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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赵氏皱了皱眉头,心情复杂,一时之间,她也不清楚这是真实的结果,还是老祖宗特意而为的。
“既是相合的。那这事情……”陈三太太笑着与老祖宗道。
老祖宗则看向了涂氏。
之前等待的时候。涂氏的心思一直在转着,事已至此,她知道挽回的机会不多。况且平心而论,除了常郁映夹在中间,这门亲事其实很不错。
涂氏睨了大赵氏一眼,长房捅了大篓子。她们二房帮着受苦受难了,总归不能没有一点儿好处。她清了清嗓子,道:“老祖宗,三嫂子,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要问一问郁暖。郁暖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亏待了她,所以之前费心思帮她相看。就想着今年能定下来,然后好好帮她准备嫁妆。她和郁晚合得来,我本想多留她一两年的,可现在这么一来,不说别的,嫁妆都没影儿呢。”
女儿家出嫁,嫁妆可一点儿不能马虎,准备三五年的都不在少数,即便是匆忙出嫁的,也有三五个月准备,哪里会像常郁暖这样,今儿个商议,过两日就要出门了。
陈三太太浅浅笑了笑,她知道涂氏的意思,只是有些话由她来说并不合适。
楚维琳也是心里透亮,半垂着头,耳朵却是竖起来的,只等着老祖宗发话。
老祖宗又怎么会不懂,但她并不觉得涂氏的算计有什么不妥当的,侧着身子吩咐大赵氏道:“郁映的那些嫁妆,她也用不上了,一并给了郁暖吧。”
大赵氏瞪大了眼睛,她急急要说上几句,可老祖宗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老祖宗又道:“涂氏、郁昀媳妇,那些东西如今都在安华镇吧,你们过去瞧一瞧,再帮郁暖准备些合适她的东西。”安排完了这些,老祖宗吩咐段嬷嬷道,“去请郁暖过来。”
常郁暖很快就来了,一一问了安,楚维琳仔细打量她的模样,觉得她调整得不错,并不似叫之前说的事情影响了情绪的样子。
老祖宗让常郁暖坐下,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她只是陈述,而并非商量,只是她的语气很是委婉,甚至带了些安抚的味道。
老祖宗说完,见常郁暖不言不语的,耐着心思问了一句:“郁暖?”
常郁暖这才抬起头来,道:“那二姐姐呢?她要怎么办?”
“那个混账东西,莫要管她!”老祖宗哼了一声。
常郁暖又问:“我是不是不能从家里上轿了?我姨娘是不是见不到我穿嫁衣的样子了?”
这个问题,常郁暖之前没有问过楚维琳,她知道,这个答案楚维琳给不了她,可既然无力改变这样的状况,比起自怨自艾,她更难过是她要背着人悄悄出嫁了。
做为一个姑娘家,几乎都幻想过自己出阁时的模样,这并非不害臊,而是对美丽的憧憬。
漂亮的绣了凤穿牡丹的嫁衣,镜中妆容精致的脸庞,目光所及之处,红灯笼、红双喜字,多么美好。
常郁映出嫁,家里是置过酒席的,常郁暖代替着嫁过去,是万般不能再如此了,毕竟,常郁映逃婚的消息那是半个字也不能走漏的。
不从京里常府发亲,没有花轿,又怎么会让常郁暖穿嫁衣?苏姨娘自然是看不见了。
在座的女眷们都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懂常郁暖的心情,老祖宗上了年纪,都叫这话勾得心发酸,握着常郁暖的手连连叹息,到最后瞪了大赵氏一眼:“这做的什么孽啊!”
