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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烟面无表情地……内心暴躁了。
见檀烟拿下耳机摘掉护目镜就要走人，林若赶紧拉住她，说：“别走。”
檀烟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笑着说：“我不走……我不走难道站在这里碍眼吗？你刚才叹息是什么意思？不满意？正中红心你还不满意？别告诉我在你这里射击的规则还变了啊？”
林若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檀烟语气中的火药味，沉默片刻，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檀烟就着把耳机拎在手中的姿势，微微挑起下巴，垂下眼睑，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林若：“继续。”
别说即使在林若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没有被人这样看过，明明应该生气的，但是看着这样的檀烟，林若却只能再次吐出一口叹息。
檀烟的眉头当即就皱起来了。
“别误会，我不是对你不满意——实际上，檀烟，你所做的，简直让我惊喜。”
檀烟眉梢轻轻挑了挑，显然对于林若这样单薄的一句话很不满意。
林若笑了笑，继续说：“我对我自己很失望。看着你恢复得这么快，我很担心……”
他咬了咬下唇，那是一种跟他绝对不协调的动作。
林若这个人，长相随了他的母亲，有点阴柔，气质也比较温和，乍一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威胁性。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身上找不出任何一点女气的东西——相反，当你静下心来感受这个男人的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MAN的人。
林若身上有一种气质，那是在他身上高贵的血统以及后天良好教育的作用下，从内而外展现出来的东西。
那种气质，有一点骄傲、有一点矜持、有一点霸道，还有一点，是对自己的爱惜。
这样的一个男人，却咬着下唇说出了“我对自己很失望”这样的话，可见他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挣扎和困惑。
檀烟对林若的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她只是在意识深处把这个男人和郁竹正重叠在一起，因此对他的态度也格外不同寻常。
见林若眉目间流露出些许失落和难言的压抑，檀烟心头微微一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天在房梁上的惊鸿一瞥。
那天，郁竹正失去了自己最钟爱的妃子，也是在那一夜过后，郁竹正才彻底摒弃了身上那与盛世帝王不相符的稚气和心软，一步步踩着血和尸体，成就了现今的东国盛世。
盛世啊……谁都知道盛世的美，却又有谁知道，成就一个盛世，需要多少的血泪和生命？更何况，被万人称颂的盛世，也不是没有肮脏和黑暗的地方。
比如暗卫，比如……她自己。
檀烟心中有那么点悲凉，看着林若的时候，眉目也柔和了不少。
她微微低下头，轻轻勾起嘴角。从林若的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看见这样一个柔美得近乎柔弱的动作心中不由微微一悸。
檀烟对着林若浅浅地鞠了一躬，柔声说：“是檀烟唐突了。林若，你……你不要这样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林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可不敢当……”
他调查过谭琰的过往，那样几乎可以说是恒河沙数的恋爱次数，让根本就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林若瞠目结舌。
卧槽！林若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口，老子竟然看上了一朵食人花？
每当这个时候，林若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谭琰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搏斗的样子，那充满着暴力美的身影，简直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无法不沉迷啊。
林若默默地捂住脸，他想，自己真是堕落了……还特么的堕落得心甘情愿啊卧槽！
但是现在，暴力狂谭琰变成了一个会低着头温柔浅笑的檀烟，林若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有那么点程度地……完美了。
嘤嘤嘤嘤……不要这样啊！明明不暴力的谭琰根本就不是谭琰，为什么他还会觉得这样也不错呢？那个对谭琰忠贞不移的林若去死了吗！
第一卷 第54章 冰火两重天
林若正痛苦地感受着自己内心的冰火两重天，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温柔版的檀烟。
檀烟见林若的神情变来变去，有些担忧地抬手碰了碰他的侧脸，还没说话呢，就换来林若一个惊讶的眼神。
“怎么了？”
林若他手，碰了碰刚才檀烟碰过的皮肤，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终于变成笑声冲出口：“你主动碰我？哈哈，你主动碰我了……”
这个还要追溯到很久之前，谭琰跟林若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那个时候，林若担任主攻手，谭琰只是起到了一个掩护的作用。
谁都不知道两人在完成任务交接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谭琰竟然当着一众直属上司和上校的面，宣布说以后尽量不要把她和林若安排在一起出任务。
至于原因，谭琰却没有说。
当时还因为这个，让谭琰给上层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毕竟服从是军人的天职。更何况谭琰再怎么优秀也还只是一名军校生，现在就开始目无法纪，以后真正进了军队，那还不成了个刺头？
还是太子兵中的刺头，这该让多少人难做？
实际上这个不能怪谭琰。
因为两人任务交接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林若被人下了药——当然对方并没有识破林若的伪装，给他下的也只是**的药物，这一点林若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坏就坏在，林若成功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热血沸腾之下，药效提前发作了，又刚好碰上了谭琰来接他。
