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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春女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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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扑在我身上的女子没了动静。低头一看,睡着了。溜!叫那几个人撞着了,我就是跳入了黄河,洗不清了。 


我鱼一样,轻轻地滑下床。就让小蔓在我床上睡个下午吧。我揽起她的头,替她盖好被子。小蔓喝醉了酒,睡着了,身子和长颈还扭来扭去。突地,又见她一翻,侧卧起来,懒懒地把手伸出来,朝空中拍了一下,然后,就落到被上不动弹了。传来小蔓香甜的呼吸。 


我施施然走到门口,脑子里突“嗡”地一响。原来,我忘了一件事。是啊,我要是走了,若是三不知跑进一个人来,把小蔓坏了。恐怕,这一生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不能走,我要守在这里。 


第二十五节春草·海风

姐姐山容,也在这座城市里。我现在不打算见她,等在这里站稳脚,再说吧。 


容在家时,我几乎从未认真地想到过她的好处。 


那些年,我每天从中学里放学,回家,见到容坐在缝纫机前,做衣服,见到容穿着花衣服亮着清脆的嗓子,跟人说话,见到容,在对镜梳妆…,觉得这就跟春天一到,桃花非开不可一样自然。 


那些年里,我因为喉咙里得的腭裂还未去动手术,吐字有些不清。同龄人争着给我起绰号。所幸是我学习拔尖,在学校里,难得开口,却也颇得人尊重。这几年,我忙于成长,很少跟容有心灵上的沟通。 


所以,当有一天,我收到她从福建石狮寄来的满满几大页信,竟有点不知所措。我现在发现,姐姐其实是很关心我的。 


我手上至今保存着一张姐姐十八岁时的照片。 


她穿着粉红花格子西装、白加红的双色毛衣、粗布裤子、红布鞋。银白的牡丹花饰扎着马尾刷,烫刘海。她脸上,放着十八少女的羞涩,还有清纯。 


她立在一排矮榕丛中,背景是水流花放的春天。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外冷内热的姐姐。她叫容。 


我想到自己并非孤立无援。我原本有什么事尽可对姐姐说的。 


姐姐说——我工作很忙。每天加班到九点半,回来洗衣服,要很晚才睡下。因是集体生活,大家回来就很热闹。我们房间,睡八个人,全是老乡,很好玩。她们也对我很关心。特别是秋英,她做后袋,很少加班。她常给我烧水,等我回来就可洗澡了。有时她会给我洗衣服。把我当她的亲妹妹一样看待、照顾我。我都不知怎样谢她才好。 


我的工资要到十号发。拿到,我马上寄回来,可以全部寄,不用留伙食费。上个月还有九十元钱,吃一个月还有多呢。上月,我本想寄钱回家,可邮局又很远钱又少,我就打算等这个月。这个月大家的工资要多一点,上月很少。这一来菜票就少了。她们都哭起来。说不公平。因做流水线,工种不同,单价不一样。有难的,有容易的。…。 


在这里就是菜不好吃。没有辣椒,什么都是吃甜的。我吃不惯。所以,我想叫妈妈寄辣椒干给我。 


这次,石狮召开百协订货会,我们厂买了一个五百元的汽球,飘在楼顶。还有很多彩灯,很好看。某华制衣在石狮来说是有名的。今年,已达到五百个工人。要有很好的技术才做得下。厂里刚在N城招了五十个女孩,刚开始做的货要翻工。 


管理人员对我们不错。在这车间,我们组质量第一名,数量最多…。 


中秋节,我们这一天加餐,发了月饼、苹果,还有电影看呢。…。 


几年过去,容在蓬蓬勃勃的工业化城市里,在流水线生涯里,渐渐地变成一个见多识广的打工妹。一个洋气的打工妹。但她纯朴、节俭的习惯,仍一如既往。尽管家里经济好转,容还是节省着过日子,发了工资就往回寄。这是她的本色。 


那年春天,容兴奋地告诉我,她谈恋爱啦。 


那小伙儿叫做X,高中文化,大兵出身。是她们厂里的会计。X待她十分之好。 


我好奇,极想会一会她男友。 


果然,不久,容来快信了,她告诉我,她向领导请好假了,特意挑这个周末带男友回家。 


心里有些忐忑,见到姐姐的男朋友,说些什么好? 


