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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柔软的寝衣满是褶皱,长发散乱在身前背后,从头到脚都保留着被粗暴对待过的痕迹,只有一张脸已经冷静了下来,如同冰雪一般,冻住了他满腔怒火。
女孩儿赤着脚站在地上,忠心的侍女不顾天子的怒火爬到她脚下为她穿上绣鞋,她依旧颈背挺直,如同一竿青竹,不怒不惧地与他对视。
林时生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但想起早朝上的一幕,愤怒再次汹涌而来。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指使的袁宴?”他恨声质问。
他一副恨不能杀了她为谁报仇的震怒模样,陌生得令她眼眶发热,林嘉若咬紧了牙,努力将企图涌出的泪水忍回去。
身后那人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抬手放在她肩上,忍怒道:“袁宴身后自有袁氏,陛下为何要怪罪到阿若头上?”
林时生恶狠狠地瞪着她:“不是她说的,袁宴怎么会知道那些旧事?”
“袁氏根基庞大,京城之内的事,别说几年前,就是几十年前,袁宴想要挖出来也不难!”林致之捂住她的双眼,不想让她看到亲生父亲仇恨的目光。
“袁宴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指使,他会拿这件事说话?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别说仕途尽毁,就是下任袁氏家主也未必有他的份!”
林嘉若拉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看到了对面那人冰冷的目光:“早就看你和袁宴走得近,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好手段——”
“陛下慎言!”林致之怒道,“阿若是你的女儿!”
林时生也自觉失言,一下子哑了声音。
“袁宴到底做了什么?竟能令——”她唇畔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令陛下这样……”
林时生只觉心中被刺了一下,疲惫地闭上双眼,没有回答。
大殿上,裴纪那一句“袁少卿昨日散朝后同秦国公主打了声招呼,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吗?”,令他瞬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于是他怒斥袁宴,他从大殿上拂袖而去,他冲入掌珠殿,他伤了阿若的心……
“今日早朝,韦玄承请立裴氏为后,袁宴驳称——”林致之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称裴氏女未嫁而不洁,以不洁之身侍奉天子,已是三生之幸,岂堪问鼎后位……”
☆、第493章 林嘉若,你有没有良心
关中四姓,袁、谢居东城,韦、裴居西城,府深院古。
袁宴是越国公袁况的嫡幼子,上面有两位兄长,一位姐姐,于族中排行十一,却是袁况默认的袁氏家主继任者。
他居住的庭院一派随意,没有什么清风明月,也没有什么锦绣珠玉,只是随意之中透着一股信手拈来的富贵,显示着袁氏的底蕴。
袁宴坐在院子里,身旁摆了一只紫檀木的长匣,里面铺着厚厚的锦缎,但是东西已经被他拿出来了,正对着冬日难得的阳光细细擦拭着。
今日早朝,他被皇帝陛下怒斥了“滚出去”之后,就施施然地回了家,没有去太常寺应卯。
这只是个开始,等皇帝陛下发完这顿火,真正的报复才会滚滚而来。
看到手中的物件被擦得油光水亮,他满意地笑了笑,眼中露出温柔眷恋之色。
这时,家仆脚步悄然入内,从容施礼,道:“秦国公主来了!”
他脸色一变,迅速将手中物件塞入木匣,用力合上盖子:“快请!”
林嘉若一见他便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宴微微一怔,随即看到了她藏在斗篷下的小脸,面色发青,眼眶发红,只是看一眼,都能叫人从骨髓里生出疼痛来。
“陛下责怪你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林时生从前有多疼爱这个女儿,他全都看在了眼里,没想到裴氏皇子一出生,对太子的威胁还没显露出来,却先伤到了她。
妄图后位?休想!
她苍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袁宴笑了笑,轻声道:“不必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算过后果,袁氏早已在我手中,不会受此影响,至于圣眷和名望,本不在我眼中——”他从未想过做一个流芳百世的名臣。
“只是——”他目光微闪,看着她时仿佛有些愧疚,“如此一来,只怕要辜负殿下的栽培了,经此一事,恐遭罢黜,长安府的人选,殿下要重新斟酌了……”
林嘉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令她意外而一时无法接受,沉默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问道:“袁宴,你这样对一名女子,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袁宴脸色瞬变,沉沉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犹如檐上积雪不堪重负坠落尘泥。
他蓦然背过身,走回他原来坐着的地方,左手无意识地抚上桌上的紫檀木匣,指腹摩挲着木匣盖子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缓缓开口:“殿下大概又忘了吧?我袁宴,可不懂什么妇人之仁!”
“这不是妇人之仁!”林嘉若被他的语气激怒了,大步上前,“你不觉得、你不觉得这样实在是——裴瑾瑜纵然产生了威胁,可这样、这样——”
裴瑾瑜的遭遇,就算早些年她还不懂事的时候都觉得可怕,尤其今年遇到过徐长寿之后,更是想都不敢想。
袁宴拿这件事做法攻击裴瑾瑜,就是她听了都觉得愤怒。
“你一个七尺男儿,这样对付一名女子,不觉得羞耻吗!”她愤怒得脱口而出。
“轰——”
他猛然转身,广袖拂落了桌上的木匣。
他大步欺身到她面前,往日桃花潋滟的眸子阴云密布,一字一字从紧咬的牙根里挤出来:“林嘉若,你有没有良心!”
