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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君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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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很凉。”她轻声说道,仍在担心他。“你常这样吗?”

“偶尔,在我转过身的时候。”他自嘲道。

“那么,你该给好一点的大夫看。”

他望着她郁闷的圆眸,只要他的下颚微微扬起,就能佛过她的唇。

他不得不承认,想要得到曾是天女之身的她,要付出的代价是难以形容的;毕竟在前世,他也是毁掉天女元神的罪首之一。

“我这是心病,说过不碍事的。以后倘若有什么人想要自焚,就叫他尽管来找我吧,看了我,就知道自焚有多可怕。”

“胡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自焚!”她微斥道。

他的回忆恍恍惚惚地。“我身上的每一寸都出自于他们,可除此之外,我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其他爹娘该对子女的;我这样做,是苦了点,却从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

他微微眯眼,身上灼热交错着那年代自焚的痛,焦距渐凝在她脸上。他咧嘴笑了。“我还是不后悔,因为你是个凡人了。”

“我不懂。”

“不懂最好。”

见他又合起眼来,拈心迟疑了下,将胸前的玉佩拿下来,改挂在他的胸前。

“你这是什么?”他被惊动,又醒来。

“是姐夫送我的。”她笑道:“是见面礼。可以保长命百岁的。”

听是博尔济送的,胤玄差点要拿下,但眼角瞧她担忧无比,于是忍下冲动,决定稍后再丢也不迟。王佩呈不规则的状形,鲜翠之中有一丝血红,不像是普通玉铺买得到的。

“他亲自送你的?”

“嗯,姐夫说既然我跟着金大夫学诊尸,玉佩刚好能护我元神,不让小鬼窃了去。”

他笑了一声。“博尔济看起来不像是迷信之人。”

“姐夫确实不是啊。”

可是博尔济却因担心她,而信了。胤玄没有说出口,也不打算说。在爱情的世界里,仁慈只会害了自己。

“拈心,其实要保长命百岁……有一个方法比玉佩护身更实际。”

她讶异。“你快说。”

“这个秘密我只让你知道,你过来点……再过来点……”她再近时,他直接仰起下巴,舔着她的唇。

她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他虚弱的脸让她不敢妄动,微恼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欺我。”

“不是欺你,确实你比玉佩有用太多了。”他合上眼,喃喃道。

火烧之感渐渐褪去,他有些困盹,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放开。

她的掌心柔软清凉,气流涌进四肢百骸。

起初,眉间微微的发热,他没有注意,只当是火焚尚未褪光,后来当剧痛袭进他的朱砂痣时,他猛然一张开眼。

“胤玄?”

她的声音像在千里远之外,他的眼前变了,变成未来。

谁的未来?

血溅红他的眼前,那表示有人要死了。他心里不甚在意,就算是死吧,人生谁无死……黄色的裙尾……博尔济……八贝勒,这两人会碰头,他不会意外。黄色的裙尾似乎是个女人……会是谁?拈心她姐姐?不,他可不打算认识她姐姐,不管她姐姐前世是谁,都不必再知道了……

“胤玄?”

不对,是拈心!

血从拈心背后飞喷,溅满了他的长袍。

“胤玄!”她高亢的声音拉回他的预知。

他盯着她。

“我扶你进屋。”她认真说道:“可是我要先穿衣服,你放开我的手。”

他全然没有听见,脑海不停地重演方才的景像。

如同在前世,他唯─一次预知了芙娘的未来,却只能眼睁睁目睹她的死亡。

而这一回,他仍旧目睹了她未来的死亡。

拈心拉不开他的手,没办法,只得紧紧系住披风,想要扶起他。

他却死命地将她抱着,不顾她的披风一直往下滑。

“就算再一次逆天而行,我也绝不让你再次在我眼前香消玉殒!”他咬牙起誓。

「第八章」

数日后。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她。

拈心揉眼下床,咕哝道:“谁啊……”

本想披上外衣的,但来人的敲法太过急切,她细白的脚丫子落地,忙着绕过屏风去开门。

“这么晚了,是谁……”门开,庞大的身躯迎面倒下,惊吓震醒她的睡意,直觉伸出手要揽住,但他的重量让她支持不了,节节后退。

“姐……姐夫,别压我,我快跌倒了!”

博尔济费力撑开他的眼皮,勉强用最后一点力量站稳,靠着她一半的扶持,狼狈地倒向她床上。

“你……以后没有问清楚,不准开门……知道吗?”他气若游丝地说。

“不开门,姐夫你要怎么进来?”她疑惑道。见到他黑衫上湿答答的,她刚才扶住他时的手……沾满血,是他的。

“别怕,你经历过的,不是吗?”博尔济注意到她的脸色与白色的单衣一样地苍白,不由得心生怜惜。

想要搂着她安慰,却也心知就算他今天无病无痛无伤,也断然不敢碰她一下。

“那……那不一样啊。”

“哎!”他惋惜地叹道:“当年果然是你救了我。你先去穿上衣服吧,若是让别人瞧见了,有损你名节。”

她迟疑了下,点头。抱起叠放好的衣服移往屏风后头。

他缓缓合上眼,没有偷窥的打算。事实上,他也无力偷窥了,耳边传来布料细碎的摩擦声,当他费尽力气张开眼的时候,发现她已将长发扎起,利落地割开他胸前染血的黑衫。

“我没有止痛的药,也没有烈酒。”她皱起眉,见到那一刀让他胸前的血肉翻起,她怀疑再割深一点就能瞧见他的心脏跳出来,看来他的伤势比起当年更严重。

“没关系,我的如意算盘中没有安然无恙活下来这一项。”

“姐夫会活下来的!”她强调道。

“你在关心我吗,拈心?”虽然胸口剧烈的疼痛已转麻木,但他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凝视她的半侧面。

