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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驿看着郡王殿下小意温存的动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忙道:“盐官县因为常年有较大汛潮,堤坝足以应对今年春汛,只需加固即可,钱塘县段只需加高两三尺,只有余杭段,百年难遇这样的汛潮,至少需要加高五尺以上!”说到这里,陈驿的脸色十分难看。
林致之转过身时,正好看到他的变色,温声道:“我已经去信苏州调军来修堤,陈大人只说还差什么!”
陈驿的脸色梢微好转了一些,但还是忧心忡忡,犹豫再三,叹了一声,侧身让道:“殿下请上河堤!”
林致之点了点头,转头拉起公主殿下的手,低声嘱咐道:“拉紧我,小心点!”
陈驿愣了愣,没想到郡王殿下问都不问就要拉着公主殿下上河堤,不过还是安慰道:“二位殿下放心,潮汛还没到,此时不过水位涨高了些,河堤上还是安全的!”
林致之点了点头,又回头嘱咐道:“跟紧了公主殿下,寸步不离!”
这一带的河堤,去年的时候林嘉若上来过,那时候河里的水还是清澈低缓的,现在也算不上湍急,只是多了一层泥土的颜色,水面也近了许多,距离堤岸不足三尺。
“杭州军和当地百姓连夜抢修之下,到元宵之前,还能再加高两三尺,勉强度过元宵前后的汛潮,但是元宵之后,水位还将上涨——”
“如果是月食潮汐,河堤还需加固,只怕加上苏州军,也来不及将两岸河堤全部加固加高!”
话已至此,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林致之望着河面,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陈大人,有何良策?”
陈驿低头不语。
陈驿出身寒门,能坐上工部尚书的位置凭的是真本事。
江南千年难遇的春汛成洪,遇上了工部尚书陈驿正好在余杭,不知多少杭州官吏扶额称幸。
但此时,这位年过半百的工部尚书低着头,身子凝成了一座雕像,莫名地带来一丝沉重感。
林嘉若看着有些不忍,轻声道:“陈大人,无论是不是良策,总要有所作为……”
郡王殿下也温声道:“我父王已经去了钱塘坐镇,这里有我做主,陈大人有任何对策,但说无妨!”
陈驿似乎叹了一声,深深一躬,道:“惭愧,臣并无良策——既然不能兼顾,恐怕只能断尾求生!”
林嘉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林致之。
他正转头去看北面,神色淡淡。
北面是一片农田,立春之后,已经到了春耕的季节,但是青壮男子都应征去修河堤了,田里只有一些妇人在劳作。
误了春耕,就是一整年的荒芜。
她还记得去年秋天,他们并骑在此处的对岸,农田里都是金色的稻桩,他说,钱塘江沿岸有良田千顷,已经连续丰收五年,江南久无战事,纵关中皇位更替,淮南以南,一派盛世风光。
“保农田!”她突然道,清越而冷静,“弃皇陵,保农田!皇陵以下四五里都没有田舍,可弃!”
陈驿眉心紧皱,不满地看了林致之一眼,对着小公主态度倒是温和:“事关重大,还是请郡王殿下定夺吧!”
“不!事关皇陵,本宫既位列宗室之首,此事理应由本宫定夺!”林嘉若断然道,眼睛紧紧盯着林致之。
林致之也正皱眉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终于缓缓松了眉心,轻轻一叹,道:“是,此事由公主殿下做主!”
陈驿怒道:“这样大的事,郡王殿下身为林氏宗子,岂能把责任推卸给公主殿下!”
“陈大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陈驿一片回护之心,林嘉若也颇为感动,语气柔软了下来,但是态度仍旧坚定,“本宫心意已决,皇陵的任何闪失,都由本宫承担!”
如果他真的是林氏宗子,自然可以承担这个责任;可有朝一日,他的身份大白天下后,今天的事就会成为他难以自辩的罪责。
林致之微微一笑,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道:“就听公主殿下的!”
陈驿鄙夷含怒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僵硬地说:“皇陵下游四五里还有几个村庄,请疏散安置百姓!”
林致之盯着皇陵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疏散安置事宜交由杭州知府处理!”
林嘉若对他再熟悉不过,只是这样一个决定,不至于思考那么久,不由得转过身,和他并肩而立,往皇陵所在的山谷看去。
他察觉她的动作,立即收了目光,在她肩上轻轻一扶,道:“这里风大,我们进城去吧!”
语气中隐隐带着劝阻,但是林嘉若已经看出了端倪,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拳,咬了咬牙,道:“弃皇陵以南四五里无人烟段的河堤,在两端修建拦坝,把洪水往山谷里引!”
“殿下!”
“阿若!”
陈驿和林致之双双变了脸色。
“弃皇陵段是人力不足,无奈弃之,日后回了京,也不是不能自辩;可修建拦坝引水淹皇陵——”
他焦灼地解释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女孩儿面色微微泛白,双唇紧抿,是他熟悉的不愿妥协的模样。
☆、第438章 奇怪的阿寿
“皇陵才动工数月,先祖陵寝也还没修好,就算淹了,日后重建就是,总不能让下游百姓流离失所……”
她轻轻软软地说着,小手在他掌心不安地挠着。
林致之心中一叹,低声道:“我会即刻上奏京城,这个决定是我下的命令,刚刚听见的人也不多——”
“不行!”林嘉若急了,将他拉近身前,压低声音道,“以后你要是……淹了皇陵,别人狠一点的,都能说你谋逆!”
