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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过寒毒,很少流汗,却在感觉在这阴冷的室外,额头上不停地冒着汗水。
万俟玉翎掏出袖口里的细棉布帕子,脑海中是他骑马,莫颜给他擦汗的笑脸。
她说,再没有比细棉布更好的帕子,丝绸的中看不中用。
如今,那个人正躺在冰冷的床榻上。
慢慢的,万俟玉翎用帕子划了一下眼睑处,好像有点湿润,真是他的眼泪?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年看着她从悬崖上掉下,他的心已经死过一次。
他用自己的命换她,可她却坚定地跳崖,是那般义无反顾。
一起生,一起死,如果真有意外,请原谅他的自私,他总是要陪着她的。
虽然没有到入夜,天色却越发的阴暗,一阵寒风吹过,天上落下星星点点的雪粒子,打在万俟玉翎的脸上,让他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主上,您这又是何苦?”
私下,莫轻雨也是万俟玉翎的属下,小妹成了那副模样,他是痛心的,所有的心痛,都转化为对蛮族的仇恨。
按照之前设下的局,大越必定要趁机攻打蛮族,用投石机强横地砸开城门。
投石机经过改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这是大越方最新的杀手锏。
万俟玉翎没有说话,背着手望着土路的尽头,正是祝神医应该来的方向。
“颜颜,她也不希望你这样。”
莫轻雨想了半晌,只挤出来这一句话。
果然,提到莫颜,万俟玉翎的眸子内终于不再是万里冰封,而是晕染上了温度。
北风席卷,他一身淡薄的白衫,站在雪地中,已经一个时辰,肩膀上满是落雪。
他的背影孤绝,有一种岁月的沧桑之感。
“按照原计划。”
万俟玉翎低沉地嗓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说着天气,“屠城,我要让一个城的人,为她所受的苦楚,付出代价。”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那又如何?
即便是杀光蛮族所有人,他也在所不惜。
天开始黑了,不远处莫颜居住的房屋,油灯透过门缝,照了出来。
风雪交加,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们,一两个时辰就要换岗,而万俟玉翎,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许久。
墨紫和墨粉一人照顾明熙,一人还要照顾莫颜,两个人忙得连轴转,脸色憔悴不堪。
墨粉到门外用帕子包着雪粒,轻轻地放在莫颜的额头上,希望能降温。
帝后的感情,他们做下人的看在眼里,如果娘娘真有事,怕是大越以后的担子,就要落在太子明澈身上了。
“母后怎么还不醒呢?”
明熙抓着莫颜的手,在一旁背诗,以前他总是淘气,故意不肯背,其实,他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母后,这是明熙的泥人。”
明熙从京都偷跑出来,身上除去几块点心,就带了一个泥人,是父皇和母后合力完成,他认为最好的东西。
还有一个是他和大哥明澈自己捏的,作为礼物,想要送给母后。
墨粉看着似懂非懂的明熙,不忍地转过头,眼里的泪水,灼的她眼眶生疼。
万俟玉翎一直站在路旁的树下,下雪的晚上,寒风如刀割,他的保持一个姿势,俨然半个雪人。
墨紫哆嗦着提着灯笼,挂在枯树枝上照明,心中突来的悲怆。
这世间,难道是真的是公平的吗?情深意重的夫妻,也要忍受生死离别的苦楚。
但愿皇后娘娘能够早日好起来,不然,这天下,怕是要成了屠宰场。
“主上,您不进去陪着娘娘吗?”
墨紫好话说尽,最后不得已抬出莫颜,老天保佑,千万别等娘娘平安无事,主上又倒下了。
万俟玉翎迟疑一下,正要说话,远处有暗卫飞奔而来,正是派出去接应的暗三。
“怎么样,祝神医呢?”
大力抓出暗三的手,万俟玉翎的眸色越来越冷,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暗三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跟随主上多年,还没有类似的情况。
愣了一下,暗三跪地回禀,前方的城池雪下得更大,他们走的路原本有一处桥,却被大雪压塌。
祝神医听闻莫颜身中剧毒,把压箱底的宝贝药材都带上了,东西过多,无法施展轻功。
周围也没有多少能借力的,他们带东西回来很费力。
“桥断了,用铁索,你们带一队人马,躺下,给祝神医做踏板。”
呼啸的寒风,不知不觉间,已经越来越大了,茫茫的天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边境城池的前后没有多少遮挡物,万俟玉翎身边的侍卫,冻僵了几人,皆被抬走。
墨紫和墨粉谁也不能睡觉,夜里还要让侍卫帮忙给万俟玉翎的身上扫雪。
他这一站,就是一夜。
天明时分,祝神医终于马不停蹄地赶来。
有士兵们作为人肉盾,他扯着大箱子,艰难地在雪中跑了几个时辰,这会身上都被汗水浸透,随时可能结冰。
远远的,树下站着一抹衣袂飘飘的白色身影,祝神医眼尖,看到那人的手,不然那人身上被白雪覆盖,他真的会以为是一个雪人。
万俟玉翎感觉自己麻木了,他听到动静,缓缓地侧头望去。
祝神医抹了一把汗,用手给万俟玉翎把脉,冰凉的触感让他哆嗦一下,吼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快……快去救颜颜。”
万俟玉翎动了动喉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他上前要拉着祝神医的胳膊,结果突来的眩晕,直挺挺地倒下。
“哎哟喂!”
祝神医哭笑不得,这是闹的哪出?人还没死,就是有希望,这般绝望,是不相信他的医术?
