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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叫人都退下去了,拉住她的手道:“知道你定心慌,这宫里也是一样,比咱们心慌的多的是。所以要稳住。不管是什么安排,别多想,只是尽咱们的职责才好。这个时候,要稳住了。少说少行,不出错。”
“是,儿臣定不敢拖累母妃和五爷。”五福晋道:“这些不敢妄想,只是听皇上安排。只是……”
“你是问玉慧公主的事情?!”耿氏道:“她很神秘。却独独给你送了礼。其它人要见,一概没见着。若说只是为了前程,她不必只为了你,倒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她本就荣宠一身,实在没这个必要。路上的事,你可听闻了?!”
“京中都在说呢,说玉慧公主吃住皆与皇上一样。”五福晋道:“便是真公主,也不敢这样的。”
“可是她敢。她的底气是什么呢?!”耿氏道:“众人都以为我们多有前程,其实,若只是为了赌前程,她又何必讨好你?!送礼与你,她现在的荣宠加身,比咱们两个都强。”
五福晋松了一口气,她也怕这个,害怕的不得了。
“这样说来,母妃以为,她是情份。”五福晋道。
“是,皇上性情大变,现在变得很柔和了,与公主相处,如普通家人一样,所以是情份,对老五也多有纵容和疼爱,都是出于情份,咱们不能辜负了这情份,所以你去了,别太生份只顾道谢,她现在看着你的动作呢,要的未必是这个,如果只是这个,四福晋比你更会来事,她要这个吗?!”耿氏道。
五福晋的心一下子就松了,道:“可是我不敢……”
“不敢什么?老五不也照样在皇上那放肆的很?”耿氏道:“我不好见她的,只看你了,关系若好了,她自会进后宫来瞧我。你也别将四福晋的话放在心上。她才多大?!皇上便是要赐婚,只怕也未必是老五。这般千娇万宠的,倒像是养皇子,不是养侧福晋的。”
五福晋脸红了,道:“母妃,儿臣……”
耿氏哪不知道她的担心和疑惑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当她是个小辈一样疼,像永璧一样对她,自有你的好处。你啊,不知道皇上变了多少……”
“而她却与皇上相处极好,若非真心,只恐皇上也不会这般疼爱。”耿氏道:“皇上这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胆子大一点,叫你去你就去,去了也别生份,只当去看永璧去就是了……”
五福晋应了。她听明白了,抬举要识得起抬举,不管是为着什么,皇上和公主递了台阶,就得上。上不上得去,得不得心,就自她的本事了。真心与假意,或半真半假,真熟了,也是她的本事。也不是说真的就交托了所有了。
五福晋一下子就通透了。
耿氏笑道:“我这儿,可有的烦了,四福晋天天往延禧宫跑呢。”
五福晋一笑。当初她可是冲着嫁四阿哥,就是冲着皇后之位嫁的。现在能不急吗?!
而耿氏成了皇贵妃,延禧宫自然也焦急万分。
因此五福晋出来后也没耽误,大大方方的往前殿去了,直奔翠儿的居所。
“五嫂来了?!”翠儿很高兴,忙亲自出来迎了。
这相貌倒叫五福晋愣了一下,因为玉慧公主的事,什么传言都有,唯独没有关于她相貌的。不料她见得真容,也骇了一下。
翠儿已经拉了她的手,道:“五嫂,我终于见到你了。”
五福晋愣了一下,笑道:“公主。”
“叫我翠儿就好,俗名一个,然而却是长辈取的,不敢弃之不用。”翠儿笑着拉他进屋坐。又叫侍珠倒茶,侍珠上了茶,笑道:“公主一路就惦记着五福晋了,这一路收集了不少好的,全攒给五福晋了,虽不是多富贵的,却是心意,如今见着,当亲上更亲。”
“公主抬爱。”五福晋还是很拘谨。
翠儿看出来了,笑道:“去问问永璧下课了没有,要是没有,只跟爹爹说,五嫂来了,叫别难为永璧,还是孩子呢,慢慢教就是了,母子连心,可要常常来见方好。”
侍珠笑着去了。
“五嫂要常来才好,五哥哥不在,永璧一人在此,只恐生疏,爹爹又严厉,难免让他心慌,要是能多见五嫂,这才真不慌了,以后熟悉了才更好。”翠儿拼命的示着好,因为她很想和五嫂成为朋友。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五福晋红了眼眶,道:“公……翠儿也知道,这乍然母子分离,我心里……”
“我是知道的……”翠儿笑着握住了她的手,道:“因为知道,所以才要常叫见见啊。我也很想念家人呢……”
这爹爹的称呼,这家人……五福晋愣了一下。
翠儿对她不会太过隐瞒和神秘,笑道:“因为总有一天我也要回家去的。”
“翠儿的家……”五福晋道:“不在宫里吗?!”
