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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射日骂了一阵，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了对九天的绝对优势后，便事了拂衣，却无处可去。
踌躇间，隐约的哭声入耳。
“唔，是那个小巫……”
射日面色阴晴不定。
他是二愣子。
却还没笨到家。
陨落前终于想明白，自己绝对被某个坑货给坑了。
“他niang的，叫射日，就一定要射日么！”
射日咬牙切齿，恨不得遁入轮回把坑货射成蜂窝。
但见后羽哭得撕心裂肺，他多少也有些不忍。
“哼，真是成不了大事，不就说你不如邪什么天的正宗，无法孕养我么，至于哭？”
最终他摇摇头，透过邪月瞥了眼与葬土迷魂拼斗的邪天，丢下二字便跑去安慰后羽了。
“弱鸡！”
邪天此刻的状态，用弱鸡形容都是抬举。
这片连邪刃都不知有多大、不知何时出现、不知承载了多少大战的葬土，其滋生的葬土迷魂若好对付，那也不会如此荒凉。
对黄二说谢谢代表的轻松，只是一时的。
数年生死一瞬间的拼斗，无止境地消耗着他的一切。
他就算拥有无尽元阳，三我之力堪称变态的恢复速度，以及超乎想象的意志，终究还是有限的。
更何况，他识海上空悬挂的血色巨棺，还在不断地吞噬着他的一切。
如今的邪天，气血虚弱到了极致，步履踉跄，面色憔悴，血眸无神，挺拔了百余年的脊梁，似乎都有弯曲的趋势。
而他脱胎于创造、毁灭的本源如意，其表现的灰光比最初黯淡了不少。
身上两种灰色的交替，也渐渐朝体内深入。
这无疑表明，数年的鏖战之后，代表葬土迷魂的血灰色终于占据了优势。
一旦血灰色真正深入邪天体内，他将再无翻盘之力。
黄二不再前行。
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何心情。
他只知道，邪天不能死。
然而当汹涌却温柔的圣人之力即将灌入邪天体内时，邪天却艰难抬起了头，恍惚的血眸直勾勾看着黄二。
血眸无神，眼神似乎都开始涣散。
盯着这样的血眸，黄二看了很久，缓缓放下了手。
因为这双眸子纵然无力，纵然代表意志的眼神都已涣散，瞳孔中央那一点精芒，依旧如炬。
“是信念么……”
当心头出现这四字时，黄二也不知为何，鼻头微酸。
他也有信念。
他一辈子只做两件事。
至少走到圣人一境，天下罕见如他这般贯彻信念的人。
饶是如此，他也忍不住佩服邪天。
但佩服之余，他又因邪天的身份，想破口大骂邪天是傻子。
因为他总觉得，若单纯为了磨砺自己提高修为，根本用不着这样。
“所以，你是为了什么……”
黄二注视邪天，轻声开口。
邪天与黄二，错身而过。
错身而过的同时，黄二似乎看到邪天的喉头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将答案蠕动出来。
“好！”
“你能坚持，我挺你！支持你！”
“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你死！”
“真到了那一步，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会救你！”
几声厉喝，黄二超过邪天，强忍住没扶对方，继续领路。
跟在二人身后，同样在艰难行进的神明，复杂注视着邪天的背影。
如此衰弱的背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加油啊，邪天，不，不要就这样被我超，超过……”
三人行。
路不同。
对三人来说，这都颇显孤独。
黄二的路，是带邪天穿越不知道能不能穿越的葬土，进入二部神界。
神明的路，是跟着邪天前行，去寻找或许还没死的父亲。
邪天的路，却跟本身毫无关系。
在与真正的邪帝传人一战之后他就明白，动用哪怕只有一成一血脉之力的自己，无论资质战力，都将远超现在的自己百倍千倍。
但他就是不想用。
连血脉之力都不想用的他，更不可能去二部神界寻亲。
他去那里，只为邪军兄弟，只为天衣。
这条路有多难走，他非常清楚，否则邪刃和邪月主体，就不会为了变强而离开。
所以……
“我，要变强……”
这，便是黄二看到的喉头蠕动，却未听到的答案。
失去九成九力气的邪天，就这样一遍遍不断告诉自己变强的原因，抵挡因不堪重负而生的沉沦之心，并因此坚持。
一年。
两年。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
这一坚持，三十六年过去。
邪天突然发现，陷入空前漫长的黑暗中的自己，看到了光明。
强烈的光芒，让他下意识闭眸。
闭眸的他，发现自己体内多了一团灰色的迷雾。
迷雾飘忽不定，时而成模糊人形，时而变成一条血线。
当他还没意识到这团把邪体当成家的迷雾，就是折磨他近五十年的葬土迷魂时，他又感应到了另外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第1941章 苦尽甘来 终至
“创造，毁灭，岁月，如意……”
葬土迷魂以邪体为家，代表邪体已然又一次完成了进阶。
这是邪天一开始就定下的小目标。
成，无需欢喜。
但三种本源如意，就足以称之为意外之喜了。
然而睁开血眸的邪天，还来不及在脸上挂上笑容，就看到了前方失去左臂的黄二。
黄二还在左顾右盼开路。
从对方半侧的面容上，邪天没看到一丝因失去手臂而生的颓丧和怨恨，有的只是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甚至没发现邪天已经摆脱了数十年死而未死的状态。
这一刻，邪天心中除了感动，便是佩服。
然后，他终于笑了出来。
似乎觉得在葬土里听到笑声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停下脚步的黄二有些狐疑地左右看了看，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身躯一僵。
