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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原密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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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是残忍的马家人专门建造用来惩罚噶梅的。

“噶梅!”热布轻轻地叫着,可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他又把声音抬高了一些呼唤着心爱的女人,这时墓穴里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多时一群黑黝黝的大老鼠跑了出来,嘴角似乎还留着血迹。

热布的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紧张地赶开老鼠走进了墓穴,借着淡淡的火光,赫然发现了一具狰狞可怖的尸体,等他再细细一看,巨大的心酸顿时让热布感觉呼吸困难,肺部的空气已经凝结成块,堵得他心慌。噶梅那冰凉膨胀的尸体横卧在热布的眼前,周围满是污浊的垃圾和长期被噶梅吃剩下的老鼠残骸。

“佛爷啊,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看看我的女人吧!她犯了什么罪,要这样惩罚她!”热布肝胆俱裂,捶胸顿足!周围空洞的墙壁上泛着他那凄厉的回声,好像是佛爷给他的答复。

赶开了趴在尸体上的老鼠,热布看到了噶梅头跟前的墙壁上有点异样。凑近一看,那是一幅画,是噶梅用指甲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画得不是很好,但凭线条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站在湖畔,甩手扔着石子。男人站在女人后面,托着她的胳膊……

尸体冰凉僵硬,热布摸着噶梅僵硬残缺的手指,心灰意冷。此时洞穴里的几股阴风汇集着吹来,将热布的火把彻底吹灭了,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热布只能闻到火把上的焦臭味道。他也懒得再管火把了,索性扔了它,摸索着拔出了腰间的刀子,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他已经万念俱灰了,此刻只想和噶梅同死,黄泉路上好有个伴。

热布憋了一口气,握着刀子的手正要用劲,不料暗中竟听到了几声婴儿的笑声,那笑声十分清晰明亮。热布被吓了一大跳,他惊恐地放下刀子用手左右摸索,可什么也没有摸到。

“命里你会有个儿子。”强巴的话萦绕在热布耳畔,令他心惊肉跳。

婴儿的笑声还在持续,不过笑声逐渐变小了,似乎是没了力气。不好,孩子肯定有危险,恐怕是被冻坏了。热布急了,四下里胡乱摸索,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热布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有力的手将他往噶梅的左边狠狠推了一把,等热布踉跄倒地时竟意外地摸到了一双光滑顺溜的小腿。热布很是惊讶,他忙脱下袄子,扯了些布,掏出火帽点着,才睁大眼睛细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惊奇地发现一个赤裸的婴儿顺利地分娩在噶梅早已经僵硬发臭的尸体旁,婴儿躺在冰冷的地上,胡乱地蹬着小腿。孩子靠脐带吸收着母亲腹内残存的营养。

热布呆了,他只顾着看噶梅了,要不是孩子发出“吃吃”的笑声,他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孩子身上的羊水早已经板结成块了,粘沾在身上显得脏乱不堪,屁股上还沾着不少粪便和杂草。

热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慢慢抱起孩子。孩子被他冰凉的手托着,似乎痒痒了,又发出一连串“吃吃”的笑声。热布发现孩子虎头虎脑的,是个男婴,因为腿间长着一个小把儿。孩子的脐带还和噶梅的身体连接着,黑糊糊的脐带早已经干瘪了,如同晒干了的草根,没有任何弹性。

更让热布吃惊的还在后面,他发现儿子的脐带上裹着许多黄色的小东西,他俯下身子仔细端详时闻到了一股香味,热布的鼻子识得这股特殊的香味,竟然是牛黄!上等的牛黄,这可是贵重的药材,可以用来解母亲体内的毒素。惊喜不只这些,在连着孩子肚脐的地方还有块指甲大小的天然麝香,在阴冷的环境里给婴儿提供热量。这个命大的孩子独自在死去的母亲身旁笑嘻嘻地生活了三天,靠的竟然是这点小东西,热布想到这里悲从心来,任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是谁给孩子裹的药物,他为什么不救我的女人?热布冷静下来后百思不得其解,可眼下他没有时间细细琢磨,救儿子逃离此魔窟才是关键。

“儿子,阿爸还不能死,我要把你养大,不然就太对不起你阿妈了,给你阿妈磕个头,我们离开这里!”说着热布举起婴儿的小胳膊,提着他给噶梅磕了三个头,看着婴儿幼小的额头触到地上,热布心疼如绞。

“噶梅,我把尕娃带大了再来陪你,黄泉路上你先走一步。放心,我一定把尕娃带大、带好!”