涂氏抬起帕子擦了擦眼睛,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舍得委屈!老祖宗,三嫂子,不知岭西那儿可有合适的府邸?我反正是要过去岭西的,就在那儿暂住了十天半月的,一来见一见亲家的面,二来在那儿发亲,我们在岭西虽没什么姻亲要请,但好歹自家人热闹热闹,等三日回门时,郁暖也有个地方可以回。这孩子出阁啊,大小定礼都委屈了,还能补救的地方总要给她补上。况且,我若过去了,让她姨娘随我一道吧,能亲眼看着郁暖出嫁,将来老爷和吴氏姐姐也不会怪我了。至于那府邸,就当是给郁暖添个妆。”
常郁暖一听这话,饶是晓得涂氏是要摆大度的姿态,都恨不能给她跪下了。
这番话听得老祖宗格外感慨,见常郁暖眼角含泪,心里越发软了。同样是姑娘家,常郁映无法无天,常郁暖懂事顾大体,两厢一比较,心中自有定夺了。
陈三太太自个儿也是远嫁岭西的,她从娘家发亲,一路颠簸到了岭西,完全陌生的人家、陌生的环境,她是真能体会回门都不晓得回哪儿的心情。见老祖宗以目光询问她,陈三太太连连点头:“岭西那儿,倒是有几个好院子,若是需要,我传信回去让他们先寻起来,等我们到了那儿,看中了哪个就定下来。能在岭西置宅子发亲,那是好事体,我们老太太也会高兴的。”
老祖宗满意地点头:“置宅子的银子只管与段嬷嬷开口,算我的。老婆子年纪大了,就巴望着一个个太太平平地嫁出去娶进来,这一惊一乍的日子,真是吃不消喽。”
事情基本都定下了。
常郁映的嫁妆册子在宝笙手上,当即就取来给了楚维琳。
楚维琳明日一早就和陈三太太一道赶去安华镇挑选那些嫁妆,而涂氏在京中给常郁暖再准备些适合她的衣料、首饰头面,等三日后,涂氏带上一双儿女,与常郁暖、苏姨娘一起启程,在安华镇会合后赶往岭西。
常郁映的那几个陪嫁都不是常郁暖用惯了的,便换成了水莲几个,再添上原本从松龄院里拨过去的宝笙,老祖宗又亲自选了两家得力的陪房,一并随着去岭西。
大赵氏听着这些安排,只觉得脑袋和劈开了一般疼痛,常郁映出嫁时,老祖宗都没有这么费心过,大赵氏也根本不敢提去岭西置宅子发亲,可要是那时候她提了,她亲自送常郁映去岭西,这后头的事情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这么一想,大赵氏越发懊悔和痛心,一股气血直往上涌,她喘着气,先一步告退了。
常恒翰又坐了会儿,见松龄院里没有旁的事情需要他出力了,也就回去了。
红笺守在院外,萃珠提着灯笼站在一旁,见了常恒翰的身影,红笺迎上去几步,福身道:“老爷,太太身子不适,不能出来迎您,想请您去屋里说话。”
常恒翰甩了袖子:“身子不适就请大夫,我又不会看诊!”
红笺对常恒翰的态度并不意外,想继续劝说几句,常恒翰便越过她走开了,红笺看了一眼方向,那是去湘芸房间的路,红笺叹息了一声,终是不敢追上去自取其辱,而是回了大赵氏屋里。
大赵氏躺在床上,精神极差,见红笺回来,问道:“老爷呢?”
“太太,老爷去湘芸那儿了。”红笺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大赵氏的眼睛。
大赵氏抓起手边的一个引枕砸向红笺,大声喝道:“没用的东西!出去!”
