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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露出看笨蛋的表情。
“我靠，你什么眼神？”英航很不服，“你忽然说那么一大串我得消化一下好不好！去去去，往后坐点，我坐着比站着省脑子。”
他一边说一边对我挥手，示意我往后退，爬到我床上来和我面对面盘腿坐好。
“你有必要说那么复杂吗？”英航拍两下自己大腿，“你难道没在和我保持距离吗？”
“我没……”我话还没说完，英航的食指已经伸出来指着我，并伴随一个“给我说真话”的大哥凶狠表情。
“好吧，我有。”我只好垂下头老实承认，虽然这个保持距离的原因应该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对了。
“那不就结了！”英航扳回一城，立刻变得理直气壮，“我又不好直接和你说，哎婷婷没事就算你喜欢男的我也还是你的好兄弟，不用在意这个，所以我只能用行为去暗示你了啊。”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现在不就说了吗。”我小声道。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解风情，一点都没领会到我的意思好不好？”英航摊开手，身体前倾，很是无奈地对我说。
“什么不解风情，你能不能别乱用成语。”我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和他保持距离。
“你看，你看你看，你又往后躲了。”英航立刻指着我后仰的动作说。
“那是我怕你吐沫星子溅我脸上行不行！”我立刻回嘴。
“狗屁，离那么远我吐沫星子怎么可能溅你脸上。”英航说，“你就是介意这个了，你是不是傻啊？”
我一听他问我是不是傻，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对他脱口而出。
“你居然问我是不是傻，你好好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谁傻行不行？！”
英航被我说懵了，愣在那里眨眼睛，八成真在思考。
我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已经发觉自己露了马脚，慌忙挽回道：“最近的事情都搞得我心里很乱的，你就别添乱了，算我求求你，你安分点好吗？”
“我也没有不安分啊……”我退了一步，英航气势跟着一起弱下来，“我不是怕你心情不好想东想西才准备一直陪着你吗，人有什么事的时候不就是有个能陪着的能好很多吗？”
“唉。”我叹口气。
“说话呢，你叹什么气啊？”英航抬着眼不满地看我。
“我就叹怎么了？”我瞪他一眼，“我唉唉唉唉唉唉唉。”
“你幼不幼稚？”
“我就幼稚，我今年八岁，八岁小朋友不能熬夜，所以你赶紧从我床上下去，我要睡觉了！”
我拍拍被子赶英航，英航咂嘴，不轻不重推了我脑袋一下。
“行吧，婷婷小公主晚安。”
我躺下把脸埋在枕头里对他比了个中指。
第229章
英航关掉大灯，打开他的小台灯，坐在桌子前开始打游戏。
我露出一只眼睛偷看他的背影，他背微微弓着，暖黄色台灯的光线好像给他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
我叹什么气？
值得我叹气的事情可太多了。
虽然刚才和他你来我往地嚷嚷了一通，问题似乎被解决了，然而这场谈话其实只是英航单方面的打开心扉，所以问题其实依然还摆在那里。
我说他傻，嫌他多此一举，表现得像是对他的逻辑和行为都觉得不可理喻。
但这些根本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是我下意识对自己的保护，是我的应激反应。
事实上我要感动死了。
英航那些乱七八糟却又真诚无比的行为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被别人在意着的感觉，我是被关心着的，我的感受和想法被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我的生活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变得面目全非，但今天笨拙的英航却在和我证明有些东西依然还存在。我没有搞砸一切，也并非那么失败和不堪。
我何止感动，我简直感激不尽。
可是我做不到率直地对他表现内心，我害怕被发现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害怕失去。
他越好我越害怕。
我翻了个身不再继续看英航，转而对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粘上去的破墙纸，从我来报道的那天就一直在那个地方，平常我对它毫无感觉，这会儿居然连看着它都满心感慨了。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长长、长长地叹气。
第230章
还好生活没有给我太多乱想的空隙，期末不声不响的，突然就一个闪亮登场跳到所有人面前，领着一群考试和论文开始攻击所有大学生。
我这学期又是实习又是各种旷课，不管是闭卷考试还是论文，都是两眼一抹黑。
更重要的是，这次期末发生在我大学生活的重大变故之后，也就是说带我飞了两年半的大腿，闻道，已经从我生活里消失了。
学习这件事瞬间就从废物被拽着领子走的励志故事升华成温暖人心鸡汤道理——学习，无关他人，是自己的事。我每天带着电脑和英航去图书馆，开馆前排队，闭馆钟响了才离开，这么过了三天，明白了一个新道理——这碗鸡汤是馊的。
欠的债还起来并不轻松，我沉浸在作业和复习里过得充实，真实地一个期末得把一学期的习都学掉，倒也没什么心思能腾出来放在英航身上，心跳测量仪功能自动休眠，好室友模式的感觉一下就回来了。
英航除了要准备期末还不能落下考研的复习，比起我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晚上回宿舍的游戏时间都减少了。以前是我在宿舍一边泡脚一边玩手机，他一边泡脚一边玩电脑，现在是我在宿舍一边泡脚一边敲论文，他在宿舍一边泡脚一边拿着本英语单词书狂背。
少了闻道和乔桥的宿舍那种空落落的冷清感，也被学习的激情填充起来，随着英航开始把自己的东西堆满闻道清空的桌子和床的过程，慢慢在生活中消化掉了。