她搬来小凳子,将油灯移到上头,以便照亮他的伤口,却不知微弱的光打在她身上,在她身上形成淡黄的光晕。

那让她像极……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是啊,打从一开始瞧见她,心里就有莫名的感受。不敢冒犯她,除了身份上的关系,尚有其它微妙的因素。

宁保她的天真单纯,也不愿强拉她进红尘里,就让他在一旁默默地守住她,看住她到老死,便能……勉强地心满意足了。

直到多罗的出现。

“拈心当然关心姐夫。”

“那么,多罗呢?”他忆起他因公事繁忙,隔了两天才回都统府。一回去就听下人窃窃私语,说她一夜未归,还是隔日多罗送她回府的。

她皱起眉,没有注意他的问话。“要是姐姐在,就多了一个帮手了。”

“别惊扰她。”

她点头。“拈心明白。姐姐大病初愈,受不得惊吓的。”言下之意是以为他怕骇到俞拈喜而来到她这里求救。“我……对,还缺热水,姐夫,你忍住点,我马上去烧水。”

不等他说话,匆忙地跑出房去。

博尔济微合目,唇畔溢出苦笑。他连拈喜病了都不知情,伤重之余会来拈心这里……

是出于直觉,甚至忘了她还懂得几分医术,他只是想……至少能见她最后一面。

也许是因伤重,也许是因这是拈心的闺房,一时让他安下心来,伤口已麻痹,没有知觉,他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张开眼时,见到拈心正缠着线头。

“姐夫,你醒啦?那可不好,我要缝伤口了呢。”她忙得满头大汗。

“我不怕疼。”他沙嘎道。

“胤玄说他也不怕疼,可上回他擦过木头屑,痛得哇哇大叫。”像个孩子一样的让人小心照顾,要她亲自照料,他才忍下来。

当她没有警告,第一针缝在他的皮肉上时,博尔济发出低低的嗤鼻声,她以为他在痛,连忙安慰道:“我轻点,不痛不痛的。”

“我忍得住。”他咬牙道。麻痹的感觉开始褪去,没有麻药,他确实开始感到自己像破布一样,每一针每一线缝在肉上头的痛感。

汗从额间冒出,心里极端不齿多罗谚骗她的心态。

“为什么你不去叫大夫?也不问我堂堂的都统为何三更半夜受了重伤?”

拈心知他要藉着说话来减轻痛楚,只得分出一半的注意力,说道:“姐夫若要找大夫,就不会静悄悄地来我这里了,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闭目叹息。“是谁说你不懂世事的?”沉默半晌,忽脱口而出:“我是半个汉人。”

“拈心也是。”

是啊,他曾立誓不娶满人之女,也确实娶到一名汉女,却忽略了汉女何其多。

“我的体内流着杂乱的血,父是满人,母是汉人,但我的心是属于汉人的。”他不感疼痛,轻声说道:“如同我身为都统,私底下却打着反清复明的主意。拈心,你懂什么叫反清复明吗?”

拈心停顿一下,点头。“我懂。”

“你却不惊讶。”

“姐姐知情吗?”

“不,整个都统府里除了我,现在只有你知情了。”如果她说溜嘴或有心告诉多罗,那么此命休矣。

她皱眉。“你该让姐姐知道的。”

博尔济怎能说──他不了解拈喜,如何信任她?

“我明白你跟姐姐之间出了问题,可是姐姐她是个好人……”

“你知道?”他精目倏张,灼灼望着她,“谁告诉你的?”那么,她知道他的心意了吗?

“我不小心听到下头的人说的。”拈心小声说道:“如果姐夫真是怕生出的孩子会像我一样……”

“如果我说,我另有所爱呢?”他打断她的揣测。

她吃了一惊,差点落了针线,黑色的圆眸傻傻地望着他。

“姐夫,你真的……”

“是,我是真的另有所爱了。”他激烈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娶姐姐……”她的眉头几呈八字眉,不解他的做法。

“因为我在婚后才遇见她!我多懊恼,懊恼命运的捉弄!如果一生不遇她,便也罢了,为什么要往我娶妻之后才遇见她?你知道我多痛苦吗?只能看着她投向他的怀里,而自己只能默默地强忍着心痛!”

她的圆眼里充满迷惑,没有注意到她正缝到尾端的伤口。

“拈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痛苦道:“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里只有反清复明。成家是为传承,每个男子迟早都该有的,我却没有料到原来人世间还有所谓的……

爱。“而竟然还降临在自己头上!

她的嘴半张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满人、汉人,不都是人吗?”

他怔了一会,才知道她指的是反清复明。“满清入关,强占我们的土地,强夺我们的妇女。朝中虽有汉官,却只是做做样子以安抚天下汉人。没错,都是人,却有了差别。”

她抿着唇,想了下又道:“是人,本来就有差别。娘说,我跟姐姐的爷爷在大明朝末过得极苦,民不聊生,而现在我跟姐姐却有一碗饭可以吃。戒慎不会永远,不管对那一边而言。

博尔济听她没头没脑地说出这番话来,想她一向与世无争又单纯,怎会了解人世间种种的不平,必是多罗扰乱她的看法。正要脱口,她又忽然转个话题,认真说道:“对姐姐很不公平。”

两年多的相处让他跟上她的思绪。她的话题又转回原处了。

“对我,又何尝公平了?”他微恼。

“我心目中的姐夫是顶天立地的好人,当你娶了姐姐,就该明白不管将来遇见什么人,你对姐姐都有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她叹了口气,回过神剪掉线头,替他包扎起胸口的伤来。

他没有吭声,等到她收拾得差不多后,才柔声问道:“我在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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