红笺不躲不避,反正只是个引枕,大赵氏能让她出去,而不是责罚,已经是开了恩了,红笺弯下腰捡起了引枕,放到了一旁的八仙椅上,静静退了出来。
她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慢慢匀了呼吸。
萃珠担心地看着她,红笺冲萃珠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我们回去吧。”L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惊变(八)
三月下旬的夜风吹在身上依旧有些寒意,楚维琳坐在桌边看着常郁映的嫁妆册子,宝槿怕她着凉,把窗户关上了。
常郁昀从净室出来,见她还坐在灯下,劝道:“琳琳,你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是早些歇了好。路上无趣,倒也能看会儿册子。”
这话说得在理,总归她不晕车,车上看册子也不影响什么,楚维琳合上册子让宝槿收好,便起身往内室里走。
躺在床上时,她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常郁暖答应得太爽快了,她难过她彷徨她惊愕,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楚维琳倒不怕常郁暖反悔,这个三妹妹是老实性子,也做不出像常郁映那样金蝉脱壳的事情来,可就是因为这样,楚维琳才会担心她。
“三妹妹若是真的哭一场,闹一场,我这心里也会踏实些……”楚维琳叹息了一声。
常郁昀也没有入睡,闻言收拢了箍在楚维琳腰间的手,指腹轻轻抚着,宽慰道:“她便是哭了闹了,也是对着她姨娘,绝不会叫我们瞧见的。她是个贴心的,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觉得亏了她。你还记得她前世嫁的那个人吗?”
前世时常郁暖的婚事?
楚维琳自是记得的。
那时涂氏没有回京,常郁暖的婚事是大赵氏帮着相看,老祖宗最后拍了板的。
男方姓姜,祖上也是兴旺过的,后来出了几个纨绔子弟。学业不精,又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家业慢慢也就败了,到了这一代,只会伸手吃白饭的子弟是没有了,可底子也差不多空了。
底子虽空,骨子里依旧是名门气派。逼着几个儿孙念书。到最后也供出了一个进士、两个秀才,就盼着能更进一步,翻过身来。
姜家的老太太从前和赵家人有些往来。在常郁暖这事体上,大赵氏倒也真是好心一片,想那中了进士的姜家二爷学问不错,模样也端正。便想结了这门亲,姜家要翻身。靠着常家总是一条捷径,断不会亏待了常郁暖。
老祖宗也是这般想的,姜家如今是差了些,可眼看着是在往上走的。倒也不吃亏,便应了。
常郁暖也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头一年还好些。到了第二年,姜家二爷没有等到缺。姜家人多少就有些埋怨起常府了,只觉得娶回来的庶女说不上话,常郁暖也是委屈得不行,这官场上的事情,哪是她张口闭口就能解决了的?常府虽风光,可绝不是那种能呼风唤雨、想如何就如何的人家。常恒翰不是吏部侍郎,即便他真是,那也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常郁暖吃的是哑巴亏,可这种事,她根本不会和娘家人抱怨,姜家二爷又是个唯父母命是从的性子,到了最后,婆母的嫌弃变成了丈夫的不满,等到常家自顾不暇的时候,常郁暖的结局可想而知。
“三妹妹是个什么事情都憋着的人,她总是在为别人考虑。”楚维琳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她既然应下了,事情就往好的地方想,”常郁昀低声道,“陈家的那位宣哥儿,我听陈家舅母说过些,为人诚恳,是个实在人,他的母亲和气大方,在族中很受人喜欢,三妹妹在岭西,也许会过得不错。”
楚维琳低低应了一声。
这些话,具是安慰自己的话。
她今日也同常郁暖说了不少,盼着能宽一宽心。
可说到底,这里的女子,出嫁前的日子靠投胎,出嫁后的日子是完全赌在了婆家身上的,好与坏,婚前哪里能说得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瞧着夫妻恩爱风光无限,明日里兴许又会有什么变故,就好比大赵氏,从前和常恒翰也算举案齐眉,小日子舒坦,可眼下,当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要楚维琳说,嫁得好不好,到两只脚都进了棺材里才能有个断言。
她盼着自个儿往后的年月能如今日一般夫妻齐心,也盼着常郁暖这临危受命一般的婚姻能让她之后的几十年都兴庆“命运的安排”。
两人又絮絮说了些闲话,楚维琳倦意袭来,沉沉睡了。
第二日清晨,楚维琳起得比平日里早些。
底下人晓得她要出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