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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也有理由要求陈长生和离宫给出交待。
京都已经戒严。
北兵马司胡同外,那个浑身带着铁寒味道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直至此时,朝廷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自然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保合塔前,早已整装待发的羽林军,被国教骑兵拦住了,两道如黑潮般的骑兵阵势,随时可能相遇。
城门司前,到处都是青藤五院的教习与师生,徐世绩脸色铁青,却没有办法下令让骑兵向外冲去。
风雪里,王破和陈长生继续行走,偶尔驻足对寒柳雪岸说上几句,就像是真正的游客。
他们到了哪里,他们做了什么,各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拦截他们?
这些情报,在最短的时间里,聚到了那座曾经落满海棠花、如今只余枯枝的庭院里。
周通坐在太师椅里,大红色的官袍颜色愈发深沉,仿佛真正的血,脸色越发苍白,仿佛真正的雪。
整座京都,现在都在看着洛水畔那两个人。
整个世界,都知道那两个人要来这里杀他。
按道理来说,即便那两个人是王破和陈长生,也没有可能走到北兵马司胡同。
可今天的情形有些诡异。
离宫方面,似乎真的想随陈长生一起发疯。
还有很多人在冷眼旁观,就像看戏。
……
……
雪花从离宫的檐角之间落下,在黑色的地面上画出一方白色的图案。一位满身贵气的妇人站在白色图案的中间,想着小时候在大西洲皇宫里堆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雪人,想着女儿临行前那委屈的小模样,没有因此而心生软弱,语气反而变得愈发强硬起来。
“按道理来说,我是外人,今天这场戏,在旁看着就好,但如果真的出了事,会影响到北伐。”
教宗看着她说道:“所以牧夫人你来见我?”
这位贵妇姓牧,因为她是大西洲的公主,像教宗陛下还有以前的天海圣后,都习惯称她为牧夫人。
她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身份——妖族皇后,真正的圣人。
所以哪怕面对着至高无上的教宗陛下,她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难道你希望我去见陈长生?”
教宗说道:“或者,你应该去见商。”
牧夫人微微挑眉说道:“现在是他和王破要杀人。”
教宗说道:“总要杀过再说。”
牧夫人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声音微寒说道:“年轻人在胡闹,您何必非要干涉其间?”
“谁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而且王破是普通的年轻人吗?不是,陈长生是吗?也不是,他是我的传人,是你女儿的老师。”教宗笑容渐敛,缓声说道:“你应该希望他能够成功。”
牧夫人看着他忽然说道:“妖族从来没有请求过您做任何事。”
教宗苍老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光芒,有些刺眼,有些锋芒。
牧夫人神情不变,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
教宗淡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真的不顾大局,周通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已经算是承诺,但牧夫人明显觉得还不够,说道:“那国教骑兵是谁派过去的?”
教宗叹了口气,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向宫殿深处走去。
茅秋雨不知何时出现,对着牧夫人极有礼数地伸开手臂,说道:“您请这边走。”
……
……
妖族与大西洲的态度,无法改变教宗陛下的想法,但正如教宗陛下所言,他向来最看重的便是大局。
初雪的京都,离宫替王破和陈长生解决了很多问题,让长街的冷清空旷持续了更长时间,但没有一位国教大人物会出手相助。
那样的话,国教与朝廷便会真正地撕破脸,如牧夫人担忧的那样,影响到日后北伐魔族的大局。
对于眼前的局面,牧夫人不是很满意,因为她不想王破和陈长生的疯狂行为成功,也不想他们死。
现在朝廷早有准备,必然在北兵司胡同埋伏着无数强者,最关键的是,铁树一定会出现。
怎么看,王破和陈长生都必死无疑。
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们看着在冷清的长街上,在飘舞的微雪里前行的那两道身影,总能看出一些悲壮的意味。
风萧萧兮洛水寒。
王破和陈长生却没有这种自觉。
他们沿着洛水行走,说些故纸堆里的陈年旧事,比如王之策当年如何,说些最近数年的变化,比如去年奈何桥被船撞了几次。
且行且闲谈,踏雪不寻梅,顾盼不嚣张,只是举步落步,自然调整,渐与天地相合。
然后,就走到了北兵马司胡同。
没有看见如潮水般的骑兵,没有如暴雨般的弩箭。
在清旷的雪街上,他们只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寒意,锋芒隐在衣衫之间,不与微雪同世界,自有出离世俗意。
这是位神圣领域的强者。
“铁树,境界深厚至极,不以妙胜,只以力取,以战力论,八方风雨里可进前三。”
王破对陈长生说道。
当初在浔阳城,他与陈长生联手对战朱洛,没有任何胜机,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今天出现在雪街上的铁树,境界实力与朱洛相仿,年龄更小,气血意志正在全盛之时。
正如王破评论的那样,单以战力论,铁树与别样红以及另外一位老怪物,最是强大。