僵硬的身躯缓缓后传，一脸僵硬的黄二，看到了在笑的邪天，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你，你你你，你还笑，笑得出，出来……”
黄二哭了。
从抽噎不止，到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哭了整整一天。
邪天没有说话，只是蹲下来静静陪着坐在地上的黄二，用笑容面对。
此时他除了笑，什么都不能做，哪怕在发现黄二的手臂永远也无法恢复后他心中很痛，却还是只能笑。
只有笑，能驱散这数十年来黄二背负的一切苦难。
只有笑，能让付出太多太多的黄二，感受到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哭声渐渐又变成了抽泣。
觉得黄二发泄得差不多了，邪天才轻轻说道：“谢谢。”
平复下来的黄二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左肩，嘴角一抽，险些又哭出来。
“这，就是命吧……”
自嘲一笑，黄二起身朝前走去。
“还好，你终于坚持了下来，不愧是我黄二的主人。”
“至于谢，不必，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邪天闻言，张口欲说，最终还是放弃了反驳。
久等未等到熟悉的我不认识你，黄二眼珠子一转，满脸的落寞与凄凉就变成了得意。
“嘿，还是苦肉计好……”
使字还没出口，一抹黄二根本无法发现的黑光，从他肩膀上闪过，切去了黄二略显狰狞的伤疤。
黄二怔住，立马朝肩膀看去，汩汩殷红的鲜血正急速减少，而随着涌出鲜血的减少，他的左臂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重生！
他明白了！
刚刚那道黑光不仅砍了自己一刀，更是把阻止自己道体重生的那股力道给吸走了！
我他niang的是该谢你，还是该谢你全家呢！
险险将破口而出的大骂吞进肚里，脸上充满“惊喜”的黄二回头：“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哈哈哈哈……”
终于，邪天痛快地笑了出来。
笑尽了数十年承受的痛苦。
随后他沉下心神，准备开始认真体悟数十年来自己的变化，却又被邪月里的一道身影吸引住。
“神明……”
“十年前，他承受不了葬土迷魂的侵蚀，我把他弄进来了。”
邪月开口解释，平和如旧的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意味，似乎因正在邪月里到处走动的神明而生。
下一刻，邪天来到了神明面前。
满脸迷茫的神明止步。
“这，就是星坟么？”
“算是。”邪天轻轻道。
“哦……”
神明呢喃一声，蹲下捧起一抔血色沙土，深深吸了一下。
“我似乎闻到了，娘亲的味道……”
沙土很细，从神明指缝中不断落下，无论他将手指闭得再紧都留不住。
“我都不记得，我见过娘亲没有。”
神明突然摇摇头，自嘲一笑。
邪天默然。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事的。”神明收敛了不该表露的情绪，看向邪天，“祝贺你，另外，真的非常谢谢你。”
目视神明走远，邪天转头看向邪月某处。
那里，曾是思归大雁振翅、神明娘亲傲立之地。
“后悔么？”回归的邪刃轻颤。
邪天摇摇头：“不后悔。”
“那就好，依着本心做事就行。”
“是啊。”邪天点点头，突然又笑道，“但好像也挺难的，否则……”
否则之后，邪天顿住，转而道：“邪刃，你没事吧？”
“我很好。”邪刃压下唏嘘，颤出欣喜，“虽遇到不少凶险，最终化险为夷，所获颇多。”
邪天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抓紧时间。”邪刃继续轻颤，“我已找到通往二部神界的时空漩涡，最多十日行程。”
“嗯。”
邪天应声，离开了邪月。
还在不好意思的黄二，没有反对邪天开路的要求，跟在后面继续暗骂给自己一刀的邪刃。
选定邪刃指出的方向后，邪天分出几分心神关注外界，开始体悟己身。
他首先打量的，就是自己竭尽全力抗争数十年，方才险险取胜的葬土迷魂。
可以说，这是他经历的最疯狂、最艰苦的战斗。
但正因如此，如今变成他自己的葬土迷魂，更显强大。
“圣人稍不注意，也要受创么……”
邪天微微一笑，继而打量邪体。
早在桀熔仙域，他的邪体就进阶到了堪比启道境的程度。
如今得葬土迷魂之力的磨砺，邪体再次晋升，邪天就感觉尽管装着独一无二的禁忌之力，如今邪体却透露出空虚感，根本不像以前那般充实。
“果然……”
这一点正说明，他炼体之路尚不圆满，不说法我之修，甚至连真我之修都不如。
“体修，我该如何圆满，莫非……”
想到巫之大陆，邪天忍不住叹口气。
不得不说，巫确实是炼体的祖宗。
巫之大陆的经历，给了他炼体方面很多帮助。
但对如今的他来说就不够了。
哪怕二部神界里的巫会更强大……
“但巫的力量来源是巫血，精神支柱是巫魂……”
这是族类的传承，他身为人类，根本无法拥有，也不想变成巫。
“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很快斩却愁虑，邪天终于开始体悟本源如意的突飞猛进。
数十年对抗葬土迷魂，他唯一能够依仗的，便是经勾魂天眼而具有如意资格的毁灭与创造之意。
见识了邪刃传授的禁忌刀法后，他为领悟刀法，开始思考五种本源的配合，并借本源配合成功模仿了禁忌刀法的一丝神韵。
星坟后，他除了重修邪帝指定的功法外，因对白帝三千剑丝的向往，主修的重点便是这两种本源的如意。
以上的基础，再加百年修行，他终于大功告成。
然而面对葬土迷魂，依旧乏力。
“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