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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说了会儿话,老郡主问候了太妃,听说陇西雪灾的事后砸吧砸吧嘴儿,“这怕什么?等六郎回来,将抄没崔家的那些钱拿出来买了棉衣粮食送去陇西,就完事了。然后啊,京城王公贵族大户人家再募捐些钱,够使了。皇帝忧虑的,怕是来年开春有瘟疫吧……”
“瘟疫?”瑶光和两个小姑娘都不解,“雪灾过后怎么会有瘟疫?”
老郡主嗤笑一声,长叹道:“你们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有一年,陕南也有过雪灾。地方一级一级报上来,只怕会逐层减了受灾的房屋、人口、牲畜数目,有些小村子,一夜之间竟然几乎整村子的人畜都冻死在睡梦中了,到了天亮雪停时,屋顶被厚厚的雪压塌,将人埋在屋子里,请问,如何能挖出来?到了春暖花开,冰消雪融时,保存了一冬天的尸体才开始腐坏,或是有野兽闯进破屋子叼出来吃的,唉……腐肉烂骨再和着雪化的水流到溪流里,这就成了瘟疫了。”
瑶光听得心惊,“师父,这就没办法了么?”
“有什么办法?只得等到天气暖和点,雪化了,路好走些了,逐乡逐村去查看,赶快将尸体掩埋了。可是就算这样,刚开春时野兽冬眠了那么久,饿啊,也会把尸体刨出来呢!”老郡主苦笑,“你们想想,要是冻死的人少还罢了,要是人多,哪里能准备那么多棺木?最多也就卷个被卷扔到乱葬坑里,再撒上些石灰。”
这番话说得屋子里静了好一阵子。
晚间瑶光和薛娘子说起时都觉得怪怕的。她便没回翠谷别院,和薛娘子抵足而眠,又把小竹也挪到暖阁里的短榻上,三个人一个屋子睡了一宿。
翌日清晨,院子里的雪映在窗子上,亮堂堂的,小竹和竹叶哈哈哈在院子里笑,不知道是在打雪仗还是在堆雪人。从昨天开始,太清宫的学堂也放假了,小竹不用上学,老郡主喜欢她年幼活泼,不叫薛娘子和张师姐拘着她。
众人到了老郡主院子吃了早饭,张师姐还要到太清宫修书,接下来连太清宫的学者们都要放假了,她得把一些琐碎的整理工作收尾。
张师姐走后,瑶光还好,薛娘子俨然就是另一个张师姐,有她在,连宋李两人话都少了,小竹更像戴了枷锁的猴子。
老郡主嫌她们无趣,于是撺掇瑶光和薛娘子,“后山有几株老梅树,就在那道小瀑布边的,这时候应该开花了,你们俩去给我折一支红梅来插瓶!不是说备好了去赏雪的什么新鲜衣服么?穿上去吧。”
瑶光早前跟薛娘子商量着要去太清宫山上看冰挂的,昨晚听说了陇西雪灾,还有老郡主说的当年陕南雪灾的事,哪还有兴致。不过,师尊有命安敢不从,两人只得穿上瑶光用西式剪裁法搞出来的鸭绒衣,缠上羊毛围巾,像两只胖乎乎的俄罗斯套娃一样出动了。
下了雪,上山一路上都有冰霜,骑不得骡马,只能步行。
好在老郡主说的那个小瀑布并不算太远,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所以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得多运动啊,运动会让你分泌脑内啡。这种人体自身产生的激素能让人感受到兴奋和欣快感。
两人走到小瀑布前,只见那道瀑布早不知何时凝成冰柱,化作几道倒悬银练,覆盖了一层白雪后迎着阳光,晶莹耀目,山石上青松依旧,翠竹轩昂,不远处林中红梅映雪,真是美得不真实。
瑶光不由想起《红楼梦》里有一章众姐妹在芦雪庵赏雪写诗,回目名字好像就叫“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她看《红楼梦》时最喜欢看这种热闹人多的章节,可惜,这书原本就注定要群芳散尽,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
瑶光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两副薄桦木板,和薛娘子捆在脚上,走向那几棵梅树。这木板是她做的,两头微翘,比脚宽大一圈,捆上之后在雪地里走路宛如借了一双熊掌,轻松舒适。薛娘子起名叫“踏雪板”。