周末,我风风火火地从城里,赶回家里。 


院子里,桃花乱落。 


容果然回来了。她长发飘飘,脸上红扑扑。她正在厨房里,跟母亲“密谈”。 


我笑嘻嘻问:“姐,你那位呢?” 


姐姐也笑,温柔作答:“在睡房里休息哩。你说话要小心点,可别冲撞了人家呀。” 


我当时想,恋爱实在是件太奇妙的事。恋爱的人,跟常态时候相比,竟有如此大的不同!莲的谈吐举止,养分充足。像春天里的小草样,蓬蓬勃勃。呵。 


我鹤步进到房里,迎面,就见一个身穿鹦哥绿灯心绒西装的男子坐在床头,他在翻一本杂志。 


他就是容常常跟我说起的X。 


X面容清瘦,胡子刮得光溜溜。他表情严肃。 


我不由地紧张起来。一紧张,把一路想好的话,忘得一个子儿不剩。 


不记得那一日,我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有一点记忆犹新,我声如细蚊,X也声如细蚊。我一紧张,他也紧张。他听我〃奇〃书〃网…Q'i's'u'u'。'C'o'm〃吐字有些吃力。 


X于是向容建议,陪我去州里的大医院做手术。容再将他的建议“复制”到母亲耳里。母亲同意了。 


容说:“做这种手术挺花钱的。但钱花得再多也值。只要人好。不然他这一生就毁了。” 


想到自己的声音有望恢复到常态,我不禁兴奋起来。 


这种闷闷不乐多一些、一声不吭多一些的日子,我不想继续。 


在想,自己所以活得如此寂寞,不是被这世界拒绝了,是因为我的傲慢。我拒绝了这个世界,拒绝了眼前美好的生活。 


翌日,我们一行四人搭车,辗转地来到州城。姐姐坐车微有不适,她晕车。我见到她那张憔悴的脸。她依偎在X的怀抱里。 


抵达医院,先挂号去专家门诊。从医生口里,得到肯定答复后,容松了一口气,期待地望我一眼。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是晚,我们在远房亲戚家里住了一夜。次日,姐和X安排我在住院部住下来,等待手术。 


我看到容,跑进跑出。她还去商店里给我买来一些日常用品。 


她带上那只大号瓷盆,去食堂里给我买午餐。我从三楼的玻璃窗向下张望。我看到容了。她的长发,在风里飘荡。她对我的所有关爱在我破碎的心田里弥漫。 


她让我一个人吃。她要看着我吃。 


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面上走出笑容来。 


她问我:“吃饱了没?没吃饱我再去打。” 


我故意说:“还没吃饱呢。” 


容一听把瓷盆洗干净,下了楼又跑食堂去了。 


我有生以来从未吃过这么香的午餐。结果,吃饱了还撑着吃。 


容和X已超出假期。由于容刚刚跳槽到一个新的厂子,厂里急着赶货,不能过久耽搁。 


行前,X塞给我一张老人头。 


那天夜里,容和X已搭上通往福建的长途大巴。母亲也已回家。家里正当农时,有大宗的活儿等着她。 


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打针吃药。同房的五六个病友个个都有人陪,探望的人,来了一拨去一拨。可我并没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我应该学着坚强点。我不希望姐姐为我担心。 


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这回,我在州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尽管身边没有亲人陪护,特别是做完手术后的头三天,没法动弹,常要饿上几顿。病房里,有个开货车的病友有时会帮我打开水。他实在是个好心人。我所在的中学,班里也派代表来探望我,他们捐了款,特别是同学写给我的那些慰问信,十分地感动我。这些信我保存到现在。 


