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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唐?
王晞顿时变了脸色。
她见到林修之之后就乱了心神,宫唐仿佛安抚了她几句,她也没听清,直接就跑回了沈家……
真的是……太失礼了!
……
挣扎了一晚上,王晞终于在第二天踏出了沈府大门。
无论如何,她总得去向宫唐道个歉吧?
从沈府到县衙的路,她来往过几次,可今天走来,却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她提心吊胆地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路口,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朝前方望去。
人影穿梭的正前方,那人比她晚了片刻抬起头,也看到了她,森冷的目光毫无意外地再次将她冻结在原地,她用力地攥紧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怕!她没有错!她不应该怕他!错的人是他,凭什么是她怕他!
心中愤怒激起,她用力地瞪了回去。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人面上的阴冷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脸慌张惊惧?他趔趄退了一步,随后匆忙转身,逃也似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被他丢下的亲卫、街口对面的王晞都呆住了。
他这是……被她吓跑了?
……
在这之后,王晞没有再避讳出门,但也没再遇上林修之。
直到五天后。
“潜入代州境内的戎人已经全部抓获,城郊布防也没问题了,你想回江南的话,随时都能启程,现在才八月下旬,腊月之前应该能到余杭!”
兰子君温和地说着,却意外地没有掩饰住眼中的沉重和焦躁。
“发生什么事了?”王晞忍不住问道。
兰子君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揉着额角,烦躁地说:“修之受伤了!”
耳畔“嗡”的一声作响,她懵住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城外追击戎人踪迹,昨夜最后一次围剿的时候,不慎重伤——”她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看了王晞一眼,“他说,代州已经安全了,你可以走了!”
“伤得很重吗?”王晞怔怔地问,只觉得心中一团迷雾,除了震惊,说不出其他什么感觉。
“一刀砍在胸口!”兰子君揉了揉脸,道,“我不知道重不重,但是从昨晚到现在还没传来他清醒的消息——”顿了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她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有点像她自己。
兰子君虽然意外,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在她进屋之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表弟!”
她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随着兰子君进了屋子。
屋里只留了两名大夫,兰子君站在床边,向大夫询问着状况,她就站在兰子君身后,远远地望着床上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他。
这个人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血色,但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苍白脆弱,只是眉宇间那股阴郁森冷终于散去,将他姣好如女子的面容露了出来。
从前在余杭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家里最不受父亲喜爱的孩子,却偏偏和他父亲生得最像,长大以后,连他父亲那股阴沉也都学了十成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讨人喜欢?这样的性子,做出那样的事,让她怎么接受?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虽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但事后也能回味出来。
可是他的喜欢那么可怕,可怕到让她身败名裂,可怕到让他性命垂危。
“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兰子君回过头来问她。
她茫然了一瞬,缓缓地走到床前,看着那张她恨极厌极的脸。
“林修之……”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唤出的时候显得有些生涩。
“两年前,你们把我送出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当我回到余杭,原本正在议的亲事没了,从前疼爱我的祖母和婶娘也没了,曾经日日往来的闺中好友也不见了……”
“外人说我不知廉耻,勾引当朝郡王;家人怪我自命清高,不识抬举,误了家族前程;整个杭州府,没有一家愿意求娶我王晞,没有人敢为了我冒险得罪你……”
“我母亲,想将我远嫁至岭南,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才跑来了代州……林修之,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害得好惨……”
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眉宇间郁色渐浓,他嘴唇动了动,语声沙哑:“是……”
脸上泪水滑下,她狠狠地抹去:“你就是再发誓不见我,就是再将我送回去……你就是死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没有用……”他低声道。
她嘲讽一笑:“你看,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用;你喜欢我,我却恨不得你去死,你补偿我,却把我害得更惨,那可怎么办呢?林修之,你这样不珍惜性命,是想逃避什么?你害得我什么都没了,就这么算了?”
“是我没用……”他看着她,语气甚至有些卑微,“王晞,你告诉我,我听你的……”
“林修之……”她垂下目光,看着地面,“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里,你也不必为了当初的承诺出生入死,你诚心诚意地做一件让我欢喜的事,我便原谅你……我们都放过自己……此后,天涯陌路,好不好?”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她忍不住抬起头,正好看到他缓缓闭眼。
“好……”
☆、第586章 日暮雁门关——修晞番外(三)
“你怎么不叫他帮你把余杭那些事都解决了?”兰子君笑道,“堂堂郡王殿下,为你一个小女子出个头还不容易?”
王晞摇头道:“人心险恶,原本也不都是他的错。”
这些年,恨着他,也为难了自己。
看到他认真地履行当年不再见她的承诺后,心头的怨恨便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源于不甘,不甘他任性的一个举动,就将她的世界毁得面目全非。
倘若他能诚心弥补,也许她也能试着放下那段过去,从此不必再被噩梦羁绊。
“我倒觉得,让他替你出头还容易些,就他还能做得出叫人欢喜的事?”兰子君摇头笑道。
她这么一说,王晞也顿时忐忑起来了。
是不是还是对他要求太高了?