林子中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这两人的“熊掌”把积雪踩得吱吱轻响。
到了梅树下,瑶光和薛娘子抬头看了看,都发愁该怎么折花。这几棵老梅非常高大,距离地面最低的枝条也有一人多高。
瑶光叹息:“早知道应该带上竹竿钩子什么的。”
薛娘子摇头,“师尊难道不能打发几个婆子来折梅么?为什么偏叫你来?不就因为美人折了梅,捧着就如一幅画么?你可好,还要竹竿钩子,啧啧,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瑶光想主意,“这样,姐姐,把抱着你腿,把你举起来,你来折!然后我扛回去。”
薛娘子急忙摇头,“不行!我怕高。”
瑶光再次叹气,这算什么高啊。我还蹦过极呢。那才叫高。还有过山车,海盗船,哪个不比这梅树高。
算了,算了,时代局限性。建个二层小楼都觉得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了。
瑶光把脚上两片木板摘下来捆在一起,拎起一边的绳子流星锤似的这么一甩,想要把一块木板甩在梅树枝丫上,凭她熊的力量拉动绳子,卡在枝丫间的木板就能把树枝压得靠近地面一些,再让薛娘子折梅就行了。
不过,设想是好的,实践得不怎么样。
她抡流星锤的时候用力过猛,手上又戴着毛线手套,绳子一下脱手了,两块踏雪板飞出去挂在很高的树枝上。她跳跃几次,都够不到垂下的绳子。
瑶光讪讪笑了几声,“姐姐,你把你的踏雪板解下来,我甩出去,一敲,把我的雪板震下来,咱们再试一次。”
薛娘子只好从命,叮嘱瑶光,“这次小心点。”
瑶光把手套摘了,流星锤走起——
一阵碎雪合着红梅簌簌落下,两人抱头缩脖子后退,等雪落停了,只见树杈上一前一后挂着两串踏雪板。哪一串都是她俩构不着的。
瑶光在心里竖着中指,脏话弹幕炸屏——这不是她想像中的样子!
薛娘子也懵了。然后,她解下她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保温壶,“咱们先喝点水吧。待会儿找找有没有什么枯枝。”
才下过雪,雪还不小,至少有三四寸厚,去哪儿找树枝。
瑶光喝了点热水后,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把自己的羊毛围巾当绳子甩到梅枝上,让它挂在树枝上,再抓住两端往下拉,嘿嘿,那不就能把踏雪板拽下来了么?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绝妙主意呢?
薛娘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等韩瑶光成功把围巾搭在梅枝上了,才想到,这特么怎么有点像要用围巾投缳啊!太不吉利了!
瑶光抓住围巾两端,晃晃悠悠正要使劲,也觉出不对了,她这围巾是毛线织的,织的上下针,还挺有弹性的,她跳起来抓住围巾时是想把树枝往下拉的,可是围巾又弹性,树枝还挺粗,她没能如想像中那样落在地上,这会儿两脚悬空了!她像在打秋千一样晃来晃去的,又晃下来好多雪和花瓣。
瑶光被落在头脸脖子上的碎雪冰得“啊啊”惊叫,薛娘子也捂着头叫,“瑶妹,你快下来!”
瑶光踢腾两脚,用力晃动,想要把踏雪板怎么也给晃下来一对,没想到踏雪板纹丝不动,落雪纷纷洒在她头上脸上,冰得她龇牙咧嘴嗷嗷叫,薛娘子在树下也跟着叫。
正在这时,“嗖”地一道寒光飞过,瑶光手里的围巾断成了两截,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薛娘子惊得呆了,再看不远处“噗”一声轻响,一把宝剑插在雪地中,剑身犹自嗡嗡颤动。
瑶光抓着断成两截的围巾,彻底懵圈了,和薛娘子两脸懵逼之后,双双看向林子外面,只见一群人匆匆奔来,为首一人穿着黛色鹤氅,直奔到瑶光面前,一把拽起她,大声吼道:“韩瑶光!你怎么能自寻短见?!”