有次,医院食堂里一位大姐见我说动了手术,只能喝粥。她就在中午特意为我做了一份。 


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两年的容在恋爱中,可以说过得很幸福。九六年的元旦,她们厂里放了两天假,去湄洲岛和广化寺旅游。容说去湄洲岛要坐半小时渡轮。湄洲岛真的很漂亮,四周都是海。岛上有很多庙。在岛上她拍了许多的照片。 


我手上不少容的照片,就是在湄洲岛拍的。 


这时候的容眼里嘴角尽如花样,盈盈含笑。那是她平凡生命中最灿烂光辉的岁月。 


容穿着黑溜溜的短袖T恤,外套一件海蓝的吊带牛仔裙。足蹬黑的高跟凉鞋。她唇上,涂着胭脂,笑着,立在海边。她的长发在海风里飘。 


那年,姐姐第一次在福建度过了一个春节。她原本是要和男友一起回来。不料老板一定要X管一些事情,容便留下陪他。 


只是在我行将毕业时,事情急转直下,容和X分手了。 


第二十六节狂潮·红唇

她见到蛮蛮,就像饿鬼,见到一桌香喷喷的好酒好菜。她像鱼儿投入水里一样,又投入他的怀抱了。她只不过是红尘中弱小的俗女子呀。如果冷得厉害,就只有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取暖啦。要她忘掉蛮蛮,就好似要一条活鱼儿在水里淹死一样,难。 


一旦被他迷人的大掌视为珍品,她就变得很知足,精神脸色都活色生香。那飘到镜子里的女人,再不会是黄脸婆。她知道,一个憔悴的女人在男人眼中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并非一个劲地想要呀。她要的不多,只要有蛮蛮和蛮蛮的大掌就够了。他的大掌抚摸着她黑发,给她世界上最大的安全。如果蛮蛮真的背叛她,就将是她此生最大的悲剧。 


今天,春浓日丽,花好人好。就好比她。 


蛮蛮这次从顺德来,特意买了一套春裳给她。一时间,她肚里装的一箩筐怨言,像一座海滩沙雕,汹涌的潮水,横扫过来,须臾,就告瓦解。她心里清清爽爽,转而对这个又坏又惹人爱的男人感激涕零。 


蛮蛮就是那狂潮,他横扫了她。狂潮就是那蛮蛮,她被他横扫了。 


她把自己关到卫生间里,扒去身上所有的穿戴。对着穿衣镜,她见到镜子里,那段滑腻、白晰的肉体。她心坎里,是如莲的喜悦,相信它留得住她的男人。 


她会赢。如果天空阴霾密布,如果阴霾密布的天空笼罩了蛮蛮,她的青春靓丽就会是他另一个晴天。 


今天,她上半身只着一件衣服——蛮蛮带来的真丝鲜衣。这是一件滑溜溜又乌溜溜的闪光风衣,长到遮盖了臀部。还有脚边垂流苏的牛仔裤。这款衣好似专门为她定做的呢。她见到自己就像刚刚下树的荔枝一样,新鲜可人。 


她盛装出来,惊见两个男人在打架。 


原来,她乐昏了头,竟将屋里另一个带把儿的大活人省略了。她没想到这个大活人这样厉害,出手这样狠。可他看上去这样老实。原来,他是这样狠的一个人。他竟在她的屋子里欺负她的人。 


他把她的人打翻在地,打得满地找牙。她怎能袖手旁观。她如此愤怒,跺着脚,大喊了一个。 


“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了。” 


还是蛮蛮好修养,都痛得这样了,居然不还手。她知道,他是看自己面上。她一阵伤心,心里好酸,就哭起来。她扑上去,把蛮蛮拖上床,把他脏衣服脱了,给他擦洗身子。 


妮娜帮这个赤膊躺直的男人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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