他刚刚张口,又被她抢断:“你、你这样怎么娶我……”最后一个字瞬间低了下去,连他都没听清,却让他顿时没了反驳的力气。
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纵然你是秦国公主,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会成为有心人攻击你的破绽!”
林嘉若松开了他,眉眼弯弯一笑:“我不怕,爹爹一定会信我支持我的!”
他纵容地笑了笑,道:“是,林氏宗室和江南六族都会支持你的!”
她甜甜一笑,主动将手放回他的掌心,娇娇地说:“这里风大,我想回去了!”
被他温柔地牵着手,正要走下河堤,忽然感受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林嘉若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阿寿?”林嘉若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她派人将阿寿送回余杭之后就没有再关注了,但是修河堤这样的苦力活,用的都是青壮男子,很少看到十六岁以下的少年,更何况阿寿这样瘦弱,看着就没什么力气。
阿寿整个人看起来比上回见时精神了许多,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怯怯的:“我不想余杭被水淹了,就自己要来帮忙……”
林嘉若心头一软,柔声笑道:“我也是余杭人,我也不想余杭被水淹了……”
才说了这么半句,就感觉到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林嘉若顿了一顿,笑道:“我明日再来看你,要是撑不住了就下来,你年纪还小,身子又弱,不要伤着了!”
说完,抬头朝身边人笑了笑,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随后跟着他下了河堤。
林致之扶着她上了马后,朝河堤上望了回去,那个瘦弱的少年仍旧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这边。
“这个阿寿有些奇怪——”他缓缓道,“你日后再遇见他,不要让他太靠近你!”
一个普通的流浪少年,为何会对着尊贵的当朝公主流露出那样的目光?那仿佛是——占有?
余杭行宫的修建早就停了下来,他们只能暂时借住在王家的园子里。
第二天,林嘉若仍旧跟着林致之去了河堤,又见到了阿寿。
虽然不知道林致之为什么要她防着阿寿,但她对阿寿也没有那么深的好感一定要亲近一下,再见面,就只是远远地朝他点了点头。
下午,两人又接见了当地世家大族的家主们,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去。
林致之将她送到房门口,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道:“这些日子累着你了,明天是元宵,你白天在园子里好好歇歇,等我回来,晚上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林嘉若惊奇问道:“明天还有元宵灯会吗?”
他笑道:“有的,就是可能比往年冷清一些,留城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也可以自己安静地赏月!”
林嘉若想了想,道:“我们叫底下人做些灯笼挂在园子里,就在这里赏灯,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他双眸微弯,温柔满溢:“好,就我们两个……”想了想,又笑道:“我尽可能早点回来,我们亲自扎花灯玩,好不好?”
林嘉若眼睛一亮,惊喜道:“大哥哥还会扎花灯?”
他含笑道:“从前不会,不过明天就会了!”
既然说好了第二天歇息,林嘉若一直睡到天大亮了才起。
院子里摆了好几只竹筐,分别装了竹篾、各色彩纸等材料。
小满道:“郡王殿下一早就出门了,吩咐人将扎花灯的材料送来,说是申时之前就回来,让公主殿下好好休息!”
现在距离申时,也就两个多时辰。
林嘉若随意用了点早膳后,练了一会儿字,又打了一会儿拳,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出门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看着侍女们开始往树上挂灯笼的时候,就觉得想念他了。
看了看天色,距离他回来还有一个多时辰,林嘉若索性带了人出门,往城外河堤上去了。
到了河堤上一问,说是去了修拦坝的地方,她便调转马头准备赶去。
马儿才跑出几步,忽然听到河堤上传来惶恐惊喊声。
林嘉若勒马急停,望见河堤上人影奔走,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眉心一蹙,道:“去看看!”
到了河堤下一问,果然是出了意外——有人落水了!
“还没落水!”堤上有人喊道,“还没掉下去!快!快拿绳子!”
林嘉若听得也急:“你们快去帮忙!”
公主卫都是一等一的身手,林嘉若走到河堤上时,那个差点落水的人已经被救了上来。
这一时间的千钧一发,还没引来管事的人,众人见林嘉若等人衣着不俗,纷纷为他们让出道来。
林嘉若近前一看,不由得一惊,又上前了两步,蹲下身来,关切地问道:“阿寿?阿寿?你没事吧?”
阿寿面无人色地蜷在地上,光着双脚,鞋子不知所踪,下半截裤脚都浸湿了,浑身瑟瑟发抖,显然刚才她没见到的一幕确实惊险。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里迸发出奇异的光芒。
林嘉若突然想起林致之的叮嘱,正要起身退开几步——
眼前奄奄一息的瘦弱少年,刹那间,如同垂死挣扎的小兽一般,猛地朝她扑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燕子和净植的手同时从她肩上探出,杀气腾腾向阿寿袭来。
然而,在同一时刻,她脚下一松,带着扑在她身上的阿寿一起直直下坠。
她看到燕子和净植的掌风从阿寿背上擦过,随即两人的面容变得异常惊恐,然后,她们两人都跟着跳了下来。
在没入水中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远处仿佛撕心裂肺的一声悲吼。
“阿若!”
☆、第439章 我一直记得你
睁开眼时,光线昏暗,分辨不出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