瑶光看着那人的脸,又懵了几秒钟,“定寻道友?谁说我要寻短见?”
第108章 君子之心
定寻一行听到林中有女子呼喊声远远看到一个人挂在树上挣扎一个人站在地上手足无措呼喊“瑶妹”定睛一看,那挂在树上的人不是韩瑶光是谁?
旁人还罢了,定寻却想起上次离别时韩瑶光螓首低垂美目凝泪的忧虑模样,顿时心中惊惧非常联想到她一年之前曾自杀过一次,他不及多想抓起随从的佩剑直飞而去一剑斩断了她投缳的那条红色带子。
没想到……
人家根本不是要自杀。
她拉着的,是一条以奇特手法用细线绳织成的颈巾,她身边那薛姓女子脖子上也围了一条。
人家,只是想要折几枝梅花而已。
弄清了事情原委定寻一行人很是尴尬。
林子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几声寒鸦鸣声。
瑶光将现在断成三截的围巾塞进鸭绒衣口袋里,干巴巴笑道“那个……定寻道友,你这手飞剑很帅啊……”
定寻不吭声。仿佛韩瑶光夸的不是他。
薛娘子将剑取了回来双手递给定寻身侧那位腰边只剩下剑鞘的黑铁塔大哥。
定寻这才恢复常色,吩咐那位侍从“你去折几枝梅花给她们。”
黑铁塔奉命而去先取下还挂在树枝上的踏雪板,又在薛娘子指点下,轻轻巧巧砍了几枝梅花每支都有二三尺长,枝条如蟠龙虬结,花朵芬芳艳丽,仿佛一朵朵迷你的红玫瑰。
薛娘子去采花时,瑶光问定寻,“你也是来山上观景的么?”
定寻微微一笑,“你瞧我像是来观景的吗?”
瑶光摇摇头,“不太像。你像是有心事。”
定寻轻轻叹口气,“我来请教周真人一些事。可他好像并不能帮我。似乎有些事并非人力可以阻止,只能看运气。我很讨厌这样。”
此时定寻眉心微簇,仙风道骨之余又多了几分忧思。要论相貌英俊,瑶光可是很见过些世面的,但若论气质,定寻这股仙气中带着清贵的气质无人能比。
瑶光怔怔地盯着美貌忧郁的谭道长看了一会儿,想不出他一个道士需要操心什么。
但她实在是不忍心见美男子难过,想了想说,“有些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定寻苦笑一声摇头,“可即使尽了全力,却依旧不够。”他停了一刻,黯然道,“远远不够。”
瑶光微微惊讶,“你忧心的,是天灾?是陇西雪灾?”
定寻转过脸,惊异地看着她,良久才“嗯”了一声。
瑶光想起昨晚老郡主说的当年陕南雪灾和灾后瘟疫之事,当地的那些官员没有尽力么?可最后还是形成瘟疫,死者数万。
她继而想起人类历史上几场大瘟疫,黑死病、霍乱、西班牙流感……还有她自己亲历过的世纪之初的“非典”。“非典”来临时,人类已经拥有了比这个时代先进太多的医疗科技,但当瘟疫来临,人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将病患隔离,以期减少传播。
这么一想,大周极度保守的人口流动政策与户籍制度,其实也不是全无优点。
在她之前的穿越者们,如容仙公主等,也曾对抗过瘟疫,提出清洁水源、日常消毒、隔离病患等等方法,瑶光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像定寻刚才那样无奈地轻轻叹气,“在天灾面前,人力确实十分渺小。”
折好花枝,定寻送瑶光薛娘子下山,走了一会儿,他问她,“你在韩国公子旧物中,可曾看到什么防治瘟疫蔓延的笔记或书籍?”
瑶光虽然有点奇怪定寻一个道士操心这个干什么,但想到定寻同学那么崇拜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