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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手中捧着一张画像，眼中哀怨缠绵，让那张玲珑精致的小脸变得凄楚，动人。
“皇上…”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祈阳定了定睛，轻轻摇了摇头，才说道“是涟贵嫔啊~”
祈阳的面色变得冷漠了些许，声音也沉了下来，“夜深了，你还在此做甚？”
如月梨花带雨，又开始嘤嘤哭泣，将手中的画像朝怀里收的紧了紧，幽婉地说道“今日得知了姐姐仙逝的消息，自觉痛不欲生，便凭着记忆中姐姐的模样画了一幅画，带到这姐姐生前最喜爱的翠竹园中，为姐姐诵经祈祷，望姐姐安好…”
如月话中断了好几次，抽噎声让人心碎。
“凝脂…”祈阳低吟了出来，再看向单薄的如月，祈阳心中一阵暖流涌过，随即卸下身上的披风，走上前去，亲自披在如月的身上，温言道“这里风大，小心冻坏了身子！”
如月勉力地笑了笑，朝祈阳颔了颔首，说道“谢皇上关心…”说着，将怀中的画像递于祈阳面前，说道“皇上看，臣妾画的姐姐，像不像？”
祈阳的身子有些僵硬，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凝脂，可如今又害怕接过画像，若那画像不像也罢，自己就不会徒增哀伤。
想到这里，祈阳还是伸手接过了画像，瞬间，那双灵动的眸子将祈阳深藏的悲伤全部引了出来，那浅浅上扬的娇唇和那仙子般的容颜，几乎和凝脂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你的画工如此精湛…”
祈阳用力将画像贴于胸膛之上，所有的伤怀顷刻爆发，一朝帝王此时却哭得如同孩童一样，
如月见祈阳压抑着抖动着肩膀，便轻轻地靠向了祈阳的胸膛，柔声安抚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祈阳通红的双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如月，随即大力地拥抱了她，泪水开始一滴一滴地流进如月的脖颈里。
那一夜，跟如月预期的一样好，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因为一月后，如月传出了怀孕的消息，接踵而至的，竟然是封妃之喜。
倒是洛吟，也被冷落了下来。
自祈阳回宫后，便再也没去那清溪殿，不知是心存芥蒂，因为她是蓝烟宸送来的人，还是因为，凝脂曾在那待过，不愿触景生情。
就连上华宫，也连同受了冷落，想当初凝脂还是万人之上的语妃的时候，各宫各院的主子们总是时不时地串串门，赏赐也是堆满了整个仓库。
可如今，除了静妃偶尔会来给月怡和小皇子送些吃食和衣裳料子，就再也没人愿意踏足这比冷宫还要冷清的地方了。
月怡倒也乐得清闲，只是那日，当凝脂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月怡正在逗弄小铭依，清秋也是打着懒懒的哈欠趴在地上，微眯着眼睛。
当小全子踉踉跄跄地跑进殿内，表情都木了。
月怡也没怎么在意，一边用食指逗着小铭依“咯咯”地笑，眼都没抬地问着“怎么了？”
等了半天却没听到小全子回话，月怡便笑着抬了头，说道“平日里话那么多，今儿个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小全子若行尸走肉般地立在面前，面庞上满布着惊恐和泪水。
月怡收起了笑，走到小全子身边，轻轻推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全子僵硬地转过头，说道“娘娘，没了。”
月怡心中一惊，追问道“什么娘娘，你倒是说清楚啊！”
小全子“哇”一下子哭出了声，说道“是语娘娘，语娘娘薨了！”
“珰”一声木盒坠地的声音，二人皆转过头看向门廊处，原来是采轩和采芊二人。
自凝脂偷跑出宫后，采轩除了夜夜在清溪殿佯装凝脂就寝之外，就是到这上华宫与月怡采芊作伴，可今日本是拿了自己做的菊花酥来给月怡吃，可谁知竟听到了这个消息。
采轩夸过地上的食盒，跑到小全子旁边，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娘娘不是跟着皇上去沧州了吗？”
月怡握过采轩的手，安抚道“别着急，让小全子慢点说。”
小全子抹了一把脸颊，断断续续地说道“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回来好些时日了，只是打了败仗，身子又不好，就没有大张旗鼓地回宫，而是在乾清宫一直闭门不出，半月有余。可昨儿一早，皇上突然上了早朝，还追，追封了语娘娘为贵妃，下月初八，太庙…”
“够了！”还未等小全子说完，月怡便冷声打断了，面色看不出是忧伤，还是愤怒，只是转身拿起披风外襟，急匆匆地往外走着，
“娘娘，您去哪？”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采芊一把抓住月怡，噙着眼泪问道。
“去乾清宫，问问，到底是谁，害死了凝脂！”月怡的面色冷淡，说完，便径直出了门。
上华宫本就离乾清宫不远，当月怡到的时候，祈阳正在午眠。
福公公上前躬身行礼道“贵嫔娘娘大吉，皇上在午眠，还劳烦娘娘过了晌午再来吧…。”
月怡不理睬，径直闪过福公公，一把推开了大门。
门一推开，便看到了如月坐在祈阳的身上，拿着一瓣橘子往祈阳的嘴里送。
月怡仿佛被人从头至尾泼了一盆冰水，木讷地站在那里，跨不出脚。
祈阳被这声音恼到了，大声喝道“朕不是说了，不许人打扰吗！”
月怡身后的福公公忙跪下身去，讨饶道“是奴才的错，求皇上开恩，可贞娘娘她…”
福公公为难地看了一眼月怡，忙又低下了头，不言语。
祈阳一听，是月怡来了，便抬了眼，挂着笑，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月怡面前，柔声道“小风筝，来，来，跟朕和如月一起尝尝，这淮南进贡的蜜橘甜的紧！”
说着，祈阳就一手拉住月怡的手。
月怡只是冷冷地看着祈阳，质问道“凝脂，到底是如何死的？”