小孩子只会发出“嗷嗷”的乳音,他挣脱开热布的手,趴在了噶梅僵硬的腿上用小嘴巴吸吮着早已经干瘪的肌肤。虽然什么也吸不到,可孩子的小脸蛋上依旧是满意的笑容。

“看看,娃娃长得可像你了。”热布任由孩子嬉戏着,独自哀伤。〖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迟疑了片刻,洞穴外面似乎传来了几声异响,热布知道此地不能久留。

“尕娃,起来,我们走!以后回来给你阿妈报仇。我们把这里搞塌,给你阿妈建一座大坟,一座坚固无比的大坟,以后就没有脏老鼠敢动她了。”说着热布抱起了儿子,躬下身子吻别了噶梅的遗体。他亲吻着她那早已没有温度的肌肤,只觉得一股热流自鼻间缓缓流下,咸且潮湿。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四周尘土弥漫。热布抽出了一片承重砖搞塌了墓穴,然后用自己的破袄子裹着孩子,毅然决然地向西面的草原走去。

第十章 嘎巴拉念珠

“扎仓,你一定要保留这串珠子吗?”

“是!”

“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祭奠亡灵吗?”

扎仓活佛不答话,只是摇头。

“唉,他们可都是冤死的,你觉得用他们的嘎巴拉做念珠合适吗?这可是一件法器!自古以来人骨法器皆取自得道高僧。”

“当然不合适,但合理!”

“可他们毕竟是罪人。”

“那要看是谁定的罪!”

“是太后和皇帝陛下定的罪。”

“只要不是佛祖定的罪,在我眼里他们就不是罪人!”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切由你来定夺吧!”

“我已经定夺了,请大法台即刻开光。”

艺人们被处决三个月后,扎仓活佛来到大法台行宫禀报,他已经大功告成,顺利地用五十三个被害艺人的眉心骨制成了一串人骨念珠。大法台对这串念珠心有余悸,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给它们开光加持。

开光仪式完毕,扎仓活佛谢恩退出大法台行宫。

时值正午,塔尔寺上空暗淡的日影下,两个年轻喇嘛在扎仓活佛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面色苍白地走过。他们身上那猩红色的裹身袈裟被微风吹起,袈裟的一角随着矫健的步伐忽闪忽闪地摆动着,好像一页页陈旧的经卷被风翻开。

“正阳日被食,必是大噩兆。”等绕过了扎仓活佛,一个喇嘛才轻声地对另一个同伴开了腔,口气里充满了凝重。

“是啊,你说怪不怪,连时轮学院的高僧都没能推算出今天的日食来,他们可都是些天文神算家啊,这失误太罕见了!”

“所以说这就叫造化,凡事尽让人知未必是件好事。”

“啥?那你说要是再死个人可咋办,你忘了祈年法会上的那些艺人们的下场了……”

“嘘!小声点,小心让扎仓活佛听见。”年长一点的喇嘛将手指竖在唇间。

“哦!”小喇嘛吐了吐舌头,连忙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外人,扎仓活佛也已经走远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俗话说得好,再锋利的刀子也砍不上自个的刀把,自家人作孽是万万算不出来的。”

“这么说你觉得会有我们自己的人造孽,所以佛祖才给了一个黑天的启示?”

