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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缺少父爱,他对霍十九依赖,又何曾不是在他的身上寻找父爱?此刻听着他的话,仿佛也能想起当初父皇在世之时的种种一切。
二人方才周身的冷漠,就因霍十九这般怀念而散去了一些。
霍十九提起衣摆缓缓跪下。仰视着坐在榻上的小皇帝,平静又真诚的道:“臣这些年来,当真费尽心力。身心俱疲,只求皇上,将来能允准臣带着家眷告老,臣到底也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已。”
“你……”小皇帝开口,才发现嗓子竟因为兴奋而有一些沙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道:“英大哥的才华抱负,若真解甲归田岂不是暴殄天物?”
“天下有才能的人多的是。又何至于少了霍英一个就不成了?皇上只要将来能够广纳贤良,以德服人。将您真正的一面展现出来,必定会有许多忠勇才智之士肯为您鞠躬尽瘁。臣是当真乏累了。而且,臣也希望能一直与皇上保持这般亲昵的关系,即便将来臣在江湖。也能够遥遥思念皇上,若有机会见面,您与臣还能如从前那般不分你我推心置腹,而不是将彼此越推越远……”
小皇帝听闻霍十九如此实在的一番话,心内又是动容又是不舍。动容的是,霍十九这样的抉择,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最好的。不舍的是他对霍十九的依赖,着实让他舍不得放他走。然而,就算是不舍。如果将来霍十九真的能够功成隐退,他的危机感也的确会降低一些。
“罢了。”小皇帝拉起霍十九的手,二人一同站起身。相对而立,“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英大哥是朕的依靠,永远都是。”
知道他已经说动了小皇帝,霍十九也不再多言。
小皇帝此次前来与霍十九和好的目的已经达成,可让霍十九立即展开下一步行动还做不得准。就又商议起来。
霍十九却只道:“待臣身子好些,妩儿心情好了才好运作。如今她心被扯开成几片,又要顾着臣,又要照顾思念孙子的公婆,着实也是分身乏术。”
到底还是在要儿子!
小皇帝实在觉得憋闷气愤,他想起从前霍十九教过他的话。当两个人的利益发生冲突之时,大概就会是这样吧?
小皇帝想直接就问霍十九,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朕将儿子献出来?
可这话又太过于厚颜,他开不了口。
小皇帝继续搪塞这个话题。
霍十九见皇帝如此,也知无望,便道自己体力不支要休息了。
小皇帝心内发窘,只得回宫。
临离开侯府之前,为表对霍十九的关切,还吩咐景同:“你留下,去多找几个靠得住的太医,在去朕内帑支银子来给英大哥用好药。英大哥身子不好,你也别回宫伺候。”
景同是近身伺候皇帝的人,虽是个内侍,地位身份也着实不一般,将他留下伺候霍十九,当真是极大的殊荣和替民安。
而对于霍家来说,这也是个极大的烫手山芋。
对于这种经常可以接触到皇帝,随便就能吹个耳边风的太监,当真是重不得轻不得。
莫说霍家人觉得烫手,景同也是一肚子的苦水。
这会子他躲霍十九还躲不及,皇帝偏偏将他留在这里了。万一不小心哪一处惹了大爷不快,霍十九可是真敢先斩后奏的。他一个阉人,还能敌得过竖起眼睛就杀人的煞神不成?
景同战战兢兢的吩咐了皇帝吩咐的事,就回了内宅上房。
一进了院子,曹玉就笑着道:“景公公辛苦了。”
“哎呦,曹公子可无须如此多礼,当真折煞奴才了。”景同连忙行礼。
见天色渐渐暗淡,景同问:“侯爷是几时用晚膳的?咱家也好去吩咐人预备。”
“不劳烦景公公,这些个小事自然有人去做,今日家中有宴,才刚已经有人来传话了,侯爷说请您一同前去。”
“这可使不得,奴才毕竟是个下人,既然是侯爷家宴,奴才又怎么能去凑这个热闹?奴才在此处伺候着就是了。”
正屋的软帘一挑,霍十九与蒋妩相携出来。蒋妩看着景同时,飞扬剑眉下明媚的杏眼之中就有一些冷然锐光如同冰锥一般射过来。
景同吓的一哆嗦,忙垂眸行礼:“侯爷,夫人。”
霍十九笑道:“走吧,景公公一同前去用膳,热闹热闹。”
霍十九亲口吩咐,景同纵然有满肚子的道理分辨,也不敢开口推辞,心里只暗哭皇帝为何要将他留在这里,还真的以为他一个人能够镇得住霍家不成?
一路走向前厅时,自有府中婢女前后挑灯。霍十九与蒋妩在前,景同在后,曹玉最后,一行缓缓向前。
霍十九闲闲问道:“那日景公公提点,还未曾道谢呢。多谢公公。”
提点……
霍十九一说这个,景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一次叫人来请霍十九入宫,可当真算不得提点,是引着霍十九往刀口上撞还差不多。看来这位睚眦必报的性子没改,还记得呢!
“奴才不敢当,侯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历来只有您提点旁人的事儿,奴才愚钝,自小没念书多少,又是迟钝的性子,若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好不对了,侯爷打也打得,骂也骂的,千万指教奴才。”
“景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若要教导,也自然是皇上才能动的手的。”霍十九莞尔一笑,声音温柔若和煦春风,只是景同的心里却仿佛下了一场暴风雪。
“奴才知错了。求侯爷责罚。”膝盖一软,景同扑通就跪下了。
霍十九和蒋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都似笑非笑。
“公公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吧。叫人瞧了去,怕又要有人说我家阿英的不是。”蒋妩缓步凑近。
景同跟着皇帝,什么事儿不知道?这位姑奶奶可是个瞪眼就砍人的主儿,难道还会对他客气了不成?