第231章
我呕心沥血两周整，终于在死线当天把所有作业打印好交到了学委那里，立刻感觉身上的劲儿全被卸掉，累得不行。于是吃完饭我就没再和英航一起回图书馆，打算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再准备三天后的最后一场考试。
到宿舍门口我发现门是开着的，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门没锁门。
我心里还觉得有点纳闷，推门进去看到乔桥正在扣行李箱。
我没想到他会在，愣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回来，也没反应过来，保持着弯腰的状态看着我。
我动作一顿一顿地抬起手对他摆了摆：“嗨。”
乔桥笑了一下：“嗨。”
半个多月没见，他头发长长了不少，穿了身我没见过的衣服，看起来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上次KTV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好歹不是一对一，有英航在活跃气氛没那么尴尬，现在只有我和他两个，我真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虽然说是说了要做朋友，但这个尺度如何把握我毫无头绪。我不想自己难受，也不想伤害乔桥，一直偷偷庆幸他没回宿舍住，想来他大概也这么觉得，所以有意避开了我。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得就撞到了。
“好久不见啊，婷婷。”乔桥说。
“嗯，好久不见。”我点点头，反手关上门，没话找话地说，“你回来拿东西啊？”
“对啊，这不是马上就放假了，我装点东西走。”乔桥显得比我自然很多，他靠在桌边，一直在对我笑，“你怎么和我说话不看我？”
“啊？哦……呃，没有啊，我不是这放包么，就……啊。”他话说得太直接，我磕磕巴巴一句话都没说完整，有点无力地放下书包又强调一次，“我真没有。”
“没事的。”乔桥笑意更深了，“我东西也收得差不多了，喊得车应该已经在楼下等我了，你上来的时候看到了吗？”
“啊？哦……好像是有个车在楼下听着。”我点点头。
乔桥把躺在地上的行李箱立起来，拉出推杆：“那我就走了，不好让人家久等。”
他一个箱子一个大包，东西挺多的。
我接过他手里的包：“我送你下楼吧。”
乔桥没拒绝我：“那谢了。”
我和他一前一后下楼梯，他让我小心点，我也让他注意脚下。
到了一楼，我们一起从走廊尽头往出口走，原本住在一楼的大四生已经毕业了，显得又空又安静，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隆隆地回荡在走廊里，我们都没说话。
走出宿舍门，乔桥从我手里接走包。
“崔庭。”他说，“我明年没什么意外应该不住宿舍了。”
“嗯……大四了嘛，不住也挺正常的。”我干巴巴地说，心里感受很复杂。
乔桥没在宿舍住的这段时间，我确实觉得少了很多需要面对的尴尬和麻烦，可他现在正式地告诉我他要从宿舍搬出去这件事，我又觉得空落落的，知道自己没立场也不应该，但还是十分的……舍不得。
“那我走了，你要开心哦。”乔桥把包放在行李箱上，对我张开双臂，“抱一下？”
“你也是啊，要过得幸福点。”我也对他张开双臂。
乔桥抱得很轻，拥抱结束得也很快。
“真的要开心。”分开时他又说了一次。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对他点头。
乔桥拖着行李走向路边停着的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最后对我挥了挥手，坐进了车里。
汽车发动，渐行渐远，拐出宿舍区之后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经历过毕业，经历过家里长辈的去世，我知道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知道离别的滋味，我知道人类在时间面前的弱小。我也知道我还很年轻，未来会有更多的可能性，会有数不尽的沮丧和挫折在等着我，也会有我现在想不到的快乐和幸福。
但我依然停不下这一刻对现实的无力感。
明明是乔桥，明明我们应该朝夕相对到毕业，毕业之后也经常在群里聊天，一起出来吃饭喝酒，对彼此分享生活里各种各样的事，到中年，到老。
但我们都不会再主动联系彼此了，我们会祝福对方，也会主动避开有对方出现的场合。
过去的都过去了，回不来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第232章
因为背书的速度赶不上一天过完的速度，到临考前一小时，我已经因为熬夜和知识赛跑累得瘫死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觉得自己要猝死了。
英航比我好点，坐在桌前嘴里念念有词还在背书。
结果我仔细一听，发现他说的话基本已经完全没什么条理了，破碎的概念组合在一起连句话都不是。
看来也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
等一会儿考完了我一定要回宿舍睡够12小时！
第233章
结果等到考完试之后我又不困了，一路和英航讨论着考题越说越饿，最后干脆决定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再去超市买点零食和啤酒，晚上回去联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我选了一大碗麻辣烫，加麻加辣加麻酱，左手勺子右手筷子，心满意足吃了个爽。
吃到最后留下几根牛筋面，一片生菜，半个虾丸，我把它们精妙地安排进勺子里，准备开始我幸福的一口收场。
结果刚张大嘴还没吃进嘴里，被站在我们桌边的人打断了动作。
“英航。”来的是个我没见过的女生，瘦瘦小小的，长头发，齐刘海，眼睛挺大。
我把勺子送进嘴里，一口嗦掉面菜丸，看看英航又看看女生，看看女生又看看英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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