袁宴从来都是雍容有度,待她也是进退知礼,突如其来的发作让林嘉若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袁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动作,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我不择手段,我卑鄙无耻——林嘉若,我这都是为了谁?”
林嘉若面色紧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太子,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朝堂斗争谁也不见得多干净,但不择手段也要有个限度——”
“我又不是君子——”他似笑非笑地打断她,“我只知道,裴瑾瑜绝不能登上后位!”
“昨日,父皇本已决意不再立后!”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林嘉若忍不住低声怒吼。
袁宴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他又不是第一次决意不立后,断其后路,才能高枕无忧!”
“你断的是谁的后路!”林嘉若怒视着他,“他本来已经为了我决意让步,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让你失宠御前了吗?”他满目嘲讽,“要我教你如何重获盛宠?”
林嘉若面色雪白地退了一步。
他趁胜追击般进了一步,唇角微勾,柔声道:“像这样可不行,姑娘家要柔软一些,把眼泪落下来,才能叫人心疼——”他抬起手要去触碰她倔强含泪的眼睛,被她狠狠拍下之后,轻声一笑,“快点回宫吧,去你父亲面前,学学林嘉薇,多掉几滴眼泪,服个软,装个病,自然有人怜惜——”
“不要说了!”她低声喝止。
袁宴果然没有再说,他沉默了片刻,抬手向她头上拂去。
林嘉若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想要避开他的触碰,他动作一滞,突然手臂一沉,略嫌粗暴地摘下了她斗篷的帽子。
林嘉若猝然后退,突然手腕一紧,整个人向前跌去,撞进了他怀里。
他很快松开了她的手,抬起,动作轻柔地为她理顺头顶凌乱的发丝,然后看着她离开自己的怀抱,满目惊惶。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我随你入宫,向陛下辞官谢罪,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他一向疼爱你,必然不会再责怪你!”
反正裴瑾瑜也不可能再做皇后了,他敢犯这个险,就做好了丢官的准备,只是没料到会连累她受了委屈。
林嘉若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与你曾有盟誓,你做的事,我也有责任……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不义之事了,这次……我会尽力保住你太常少卿的职位……不行就换个位置坐坐——”
“至于我们父女之间——”她垂下眼眸,“与你无关……”
她退了一步,低声道:“言尽于此,你——下不为例!”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转身的动作突然停在了一半,她目光疑惑地望向地上。
袁宴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变了变,箭步上前,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刚才他情绪太过激动,带得桌上的木匣翻倒在地,匣子里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林嘉若看着他不疾不徐地捡起来,放回木匣中,忍不住出声道:“这箭——”
袁宴合上盖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林嘉若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袁宴低下头,捧着匣子回到桌上,打开,取出匣子里的箭矢,重新擦拭起来,直到灰尘尽去。
“争宠呐……”他抚着箭矢,喃喃道,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第494章 奉旨思过
从袁家出来,林致之就等在门口,一见她的脸色就皱起了眉。
林嘉若朝他虚弱地笑了笑,低声道:“我没事……”
不知是早上还没睡够,还是今天上午太过疲惫,她不用照镜子,也猜到自己现在精神很差,。
林致之“嗯”了一声,替她戴好斗篷的帽子,将出门时仓促未系整齐的襟前系带重新系好,扶了她上马,却没有离开,而是将自己的马交代给了侍卫,自己牵着她的马缰,缓步踱在京城的街道上。
林嘉若现在心乱如麻,这样缓慢悠闲的速度让她感到烦躁,忍不住道:“我有点累,我们快些回宫吧!”
林致之头也不回地说:“冬日风寒,你脸色不好,快了容易受凉!回去记得传御医来看看!”
林嘉若漫不经心地应着,由着他慢慢走。
冬日的街道上没什么人,他们走在中间的御道上,显目,孤清。
“袁宴不能出任长安府了……”林嘉若轻声道。
“让明珏去吧!”林致之道。
林嘉若沉默了。
河南府的位置更偏向治理地方,甘明珏的路子走得比袁宴正得多,河南府,京兆府,而后九卿、六部,最后入政事堂,毫无悬念。
而长安府是陇西的政治中心,更偏向于权争,更适合袁宴这样的诡谋之人,把甘明珏放在长安府,并不是最合适。
但是在袁宴不能出任的前提下,也只有甘明珏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才干上是能胜任长安府的——”林致之突然道。
“谁?”林嘉若心中一动,显然应该是一个她想不到的人。
“萧桓!”林致之道。
萧桓是前梁的宗室,萧氏除了隐藏身份做了晋陵郡王的萧梁,就数萧桓官品最高。
“萧桓此人长袖善舞。在前朝时便得萧道成宠爱,改朝换代之后,没有任何人因他前朝宗室的身份起了偏见,就是裴纪和他见了面也有几分笑容;他如今官至鸿胪少卿,游刃有余,若能出任长安府,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他微微一顿,道:“只是前番魏九娘在凌家的作为,不得不防!”
林嘉若心中暗忖,萧桓与谁都有几分交情,也就是说,谁的人都不是,还真的挺合适的。
“就让萧桓去吧!”林嘉若决定了,“长安府那边对萧氏可不太友好,他到了那边,总得打起精神对付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