景同吓的连连倒退:“奴才不敢,奴才在宫中定会尽心尽力伺候皇上,照顾小世子,不敢有分毫的怠慢。”
“是吗。”蒋妩蹲下,素手拍了拍景同干净的脸,笑道:“那当然是在好不过的,可是我有一个疑问。怎么也想不明白,趁着这会儿没别人,不如公公给我解惑?”
景同见霍十九背过身去与曹玉一同走了,就连提灯的婢子也都走了,灯光渐远,就留了他和蒋妩二人在此处,心里的惊骇更甚了。这会子蒋妩就是拗断他脖子毁尸灭迹都没难度。
“夫人,请,请讲。”
“我想知道,当日皇上为何大发雷霆,灭了徐家七族。”
景同脸色瞬间煞白。这种密事若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皇帝?可是不说,自己这会儿就要丧命吧?
前思后想,还是自己这条命比较要紧。
景同就结结巴巴的,将事情遮遮掩掩有一半没有一半儿的说了,蒋妩何等聪明,不必说全也已经明白了。
“那么这些日,皇上也没有调查什么了?”
“有,有查的。”
“哦。”蒋妩拉长音,拉着景同站起身来,与她并肩往饭厅去,笑道:“我是个粗人,最喜欢以简单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与我们家阿英那样温文尔雅的性子不同,还什么都喜欢闷在肚子里。景公公需记得,如果不高兴了,我可不管谁是谁,先弄死了了事,这个节骨眼儿上,您也知道皇上依重谁。”
“锦宁侯夫人说的极是。”豆大的汗珠顺着景同脸颊滑落。
蒋妩又道:“景公公的家乡还有位兄长,前一阵儿我也命人去瞧过了,瞧他们用了你这些年给的银子,过的还挺好。念及你这些年照顾着皇上劳苦,我还给了他们些银子,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多谢锦宁侯和夫人!”景同又一次行礼。
所谓衣食无忧,她能给,也同样能夺!
景同再不敢多想其他,只是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屈死的人,又觉得悲凉。
他尽力了这么久,难道真的做不到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选择
有景同在,晚宴上气氛自然不比自家人在一处,不论是霍大栓还是蒋学文都明白这位公公在皇帝身边的分量,是以悉心招待,极为客气。景同也不敢托大,有霍十九镇在这里,他只怕是吃进肚里的回头也不好消化。
倒是蒋晨风,看霍十九的眼神与方才回来时截然不同,热切的好似眼中能燃起两簇火苗来。霍十九便知蒋学文定是与蒋晨风说过什么了。
如今岳家能与他们正坐在一处好生吃用一顿饭,这已经是霍十九从前不敢想象的场面,时至今日竟然能够办得到,且身边亲人也都明白了他的苦衷,有他们的支持,纵然天下人都误解他又有何妨?
这一切的变化,都源自于蒋妩。若不是她进了霍家的门,若非她有这般讨喜的性子和一身所学,事情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霍十九便看向隔断在餐桌之间的水墨鲤鱼戏水插屏,灯光投射之下,正勾勒出蒋妩的身形,她头上的发髻和簪环都是他的手笔。
接风宴罢,下人撤了桌上了茶,众人正品茶闲聊之际,突听见外头有响亮的鸣锣之声。此事已到落钥之际,原本也该是各院寂静歇下之时,万籁俱静之中突然有这等声音,着实惊的众人心里都是一跳。
“怎么回事?!”霍大栓蹭的起身,随手就要抄起椅子当家伙。
霍十九安抚道:“爹莫着急。稍安勿躁,许是又有不速之客来访了。”
蒋妩已放下象牙箸,挽着淡紫真丝披帛快步走向外头:“我去看看。”
在蒋妩撩起软帘的一瞬。屋内之人已见橘色火光点亮了半片天似的,隐约听得见不远处有人呼灭火之音。
这下子谁也坐不住,都跟着到了廊下。
只见侯府南侧外院火光跳跃,也不知道是燃着了几间房。曹玉这会子正飞身进来,站在霍十九身侧,冷静的道:“不过是个纵火的毛贼,已经被拿下了。二夫人哪里也加派了人手保护,请大家暂且不要离开此处。”
霍十九颔首道:“想是哪位侠士为了那万两白银而来的吧。这几个月来。也不知是第几次了。”
赵氏见场面得以控制,缓缓的吁了口气:“真真吓死个人,还好那些什么侠士也不是各个都是高人,要不咱们也不知道要死几回了。”
“娘说错了。他们并非不是高人。而是他们没有墨染的功夫高。”蒋妩笑挽着赵氏的手臂。
曹玉得蒋妩称赞,脸上发热,却也老实的道:“夫人谬赞了。只是运气好罢了。若真多来一些,怕我也招架不过来。”
霍十九负手望着火光,神色落寞,身影寂寥,喃喃道:“我霍英虽算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歹为了皇上也算鞠躬尽瘁,天下人都不知情。也算是我瞒的结实,没叫人发现了我的本性,被误解。被唾骂,被追杀,我都不怪他们。可是自己人也不能为了我说句话……”
“阿英。”霍大栓担忧不已,长臂一伸搂了一下爱子的肩头:“你别担心,有爹呢。”
“是啊大哥,别人在怎样我不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也是。”
霍廿一和霍初六都热切的望着霍十九。
而听闻霍十九的话,坐在轮椅上的蒋学文若有所思的看向景同。又看向霍十九的侧脸。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斟酌着道:“侯府这些日受侵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夫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皇上是明君,想必将来有朝一日会为忠臣平反的吧?毕竟先前一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忠臣也是人,也会疲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