……
“他……他请我过去做什么?”王晞浑身寒毛直立,瞪圆了眼睛看着兰子君。
距离上次去探望林修之,已经过了七天。
今天,她原本打算去找兰子君辞行的,兰子君却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虽然她上回去探望了林修之,也是因为他重伤昏迷,事出突然啊!现在他特意来请她过去是怎么回事?
“大概想和你辞行吧!”兰子君猜测道,“昨日京城来人了,他要回京了。”
灵昌郡王重伤的事,肯定要上报京城的,京城派人来接他回京养伤,再正常不过了。
那她是不是该去和他道个别?她也要回江南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吧!”兰子君道。
……
见到林修之的时候,他正坐在廊下,白袍乌发,容色苍白姣好,只是一抬眸,便见眉宇间的森冷阴郁,那一身柔弱风流之态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手边摆着一坛开了封的酒,熟悉的酒香,和中秋那夜喝的一样,是她每年进贡的醉江南。
“伤都没好,喝什么酒?”兰子君责备道。
他淡淡道:“没喝!”他答着兰子君,目光却紧紧地落在她身上。
就和从前每一次见面一样,只要一看到她,就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盯得她喘不过气。
王晞咬了咬牙,退后一步,向他行了个礼,冷冷道:“殿下召见民女有什么吩咐?”
话音未落,他竟挪开了目光。
王晞刚松了口气,便听见他语气略带僵硬地开口道:“我认你作义妹,可以吗?”
王晞惊愕抬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边的酒坛上,只用侧脸对着她,看不到他的目光,这侧脸显得格外苍白孱弱,她甚至看出了一丝痛苦无助。
“那些人欺你辱你,我便认你作义妹,一来可以还你清白,二来也能光明正大替你出气……”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接下来的话却有些磕磕巴巴:“别人也不会因为顾忌我不敢、不敢求娶你……你、你有中意的……我可以为你、为你做主……我一定、一定还你个美满姻缘……”
话到最后,渐入无声。
王晞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
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慌忙转开,脸上竟飞起了红晕:“是、是程昭教我的!”
兰子君“噗嗤”一笑,道:“程昭这主意出得不错!依我看,宫唐就很合适,不管别人顾忌不顾忌,宫唐肯定是不怕你的,他又对王晞有意,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去替你新认的妹子做这个媒吧!”
他再次回头,眸色沉沉地看着她,轻声道:“我这样做,你欢喜吗?”
欢喜吗?
她似乎感觉不到什么欢喜,但兰子君说得不错,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认作兄妹,送她出嫁,所有的谣传不攻自破,甚至还给她添了个靠山,他愿意悔过,愿意弥补,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和的方式。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欢喜。”
“你原谅我了?”他问得仿佛艰难。
她点头的时候也感觉到了艰难:“我原谅你了。”
“我后日回京——”他哑声道,“你愿随我回京认亲吗?”
她摇摇头:“我要回余杭了。”
“那就明日?”
“好……”
……
回沈府的路上,兰子君看了她两眼,笑道:“你看起来,也没多欢喜,怎么?”
她摇了摇头,说不出为什么。
“你和修之总算和解了,他也要回京了,你不打算为了宫唐多留几天?”兰子君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道:“宫大人很好,可是……”她仍是摇了摇头,还是说不出什么具体的。
兰子君笑了笑,忽然语气感慨地问道:“你知道我亡夫吗?”
她点了点头。
少有人不知道沈卿言。
当年沈卿言之死,远在江南的她都有所耳闻,甚至到如今,茶坊酒肆中还流传着当时的惨烈。
更何况当今陛下、公主殿下都与那件事有关。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他只是一个很好的人,或许在他去后数年,我会另觅良缘——”兰子君叹了一声,眉目间溢出淡淡的悲伤和怀念,“可是他不仅仅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段,至今回想起来都惊心动魄……”
她转头看着王晞,带着一丝怜悯:“那样的惊心动魄,哪怕是痛彻心扉的惊心动魄,都会刻骨铭心,无法磨灭,从此以后,你眼里心里再不能有人占据那个位置;你见过最强烈的光芒,就会觉得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我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但我确实是心甘情愿守着他留给我的一切——”
她牵着王晞走进沈府大门,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如今再没有人影响你做决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我去为你和修之准备明日的认亲礼。”
王晞呆呆地在门内站了许久,然后慢慢地走了出去。
人群中穿行,喧嚣渐渐远去,兰子君的话却一遍一遍在脑中回响。
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是……可是林修之,怎么比得上沈卿言?他带给她的始终只有痛苦……难以磨灭的痛苦……
当他悔过自新,当他彻底放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