视这样一位大贤辞去了齐国的职务,返回了魏国,这对于齐国而言,那是莫大的损失,对于魏国而言,那却是巨大的助益。
如今仅只有一位魏公子润的魏国,已逐渐强大到隐隐凌驾于中原各国之上,倘若同时拥有魏公子润与魏公子昭,这对于中原各国而言,相信都是不愿看到的事。
可能是被管重方才的惊人之举所震惊,赵昭张着嘴愣了半响,这才过神来,摇摇头说道:“管重大人过于高估赵某了。”
“是左相大人过谦了才对。”管重打断了赵昭的话,郑重其事地说道:“眼下,正值我大齐破而后立之际,若失去了左相大人这等贤臣,这对于我大齐而言,将会是巨大的损失。”
赵昭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无论是在魏国还是在齐国。
就比如眼前这位叫做管重的士大夫,在他看来就足以胜任齐国的相臣,只不过管重目前朝中还没有多少威望罢了,但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齐国的顶梁柱。
见赵昭摇头,管重皱了皱眉,说道:“左相大人,您还是在意那几则谣言么?恕某直言,那般粗劣的挑唆,左相大人只要无视即可。”
赵昭闻言摇了摇头,惆怅说道:“北亳军释放的谣言,只是其一,其二……”
他没有说下去,但管重却能猜到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赵昭夹在魏国与齐国之间,相当尴尬罢了。
就比如这次北亳军宋云提出的宋地愿归属齐国之事,虽然赵昭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了宋云,但说实话,他内心其实也是偏向魏国的。
假若换一个与魏国毫无干系的人,比如高,他可能就会对宋云说:这件事我大齐不好公然支持你们,但是私底下,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为何?难道高看不透这件事?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魏国这些年崛起地太快了,作为齐国这个旧日霸主国家的臣民,高也想私底下给魏国制造一些麻烦罢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国越来越强大,然后逐步取代齐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吧?
联弱抗强,这才是中原历来保持着国与国之间平衡的主要外交策略谁都不会坐视一个国家突然崛起,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
所以说,别看赵昭拒绝宋云的理由名正言顺,但事实上,但凡是齐人,却都不会那般干脆地拒绝宋云,在这种事情模棱两可,利用宋地给魏国这个越来越强大的盟友制造点麻烦,这才符合齐国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昭自忖无法割舍与母国的感情,以免日后在两国夹缝中越陷越深,到最后被魏人或者齐人指责,倒不如干脆点辞去相位。
见赵昭似乎主意已决,管重无奈之下唯有用出杀手锏,只见他看着赵昭幽幽说道:“左相大人,眼下正是我大齐危难之际,您抛弃我大齐,如何面对大王?百年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先王?”
听管重说什么危难,赵昭本来感觉好笑,毕竟在他看来,齐国已度过了最为难的时期,接下来,就该是修生养息、厉兵秣马,恢复齐王吕僖时代的荣光罢了,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危难?
但是到听到大王与先王这两个词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管重口中的大王,指的便是当今的齐王吕白,他对赵昭敬如长兄,还尊称为尚兄,在整个齐国,吕白最信任的就是赵昭,这一点,连高那位王族后裔都比不上。
当初鲍叔要保管重,也是先说服了赵昭,由赵昭出面劝说,这才使齐王吕白收回了成命,赦免了管重这个公子纠身边的“逆臣”。
而管重口中的先王,那指的便是已故的齐王吕僖,他对赵昭更是没话说,非但将最疼爱的女儿姬许配给了赵昭,就连飞熊军这支在齐国地位好比魏国魏武军的军队,也交给了赵昭。
说实话,齐王吕僖对待公子诸、公子纠这些亲儿子,都不及对待赵昭那般。
甚至于,齐王吕僖还在临终前说过这样的话:若公子白亦不成器,你便细心教导你与姬之子。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赵昭有异心,他大可以册立他与姬的儿子赵梁,让后者继承姜姓吕氏王族的名号,成为齐王。
对此,哪怕是像高等人,也无可奈何,因为这确实是齐王吕僖在临终前的遗嘱。
一想到齐王吕僖这位岳父,赵昭原本已经坚定的辞去相位的决定,不由地又动摇了。
他这辈子,十分幸运地有两位父亲,即魏王赵这位亲生父亲以及齐王吕僖这位岳父,而这两位父亲,都对都几位宠爱与器重。
而他之所以选择留在齐国,则是因为亲生父亲那边仍有弟弟赵润这位日后的雄主,足以保证魏国能立足于中原;而齐国这边,齐王吕僖的几个儿子却都不成器,哪怕是他寄托厚望的公子白,目前也还稚嫩,尚无法承担起整个国家的重担。
在这种时候辞去相位,还真像管重所言,仿佛是抛弃了齐国,辜负了齐王吕僖临终时的嘱托。
见眼前这位左相大人在听到先王这个词后出现了动摇,管重连忙趁热打铁,一边搬出齐王吕僖当年厚待赵昭的种种例子,一边又着重强调楚、韩两国的威胁,总算是暂时打消了赵昭想要辞去相位的念头。
这也难怪,要说服赵昭这等翩翩君子,只要找对办法,别说是管重,哪怕换一个人,也是很容易就能用大是大非来说服对方的。
此后,赵昭与管重又聊起了有关于北亳军的事。
管重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观这宋云,乃大忠之恶!”
所谓大忠之恶,即是指宋云虽然是义薄云天的豪杰,对宋国以及宋地的同胞也是忠诚不二,但他的行为,却反而会使宋地民众遭到前所未有的劫难,这比一般的奸恶之徒危害更大。
对此,赵昭深以为然。
他点点头,欣喜地询问管重道:“管重大人也觉得我大齐不当介入此事?”
听闻此言,管重稍微迟疑了片刻,有些尴尬地说道:“左相大人,管某以为,我大齐不可公然支持北亳军,但私下嘛……”
看着赵昭有些失望的目光,管重也感觉有些愧疚。
其实两者都明白,国与国之间的角力,不存在那么多的仁义可言,就那北亳军这件事来说,尽可能地利用北亳军,让他给魏国制造麻烦,尽量拖延魏国持续变得富强的脚步,这才是对于齐国来说最有利的事。
甚至于,由于魏国已变得越来越强大,当初为了联手抗衡楚国而设的齐鲁魏三国联盟,也逐渐变得没有什么意义魏国都可以单挑楚国了,还要齐鲁两国这个盟友做什么?
也正是这个原因,高才会在昨日的会议中表示,可以适当地向楚国释放善意,缓和近二十年来的齐楚之恶。
好在魏国与齐国并不接壤,且目前还未对齐国造成什么实际的威胁,否则,像高等齐国的上卿,搞不好会提议与楚国结盟钳制魏国也说不定。
毕竟,保持各国的平衡,这才是中原各国数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不让一个国家太过于弱小,导致被强国吞并;也不让一个国家过于强大,有机会吞并弱国,在诸强鼎立的局面中,伺机而动,寻找成就霸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