即便天机老人复生,在这方面也不见得比他更强。
今天他们要面对的,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铁树没有站在街上,而是坐在街边的一张桌旁。
桌旁有几把椅子。
“就此分开吧。”
“好。”
“我去坐一坐。”
“好。”
简单的两句对话结束。
陈长生和王破在街上分开。
王破向街边走去。
陈长生向街头的那座庭院走去。
王破要去那张桌边坐一坐。
坐一坐,就是会一会。
他要会一会铁树。
虽然他是逍遥榜首,年轻一代里无可质疑的第一高手,但和铁树这种传奇强者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可是,谁都不敢说他必然会输。
因为他是王破。
家破人亡,流浪到淡水,行走到天南,他一辈子都在对抗强大的命运。
无论是大周朝廷,还是朱洛这样的强者。
到今天为止,他还没有真正的赢过一场,但他也没有输过。
天凉王破,最擅长以弱敌强。
街尽头那座庭院,曾经开满海棠花,今夜落满了雪。
陈长生向那边走了过去,神情平静,脚步稳定,呼吸吐纳心自在。
他知道,那座庭院里肯定隐藏着很多刺客、杀手、强者,还有位聚星上境的周通大人。
但他毫无惧意,因为他来过这里。
那一次他没能杀死周通,今天一定能。
他有信心,于万军之中,取周通首级。
因为他修的道,学的剑,本来就是万人敌。
只不过除了荒原南归在茶铺里杀人那次之外,他一直没有机会展现给这个世界看过。
国教陈长生,最擅长以寡敌众。
第701章 一座城与一把刀的故事(上)
雪花从天空飘落,落在铁树的鬓间,衣上,并未真地接触到,便伴着一阵极轻微的嗤嗤声,被切割成无数碎屑,绽开无数朵小花。
这个男人仿佛是铁做的,比风雪还要更加寒冷,衣衫之下隐藏着无数锋芒,比刀枪还要可怕。
王破走到桌旁,看了他一眼,然后坐下,平静地把铁刀搁到桌上。
他的动作很稳定,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雪落无声。
雪花也落在他的鬓间、衣上,或者滚落,或者轻粘,然后落在刀上,如落下的黄叶般,渐渐覆住鞘,不露半点锋芒的意味。
看着这幕画面,铁树漠然的神情渐渐发生了些变化,不是警惕,不是凝重,而是感慨。
在潭柘庙里,他在满天黄叶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也和此时一样,看到过类似的画面。
他看着现在的王破,眼里却是当年那个走出汶水城的布衣青年的身影。
“我今天可能会说比较多的话。”
他对王破说道。
王破望向风雪那头的庭院,意思很清楚。
铁树神情漠然说道:“陈长生不可能得手,所以我有很长的时间。”
王破的看法不同,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自然不介意多坐会儿。
“前辈请讲。”
“当年你离开汶水城的时候,很多人都去看你……”
听到这句话,王破耷拉着的双眉微微挑起,然后落下。
作为天凉郡王家最后一名男丁,他若死了,王家也就真的破了。
太宗皇帝当年那句戏言,便会成真。
所以,他自幼到处躲藏,在梁王府以及某些古道热肠的修道前辈帮助下,很艰难地成长着。
朱阀势力太大,尤其是在他拥有了修道天才的名声之后,面临的局面更加危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唐老太爷派人把他接进了汶水城。
他在汶水做了数年账房先生,便是唐家在庇护他。
数年之后,他决定离开汶水,唐老太爷也同意了他的决定。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大陆。
王破敢离开汶水、脱离唐家的庇护,意味着,在数年的账房生涯之后,他已经成长到有足够的自信——只要朱洛囿于星空之誓无法亲自出手,或者朝廷不动用军队或者大阵仗,便很难杀死他。
所有人都知道,王破现在已经很强,但他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他离开汶水城的那天,很多人都去了城外的官道,包括一些大人物。
人们很清楚,无论是朱阀、绝情宗还是朝廷,都一定会向王破出手,那天的汶水城外,一定会有好一番热闹。
“我也去了。”铁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王破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说道:“没想到。”
按道理来说,他当年只是一个颇有潜质的修道青年天才,无论如何,也很难惊动铁树这样的神圣领域强者。
“因为当年苏离在汶水城见到你后,做过一番点评,别人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的。”
铁树说道:“他说,你的刀将来一定会比前人更强。”
听着这话,王破没有说话。
即便是他,面对着这样的赞誉,也只能沉默。
对苏离这样的人来说,用刀的前人,只有一个值得他专门拿出来说,那自然是周独夫。
“所以我以为你那天一定会死。”
铁树看着他继续说道。
这是个听上去没有道理、实际上是理所当然的推论。
连苏离都如此赞美,朝廷和天凉郡里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还允许他继续成长下去?
王破回忆起当年走出汶水城时的画面,双眉渐渐的挑了起来。
不是得意与骄傲或对荣光的怀念,只是时隔多年,依然难忘其时的侵天杀意。
“我看着你一个人一把刀走出了汶水城,就像今天一样。”
铁树继续说道:“很多人死了,你还活着,那时候我们就知道,朱家和朝廷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现在想来,朱洛自己更是清楚,所以才会有浔阳城里的那一场夜雨,才会有天书陵之前的那番遗言交待。”
王破平静说道:“对他的看重,我并不以为是一种光荣。”
铁树说道:“但他终究是朱洛,他临死前唯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