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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日，楚楚定会紧咬双唇，然后一脸羞愧的离开，虽是不甘，却无可奈何。
可是今日，楚楚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两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刘氏，你莫不是将所有人都当做了傻子，卖了我女儿，当真只是为了楚鸿？如果我记得没错，三叔今年要下场了吧？”
嗓音轻柔，却蓦地让人感觉一阵寒风扫过。
刘氏脸色未变，心下却是大惊，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襟，楚楚变了。
楚楚在她身前站定，俯视着刘氏，“你说，如果镇子上的人得知三叔为了科举，卖了大哥家的外孙女儿，这种不仁不义的禽兽，还会有人给他作保，让他下场吗？”
明眸微转，浅笑盈盈，漫不经心间，杀招已出。
刘氏大惊，脸色煞白，虽然她不曾读书，但是，一个好名声对读书人有多重要，她还是知道的。
之前，镇子上就有一李秀才，硬是因为为父不慈，硬生生的断了科举之路，不然，他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如何？”
柳叶细眉微挑，问道，楚楚退后一步，直接坐到木椅上，全无半分拘谨，好似自己的地盘般随性。
“你以为你的话还有人会信吗？一个不知廉耻，未婚生子的女子，早该沉塘，让你活到现在，已是极限，我相公可是秀才公，你认为大家会相信你的说辞，还是相信我相公的？”
刘氏强撑着气势，声音尖锐刺耳。
楚楚给自己倒了杯水，好似没听到刘氏那外强中干的反驳，灰黑的圆碗冒着缕缕热气，运气不错，想来这壶里的热水刚烧没多久。
她一手捧着碗，递至唇边，轻轻吹了吹，热气微散，尔后小口小口的喝着，热量从喉咙向胃蔓延，顺着血液四散，刹那间，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长辈，你就这般无礼？”不满被忽视的刘氏，高声训斥。
只听“哐当”一声，一只陶碗应声而碎。
一块儿碎片飞至刘氏的脚踝处，吓得她双腿猛地向后一缩，随即高吼道，“楚楚——”
“可是你说的，我未婚生子，与男子无媒苟合，这种人谈何礼仪？”楚楚慢悠悠的腔调，无半分慌乱。
她站起身来，轻笑道，“到是你，是想跟我赌吗？”她期身上前，俯视刘氏，周身压迫顿显，“拿你相公的名声和前程，你敢吗？”
尾音微扬，笑意盈盈，却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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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玩的一手好威胁
刘氏未见过什么大世面，此刻，早已被楚楚吓退，脸色苍白，不知作何回答。
楚楚也不逼迫，“既然三婶回答不了，那就由三叔自己决定吧？”
音落身转，唇角含笑，抬眼，刚好撞上站在门口的楚三川的眼眸。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听他人谈话，实非读书人所为，楚三川心下轻颤，担心名誉受损，但又想这是大哥家那个未婚有孕，声名狼藉的丫头，心头忧虑顿消。
“三叔无需忧心偷听之事，我相信，三叔是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楚楚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被那通透明澈的眸子注视，好似心里的一切早已被她看穿，楚三川心下暗惊，“你不是楚楚，你是谁？”
认出来了？还挺敏锐。
心下虽是如此想，但蜡黄的小脸上却讥讽的笑着，“如果三叔的儿子也被禽兽当做物件一样卖了，三叔会可能会比楚楚变化更大！”
禽兽刘氏：“……”
楚三川眉峰紧皱，夫人被人如此辱骂，他却连一声训斥的话都说不出，这般憋屈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尝试过了？
“想要银子，还是想要前程？我此时的心情可是非常不好，没那么多耐心。”楚楚催促道，声音微沉，透着一股子戾气。
“银子给她。”楚三川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着，虽然银子很重要，但，他绝对不能染上任何污名。
“可是——”
刘氏很是不舍。
“原来三叔在家中竟如此没有威严。”楚楚轻叹道，眉宇间闪着笑意。
“闭嘴！给她！”楚三川脸若冰霜，声音更高。
刘氏浑身一哆嗦，虽不愿，但，也不敢违背楚三川的决定。
“给你，不过就是一个父不祥的小杂种，四岁的丫头，瘦弱的跟三岁似的，我好说歹说，才卖了一两半。”
只听啪的一声，刘氏直接将钱袋打开，将碎银子拍到了桌子上。
“一两半？”楚楚轻哼一声，眼角轻挑，“你觉得我会信？”
刘氏面色不改，“我说一两半就是一两半，这是镇子上人牙子定的价码，又不是我定的。”
“我说过，我的耐心有限！你是想我将你这屋子翻个底朝天？”楚楚明眸浅眯，转身环视一周。
“这地方不大，想来全翻一遍也用不到多少时间，只不过，到时，但凡我翻出来的银子，那都是你卖了我闺女的黑心钱，我可是要全部带走的。”
刘氏心中一颤，已是惊慌，下意识的看向楚三川。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把银子还给侄女，把事情说清楚，既然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想弟弟参加府试，成为童生，我们也不必费心，枉做小人！我继续温书，无事不要打扰我！”
楚三川衣袍一甩，转身离开。
楚楚眼皮一抬，扫了楚三川那充满怒火的背影一眼，似笑非笑。
“叶家二少买了楚丫头，这是十两银子，镇子上的叶家，可不是我们这样小门小户能招惹的，你自己找死不要紧，别拖累我们一家人！”
刘氏骂骂咧咧，很不情愿。