冷冰冰的万俟玉翎,还是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人,可惜祝神医还没得意,他就晕过去了。
“走吧,看看我那徒儿什么情况!”
祝神医拎着箱子继续跑,侍卫们扶着万俟玉翎,欲言又止,不应该先给皇上诊治一番吗?
“死不了!”
应该是有个十天八天滴水不进,又伤心过度。
祝神医看着万俟玉翎一头银发,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懂,原来这就是用情至深,他自己因为所爱女子的死,孤单了二十年,现在对比,好像是一个笑话。
内室,莫颜已经不那么安稳,她的脸红润的吓人,唇却是苍白的,上面还有几道细小的口子。
祝神医检查了伤势,研究了那颗钉子,深深地松口气。
是剧毒,也不好解,如果没有防护措施,等不了这么多天,莫颜早就去投胎了。
在之前,她服用过解毒丹,而且又用了最珍贵的小还丹。
伤口处发黑,并且几乎贯穿肩胛骨,又耽误的时间太久,不太好处理。
祝神医匆忙换了一套衣衫,洗净手,找出自己锋利的小刀。
没有任何麻醉,他一刀下去,割下铁钉周围变黑的肉。
昏迷中的莫颜无法承受剧痛,面色惨白,渐渐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顺着下颚滑落。
“快,用帕子塞住她的嘴,防止咬舌!”
祝神医话音刚落,醒来的万俟玉翎冲上前,把莫颜整个人拥在怀中,动作轻柔。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莫颜的口中。
或许是无意识的,只要疼痛,她便会咬他的手,她口中的鲜血,都是他的。
祝神医处理过伤口,万俟玉翎的手已是血肉模糊,他却根本不在乎,满心满眼,都落在莫颜的面颊上。
“毒素控制的不错,我喂她一粒百花玉露丸,约莫两个时辰会醒,余毒要慢慢清理。”
忙活许久,祝神医又是满头大汗,体力透支,走路踉跄要扶着墙。
可是周围人都在关注床上的莫颜,没有搭理他这个劳苦功高的人。
祝神医气歪了鼻子。
算了,非常时期,他大人大量,就不计较了!
此刻的莫颜,正在某家五星级酒店中。
她昏迷的这十几日,在现代,已经过去快一年。
洛祁凭借一部电影,成为当红影帝,只要一出门,立马造成拥堵。
她疑惑,洛祁是怎么回到现代的呢?或许找他,两个人商量如何回大越?
可是看到他日子过的风生水起,莫颜又不确定了。
主要,她不确定,洛祁是不是穿越的,还是现代也是属于某个平行空间。
为得到证实,她钻入洛祁临时休息的卧房。
现在,洛祁正在洗澡,而她耐心的等待。
她发誓,自己可不是故意想看洛祁的裸体,而是他以前受过重伤,还是莫颜救治,对他身体疤痕的部位,比较清楚而已。
若是让皇叔大人知道,还不一定怎么吃醋,肯定不会像上次被夏明轩激怒那么简单。
吱呀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洛祁下半身围着浴巾,慢慢地走出,他小腹上有完美的八块腹肌,身上还有未曾擦干的水珠。
莫颜无暇欣赏半裸美男,在看到洛祁胸前的伤口后,她瞪大眼睛。
没有错,是他!就是他!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办的时候,突来的一股吸力,把莫颜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口中是血腥的味道,让莫颜几乎作呕,她颤抖着睫毛,费力地睁开眼睛。
她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鲜红的纱帐。
内室里所有的摆件都是刺目的红色,在桌前,还有两根粗大的龙凤喜烛。
瞬间,莫颜的心都不会跳了,她难道又穿越了他人的身上?
她用力地想要坐起身,却被肩膀的剧痛弄的动弹不得。
“娘娘,您醒了。”
墨紫端着茶盏的手,因为惊喜,滚落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她却无心顾及,立刻跑上前,在莫颜身后,放了一个柔软的靠枕。
“怎么回事?皇上呢?”
莫颜看着内室的喜庆,有些不知所措,她到底昏迷多久,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已经成亲,没有错,为何内室布置的和喜房一样?
“娘娘,您昏睡了十几日。”
墨紫把最近的发生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包括莫颜开始没有知觉的事。
两天前,祝神医感到,喂她吃下解毒丹,并且说两个时辰能醒。
于是,万俟玉翎又在床前,守候一天一夜。
莫颜呼吸平稳,身体状况开始恢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醒过来。
一向对民间习俗嗤之以鼻的万俟玉翎,听信暗卫们念叨的,冲喜。
于是,所有人都被折腾一遍,准备了这间喜房。
今日早晨,蛮族突然来袭,万俟玉翎亲自率领大越将士,攻打蛮族的城池。
“什么?他没用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莫颜一着急,差点呕出血来,十几天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他去了战场。
内心有一种刺痛的焦灼感,即便是灵魂回到现代,她除去最开始的惊慌,就有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她那么坚信自己会回到他身边,何尝不是万俟玉翎的力量?
“不行,我要去看他!”
莫颜不顾伤口的疼痛,强撑着坐起身,就要下地,可是多日她也不曾进食,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
门外的墨粉听到动静,也赶忙进来,二人一同劝说。
“你们不懂。”
莫颜怅然地叹息一声,能醒来,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只有他。
相信,即使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帮上任何忙,只要他看到她,也会安心的。
墨紫墨粉沉默了,她们认为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
城墙下,两国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