“不在宫里,我有自己的家。”翠儿笑道:“我还怕五嫂不来呢,就怕永璧想念哭鼻子,会不习惯。那也太可怜了。他还小呢。可是爹爹是皇帝,难免严厉。五嫂不如在这住两日,等永璧熟悉了,再回家去不迟。”
“这,不合规矩。”五福晋心道,这里可是前殿啊。
“没事的,与我住一屋,只要五嫂不嫌弃,就算是为了永璧,”翠儿道。
五福晋拒绝不了,心想着也好,为了永璧,也为了与她熟悉一二,了解一下她的性格行事。
她便应下了,翠儿很高兴。
五福晋看了一下她的侧殿,发现这里真的不像闺阁女子的房间,而是像个皇子的一样。倒是真怔了一下。现在更迷糊了。虽神秘,到底是没有隐瞒她有别的家,这算是机密与交心了吧。
苏培盛亲自牵着永璧来了,小孩子果然想念的哭鼻子了,一见五福晋眼泪就想的直掉。
刚来哪里习惯?!因此黏的很。得知她要住这几天,高兴极了。
雍正人没来,儿媳妇在此,他不好再来的,因此传了话来,只说要住随意住,多陪陪永璧,孩子还小。
这真是难得的仁慈了。
五福晋渐渐的才知道,原来雍正在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之间隔了一道这么深的壁垒,一开始,她真的是战战兢兢的,不料雍正与翠儿还有永璧的相处方式,却是这么的随意。
她从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的也习惯了。
早上雍正上朝,翠儿带着永璧读书练剑,拉弓骑马,一开始她真的以为是胡闹,却没料到翠儿本身的骑射功夫非常好。她与永璧很快就熟悉了,本来就没隔几岁,又是孩子天性,哪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因此,倒是乖的很。
雍正上午处理政务,不管多忙,中午一般都会回来用饭,也怪随意的,到了下午,他就要将正事推一边要自个儿的活动筋骨,散步了,干嘛呢?!整理他的小菜园,带着狗子散步。
菜是雍正亲自种的,永璧也会去帮忙,雍正就会教他,菜一年收成多少,百姓吃的啥喝的啥,怎么才能叫百姓饿不着,什么风调雨顺,什么大江大河的水泛滥,百姓多苦……
五福晋听了一回,就听的心惊胆战,再不敢听了。
雍正以前的雷厉风行,仿佛整个人都变的软和了下来,风和日丽一般的温柔,再不复以往的阴沉不动声色。
反而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似的。当然了,这只是错觉。
帝王威仪仍在,但他愿意将这份慈祥给孩子们。五福晋心里其实挺感激的。
这里像是皇上打造的独乐园。与外朝,与内宫全给隔开了。
这是他的精神乐园,真正的自在小天地。
所以五福晋也渐渐放松下来,她知道,这里的气氛是完全不一样的。
雍正离京一年,京里当然有些变化。
张廷玉与鄂尔泰在京中一年,难免就有点纷争,两重相遇,自然不合。这不合,原本雍正在的时候,也都收着,只是雍正走一年,他们之间越演越烈,彼此相看不顺眼,一直到开始针锋相对。
这两重臣这样,底下的人能不站队吗?!
雍正一回来,其实就看出来了,这是必然结果。
所以他也不急,直到进入腊月了,他才准备了一场饭局请他们赴宴呢。
有些敲打没必要声嘶力竭的训斥,便是训狗还要温柔呢,更何况是人,而且还是左膀右臂的重臣。因此二人进来时,看着都像是一次十分寻常的宴席。
然而都是老臣了,哪个心里没数啊,心里突着跳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
其实他们真不是欺皇上老了,只是之前这不是老虎不在山上呢,所以他们有时候争红了眼,难免谁也不服谁,也就越来越……以至于现在下不来台,还要让皇上出面的。
皇上肯出面,是还要用他们,若不肯出面,也就直接贬斥了。还轮得到他们欺皇上不成?!
皇上看着是温柔了不少,其实还是那个皇上。
老虎收起了爪子,还能叫狐狸或狼的去欺啊?!那不能够!
这心惊胆战的进来的,一进来就瞅见了永璧在呢,坐在皇上膝头吃瓜子仁,皇上亲自剥的。
二人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愣住了。这啥意思啊?!这相处这么亲密,当年先帝爷也没对宝亲王这样过,天家祖孙,还能与普通人家一样的相处啊?!
那不能够!
可是永璧却不一样。
雍正见他们进来了,笑道:“都是君臣老友了,不用客气,不用请安了,坐!今天都是朋友知己相见,没有君臣。”
二人笑道:“是。”
苏培盛端着凳子叫二人坐下了。
“叫两位爷爷,”雍正笑道:“他们两个可都是值得尊重的人,将来你要在大清太庙上香,上面都有他们的牌位。”
永璧点头,道:“张爷爷好,鄂尔泰爷爷好!”
“不敢当,小阿哥,”二人都愣了愣,忙站了站还了礼。
雍正笑着像普通人抱着自个儿的孙子一样自如,道:“匆匆回了京,都没来得及与你们说说话,一直都在处理着积累的各项事务。这一年,朕收获也蛮大的,大清的事务也都蛮顺的。”
鄂尔泰笑道:“也是皇上领导有方,这匠人给力,又有方子,这铸剑术,也就整体的提高了装备,如今都能普及于军中了。海兵也是,兵器都好了不少,与原先不是一个层次了,可见这技术,是很重要的。如今朝廷也吸纳了不少人才,奇部与匠人都有不少,造船处也得了人才的补充,大清日益强盛。”
二人哪不知道皇上想说什么。心中跳呢,既指望快点说完结束,又怕说的脸上难堪,因此便顺着先拍马屁了。
雍正这人,一向很少发火的。但你不能不让他说,他要是说不出来,那不得了,成了内火,他们就等着歇菜吧。
雍正擅长狠话轻说,硬话软着说,慢吞吞的,半点不着急。语言的艺术就在这一提一举之间。
皇帝不急,他们能急着求挨骂吗?!只能慢慢来了。
张廷玉也顺着笑道:“海关衙门也很顺利,如今税制,商业法等都出台了,以后海外办事处与码头也有章可循,事都越来越顺。都是皇上坚持有方,臣二人,不过是照着皇上的旨意办事,若无皇上引领,臣二人也是抓瞎。”
这两个人精子,是知道要挨骂了呗。这话说的。软软的抬回来,是指望着骂轻点,他们知道脸面呢。
虽说雍正回来了吧,他们确实收敛了不少,但是,这一年延续的缓冲还没终结,因此这里面的事儿吧,真的挺一言难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