**药发作，再加上碰到自己暗恋的人……这两种情况撞在一起，没有天雷勾动地火那算是好的了。
饶是林若以堪称非人类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言行，但他身上起了反应，却是无法掩饰的。
再加上林若那天为了符合任务环境要求，还穿了一身紧身的燕尾服……
于是，尴尬的情况就这样发生了。
饶是谭琰自诩阅遍千帆，也没有遇上这样赤裸裸的情况，男人肚脐以下大腿以上的某个部位一旦充血，那简直就是让人瞎狗眼的存在啊。
于是，在那一次之后，林若面对谭琰，就算再怎么镇定自若，总会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和自卑。
没办法，任谁在谭琰那样混杂了诧异、凌厉以及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眼神下，都不可能保持防护罩的完好无缺好吗！
而现在，谭琰——好吧，檀烟竟然愿意主动碰他，这让林若有点不敢置信。
檀烟不知道谭琰和林若之前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根据林若的反应以及梳语等人描述的谭琰的个性，事情的缘由并不难猜。
她浅浅地笑了笑，边给自己戴上耳机和护目镜，一边认真地往训练用枪中填装子弹，边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既然上天多给了我一条命，以前的种种，都揭过不提了吧。”
林若愣了一下，就那么几秒的时间，心中已经把这个提议的各种利弊全方位无死角地分析过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利大于弊！
“好。”林若微笑，“你能这样想，真好。”
但是两人在小隔间里面气氛正好，守在另外几个隔间的学生可没有那么旖旎的氛围了。
他们进入训练场，肯定不能光顾着看戏什么都不做就出去——要真是那样的话，今天把名字登记在训练场上的学员肯定会被教官给杀了的！
于是他们当然要训练啊，只是在最初看见从女王陛下的隔间里面完成了漂亮的静止靶射击之后，死忠的FANS们就再也等不到什么了。
卧槽！难道女王陛下其实不是来训练的，而是来参观他们训练的吗？
第一时间，所有在场的学员们心中都跳出了这样的疑问。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也太悲剧了啊！
想起女王陛下昔日的手段，死忠FANS们不敢怠慢，一个个端着枪，“啪啪啪”地射击，最后还统统上了移动靶，准确度并没有任何降低。
林若靠在隔间的墙壁上，笑眯眯地看着训练场上子弹纷飞的场景，看着场上或者被一枪爆头或者被击中心脏后快速消失的人形靶，轻轻地抬手，搭上了檀烟的肩膀。
檀烟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起码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波动。
她微微挑着嘴角笑着，有种淡淡的风流和温柔的感觉：“他们都很优秀。”
陈述的语气，面上没有任何迷茫，平淡得近乎温柔……
林若心想，如果站在他眼前的真的是那个叫谭琰的女人，那么，谭琰真的已经变了……
林若狠狠地闭上眼睛，明明早就在心中说服了自己，明明想着不管谭琰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能够放弃的，但是他在这一刻，心中却有了一点点心酸。
谭琰，谭琰……那个骄傲的、凌厉的、任性而率真的谭琰，那个像一把最好的军刀的谭琰，已经不在了。
檀烟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林若的情绪变化，转头，挑眉：“你在想什么？”
林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不接着训练？”
檀烟看了眼训练场上飞来飞去的子弹，耸了耸肩，抬手，瞄准，就在移动靶出来的时候，抬手就是一梭子。
她还没有看结果，林若就笑着上前，说：“你全都击中心脏的部位……以前的小习惯还是没有变。”
比起一枪爆头，谭琰更喜欢把瞄准点击中在心脏的部位。
因为头部比较小，而且一般人对于头部的敏感性要比对于心脏更敏感，当感觉到有人瞄准自己的头部的时候，很多人都会产生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很有可能直接导致狙击手任务失败，更有甚者，让原本应该是猎手的狙击手成为别人的猎物。
但谁知道，檀烟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场景，清冷，安静，空气中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苦味，让人很不舒服。
就在檀烟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到底损伤到了什么程度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她的身体变得好弱，或者说，这种身体强度，根本不是她的身体的！
檀烟是个很注重自己的仪表的人，因此她对于自己的身体也很熟悉——要知道在世人面前，她首先是舞者，而在郁竹正以及暗卫营的教官面前，她檀烟首先是一名皇家暗卫。
这两个身份，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但它们其实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需要主人对于自身极大的关注，以及对于自身状况最敏感也最忍耐的能力。
檀烟熟悉自己的身体，就像寻常人熟悉吃饭的步骤一样，在睁开眼的瞬间，在能感知的第一时间里，檀烟就发现了，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丹田空空，没有内力不说，这个身体的柔韧性其实并不好，看肌肉的分布状况，虽然檀烟现在还没有办法自如地掌控这个身体，也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力量倒是比自己的要好上许多。
但对方也仅仅是力量比自己的要强而已。
檀烟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就轻叹一声，发现自己真的很吃亏啊，你说她要是真的就死了，去阎王殿投胎也未必不能在下辈子过的好一点，但为什么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呢？
这种郁闷，在林若走进来之后，就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