“可不是嘛!人骨念珠只能用得道高僧的眉心骨才能制作,一般人的骨头是有邪气的,这是人尽皆知的,可扎仓活佛倒好,偏偏要取被处决的罪人的骨头做念珠,这不是作孽吗?搞得天气阴不阴阳不阳的!该遭天谴的狗东西,为什么作孽总要拉自己人垫背?”

“嘘!嘴下积德!出家人不得擅动怒念!”

“罪过,罪过!哎,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两人边嘀咕着奇怪的天象边步履匆匆,很快就消失在长长的一道门廊后面的阴影之中了。扎仓活佛知道,那一道红墙背后,就是塔尔寺著名的密宗学院,而他本人就是密宗学院的堪布。自己刚刚从密宗学院走了出来,眼前这条路,他从青年时代就开始走,一晃已经走了四十多年,以至于连这条路上的每一个小石子都认识他。

“人骨念珠只能用得道高僧的眉心骨才能制作,一般人的骨头是有邪气的,可扎仓活佛倒好,偏偏要取被处决的罪人的骨头做念珠,这不是作孽吗……”年轻喇嘛的话久久在扎仓活佛的耳旁萦绕着不肯散去,令他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烧。小喇嘛说话时努力避讳着扎仓,可他哪里知道,扎仓活佛是有名的顺风耳。

扎仓活佛心事凝重地走着,一直来到一处殿堂拐角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你这么跟着我不嫌累吗?”扎仓朝身后这个穿一身黑色皮衣、面色苍白、黑眼圈、黑嘴唇、表情悲伤麻木还略显病态的瘦高个男人说着,语气里不乏调侃。

黑衣男人不说话,只顾跟着扎仓,扎仓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扎仓停,他也跟着停,距离总是保持在一丈之外,不远不近。

“你跟着我都有些日子了吧,从我制作嘎巴拉念珠的第一颗珠子起你就跟着我,哎,也难为你了!”

黑衣男人依旧不说话,他苍白的右手里还提着一根铁链,长长的链子一直拖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扎仓活佛见黑衣男子不理会自己,便苦笑了一下,继续散他的步。他的步子迈开了,身后的铁链声就又跟着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富有节奏感。

此时路边有两个出门挑水的喇嘛碰到了扎仓,他俩向活佛鞠躬致意后快速离开。

“哎,扎仓活佛刚才跟谁说话呢?我怎么没看见人影。”

“你是新来的当然不知道,他这样自言自语都有些日子了,全寺上下都觉得奇怪。”

“真的吗?”

“骗你做甚?年长的喇嘛总说他走过后就能听到一阵铁链子声响,可用眼睛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啊?那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过?”

“我没有听见过。”

“什么人玩铁链子啊?”

“哎!你别问了,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说根本就不是人,是黑山羊……”年长的喇嘛欲言又止。

“是什么羊啊?”

“是……”年长的喇嘛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凑上前去对着小喇嘛耳语,“是催命鬼。”

“哐当”一声,小喇嘛惊得丢掉了手里的木桶,木桶在地上划了个半圆后倒了,叽叽嘎嘎地朝一边滚去。

“啊,佛门圣地怎会有鬼?你胡说!”

“跟你说了你还不信,偏要问到底,吓到了吧?扎仓活佛在制作人骨念珠你知道吗?那念珠的珠子可都是用人的眉心骨做的,你说邪不邪?行了,不能多说了,快去挑水做饭,一会天狗就要吃太阳了。”年长的喇嘛拾起木桶拉着惊魂未定的小喇嘛急匆匆离开了。

扎仓活佛这次没有听到两个喇嘛间的对话,他沿着石子砌成的小路,绕过鳞次栉比的佛堂大殿时,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菩提树。此树长得枝繁叶茂,令他不由想到了关于上师的故事:菩提树是用血浇灌起来的。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诞生前,这里还是一个寂静的山谷,鲜花烂漫,鸟鸣啁啾。一天,宗喀巴的母亲来到山谷里背水,弯腰之间,婴儿就降生了,胎血染红了野花青草,后来宗喀巴长大成人,远赴西藏学经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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