祈阳的笑一下子僵在嘴角，抓着月怡的手也慢慢地滑下去，悲伤瞬间袭满了全身，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是，朕，是朕~！”
祈阳气的是自己，若不是自己逞一时之能，不顾安危，那蓝烟宸就没有机会对自己下手，那么凝脂也不会死了！
可这一席话祈阳说不出口，佳人已逝，说再多又有何用呢？
可在月怡看来，再加上压抑在胸中多年的仇怨，一并将罪魁祸首指向了祈阳。
月怡这时泪已倾崩，摇着头，步步往后退着，声音颤抖地说道“你太可怕了，你为了权位，杀了与你一同长大，处处照顾你的亲哥哥，如今，如今，你又因为这可笑的皇权和仇恨，杀了，杀了一个那么爱你的女人！”
月怡突然仰头大叫道“祈天！你听见了吗？你的弟弟！太可怕了！”
☆、第七十八章 死而可以生
正阳三年，十月初八，一场铺天盖地的雪扫遍了整个南陵城，浩浩荡荡的送陵队伍穿行在青砖窄巷之间，大祈臣民纷纷议论着，那个让皇帝亲自立了衣冠冢还迁入泰陵的语贵妃真是命薄福薄，如此浩荡的天恩，却只有死后才能享有。
可由着土地延伸向西，国境的那一头，西蓝国太子府中却是喜气洋溢，蓝烟宸也终于在这么多天后，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尚姑娘，醒了！醒了！”一个老嫲嫲拄着拐棍，气声连连地跑了过来。
“月娘，真的吗？”
蓝烟宸本斜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得声音，眼睛突然一睁，大步地走向了那老嫲嫲。
被换作月娘的老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蓝烟宸心中一喜，露出了半月不见的笑容，大步地向里间走去。
百寿万工六柱床宽大气派，金箔拼接的百寿图栩栩如生，床上的女子眨动着双眸。
听得脚步声，床榻边围着的数十位太医纷纷转过了头，见是蓝烟宸，便自动的退让到了一边。
床上的人，面若白玉，红唇终于有了血色。
“凝儿。”蓝烟宸伏在床边，轻声地唤着。
凝脂只是微张着眼睛，打量着那金箔斗地槽，金线缝制的蓝色帘帐，还有成色抛光的玉石长桌，和床边玉冠束发，灰蓝色长袍，上面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兽。
蓝烟宸细细打量着凝脂的脸，问道身后的太医“尚姑娘伤势算是痊愈了吗？”
身后站出一个年约六旬的太医，躬身说道“回太子殿下，这姑娘醒了，就应该没事了，再加以补药调养，恢复气血，就无大碍了，只是这后背的伤，许要留下疤了！”
蓝烟宸点了点头，一手握住凝脂的手，双目炯炯，说道“凝儿，你听到了没？你没事了，睡了这么多天，现在终于没事了！”
蓝烟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邪魅的笑此时变得那么的真切。
凝脂缓缓地转过头，半晌，才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祈阳呢？”
蓝烟宸身子一震，原来自始至终，她心里都只有那个人的影子。
蓝烟宸沉了脸，起身踱步到窗前，说道“你好好休息，本殿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说完就转身要走。
“他不要我了，对不对？”
凝脂虚弱无力的声音再次传来，蓝烟宸停住了脚步，转过头，越过旁人，灼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凝脂，重重地点了点头。
凝脂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喃喃地说“那你救回阿拉古力了吗？”
蓝烟宸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而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不顾一切从战场上把你救回来的是我！没日没夜守在这惜抱殿中的人也是我，为何你谁都放不下，偏偏眼里看不见我！
蓝烟宸并没有讲这些话说出来，就这样，吃笑着，走了出去。
蓝烟宸走后，太医们也陆续地离开了，只剩下两个宫女模样的人分站在凝脂的床边。
半柱香的静默，凝脂幽幽地问道“这是哪里？”
站在床头一侧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婢女低头回道“回姑娘的话，这里是太子府的偏殿，惜抱殿。”
“我在这里多久了？”凝脂继续问道。
“回顾娘的话，您已经睡了近二十天了。”婢女恭敬地答着。
凝脂顿了一下，努力地回想，可记忆总是停留在祈阳惊慌失措的样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凝脂想要起身，却觉得身子虚脱无力，便作了罢，侧了侧身，打量着身旁的婢女。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绣云。”绣云细细的眼睛，一笑就弯了起来，小巧的下巴，面颊却有些天然的腮红样，讨喜异常。
另一端的婢女听闻，也连忙上前，颔首说道“奴婢叫碧溪。”
凝脂循声望去，叫做碧溪的婢女年龄仿佛比绣云小一些，但模样也是生的俏丽水灵。
凝脂微微一笑，说道“听名字，倒是清新高雅，应当是识得些字的。”
碧溪一笑，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进太子府之前，家中老父曾教导奴婢些《女训》《论语》之类的，所以略识得几个字。”
凝脂又细细地打量了碧溪，总觉得碧溪过于谄媚的样子，比起绣云这样的淡然来的浮华。
“扶我起来吧…”凝脂看向身侧的绣云，缓缓说道。
绣云恭敬地过来，双手扶住凝脂的肩，帮着凝脂轻轻地坐了起来。
碧溪则忙拿了茶水过来。
“姑娘喝水！”
凝脂接过茶盏，颔首说道“谢谢。”
“这太子府住着哪些主子？”凝脂轻抿着茶水，问道。
绣云垂首退到一边，娓娓说道“东茗殿住着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