“一家人？”楚楚收起桌子上的碎银子，讥讽道，“专门卖人家孩子的一家人？赶明我也把楚轩卖了，男孩儿怎么着也比女孩儿值钱，反正三叔不是也要下场，家里也没有什么银子，楚家也养了他八年，也是时候回报了。”
楚楚轻描淡写的一句，吓得刘氏的脸骤变，满脸惊恐，楚轩是她唯一的儿子，方才她说的话，被楚楚尽数还了回来。
“你休想——”
刘氏刚开口，还未反驳，楚楚已经带着银子走出了屋子。
救人，要趁早。
*
“姐，你真从三婶那里把钱要回来了？”
楚鸿震惊不已，方才他只是把楚楚送到这边，然后就回房里照顾娘，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
楚楚摊开手，手心里赫然是十两碎银。
“娘怎么样了？”楚楚问道。
“娘听说姐姐醒了，精神好了很多。”
楚楚松了一口气，老的没事，那就先顾小的。
“镇子上的叶家，你可知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叶芳斋就是叶家的书斋，书类齐全，是镇上最全的书肆，爹就在叶家的刻坊做长工。”
提到楚父，楚鸿眼睛亮亮的。
楚楚明眸微闪，似潋滟水波，有楚父，也算多了一个突破口。
“楚丫头被卖到了叶家，我要去镇子上把楚丫头带回来，你跟我一起，顺便给娘抓点药，病了不吃药，怎能康复。”
“好，我去找大牛哥，他每天都要去镇子上的，让他捎我们一段。”听说去镇子上，楚鸿撒腿就跑。
楚楚轻笑，虽然懂事，依旧是小孩子一个。
站在院中，扫过苍翠山林，张开双臂，双眸浅眯，春风轻抚，撩起发丝一缕，带来阵阵梨花香，萦绕鼻间，混杂草木清香。
能活着，其他任何事情，她都无所畏惧！
*
复光村到云水镇不远，步行要一个时辰，牛车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
楚楚对这里的一切都极其陌生，一路上，跟赶车的大牛到是套了不少话。
比如，现下虽然四海升平，但边关时有战乱，而他们偏偏距离边境不远，时长被邻国骚扰。
比如，叶家在云水镇是很神奇的存在，四年前到了这云水镇，开书肆，茶楼，客栈，几乎什么生意都插一脚，无一亏损。
比如，叶家大少，俊美无双，性情不定，褒贬不一，溺爱其弟。
……
到云水镇时，楚楚很有技巧的套出她需要的信息。
镇子上很热闹，道路两侧，遍布小摊贩，胭脂水粉，首饰吃食，应有尽有，叫卖声，吆喝声，很是热闹。
“楚楚，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就是叶宅，叶家二少时常逃课，你们在门口守着，我先去通知叶叔，如果被你等到了，也千万不要冲撞了二少，这可是位小魔王，得罪了他，想要回楚丫头，就难了。”
大牛像大哥对小妹一般，不放心的叮嘱着。
楚楚一一应下，这是一个精明善良的车夫，这是楚楚对大牛的第一印象。
*
楚楚走的很慢，仔细观察着镇子上的一切，为之后的安身立命做准备，咯牙的大饼她再也不想吃了，不论是养闺女，还是改善饮食，都需要银子。
楚鸿跟在楚楚的身边，以为楚楚太过劳累，所以走的慢了一些，也就没催促，再加上，这也是他第二次到镇子上，四周的一切他也觉得新奇，不禁放慢脚步。
“楚丫头！姐，快看，那个是不是楚丫头？”忽然，楚鸿指着茶楼的窗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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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连弟弟都忽悠
楚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个茶楼。
侧耳仔细聆听，隐隐有二胡的声音，茶楼里人满为患 唯独窗户处一方茶桌，只有三人，独一人落座。
楚楚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左边青衣小厮，不过，看上去更像是书童；右边绿衣丫鬟，梳着童髻，瘦弱的小小个，如果不是靠着窗户，根本看不到。
想来这就是原身的闺女了。
同其他拥挤的地方相比，这里尤为宽敞，但却无一人敢靠近。应该是畏惧叶家二少这个小魔王。
楚楚抬脚向着茶楼走去。
“姐，你要做什么？这是张记茶楼，要听说书，是要喝茶的，我们没有银子。”楚鸿大步追上，急切的说道。
“爹有。”楚楚继续向前。
“可是，爹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楚鸿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楚楚停脚，转头浅笑，“所以，你现在要去叶宅大门等着爹，再把爹带到茶楼，我去看着楚丫头，托住叶二少，我们兵分两路。”
“我马上去。”楚鸿撒腿就跑。
七岁的小孩儿，几步就窜到人群里，没了影儿。
小孩子就是好忽悠，楚鸿在，她施展不开，毕竟原身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主儿。
楚楚走进茶楼，大厅里半张空桌都没有，大厅中间有一四四方方高台，一白胡子老人正在说书，傍边一个小伙子配合着，时不时用二胡营造气氛。
众人是全神贯注，说道精彩处，时不时鼓掌叫好。
楚楚小心挤了进来，慢慢向着叶二少身边走去。
说书的讲的是大将军连胜的英雄事迹，来时的路上，楚楚刚从大牛那里知道，守护大明边境，不被外族侵犯的英雄人物。年纪轻轻，骁勇善战，从无败绩。
说书的更是将这位说成旷世战神，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鬼才知道。
楚楚一直偷偷观察着叶二少。
只见他双眸明亮璀璨，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这就是连将军千里奇袭敌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老爷子木块一拍，今日的说书就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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