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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我也不过胡乱客气几句,”杜河忙道:“场面话罢了,又能有几句兑现的?”
王氏一撇嘴,低头缝衣裳,不理他了。
杜瑕也从中劝和道:“也罢了,如今咱们屋子多,只把他随便安排在哪里就好。况且一月顶多这么两天,也不过多双筷子的事儿。再者我觉得依他那个性子,也未必会低头来求助。”
杜宝便是那种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傲的矛盾脾性,早些年就十分瞧不上他们二房,如今偏混的不如自家,
杜河也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表个态,应个景儿罢了。”
也就是如今他们年年有固定进项,且一家三口都能做,故而攒下不薄的家业,家里多几个人也养活得起。不然放到以前试试,莫说荒年,便是丰年,家中冷不丁多一个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只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谁敢胡乱应承?
因王氏到底同杜家没有血缘关系,多年来又受气,心态自然与父女两个不同,打心底里不乐意。
可她也不是糊涂人,知道终究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此事只一味推脱也不是法子,没得损了儿子名声,故而最后也没什么好气的点了头,却又引得杜河万分愧疚,又赔小心说了好些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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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闱结果传回陈安县城,已是九月上旬快过,秋老虎余威犹在,折磨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然而漫长而辛苦的等待并未换来好结果:
包括杜文在内,陈安一派几近全军覆没!
这一届,整个县城内只出了一个举人,姓夏,今年已经43岁,前前后后考了不知多少届,如今孙子都快两岁,终于修得正果。肖知县的几位高徒均榜上无名。
知道结果后,杜瑕先愣了半晌,良久才想起来叫人下去。
就听王氏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杜河本就不善言词,这个当儿更是闷葫芦一般窝在椅子上直挠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文儿还小呢!”
还是杜瑕最先稳住,开口道:“天下之大,能者层出不穷,如今科举十分公正,既然落榜了,想来必然是还有许多不足之处。且哥哥性子急躁冒进,如今又这般年轻,多磨几年压压性子也不是坏事,这一回不中,便是再等三年又如何?”
见王氏依旧难掩忧色,她又道:“不必担忧,远了不说,且看知县老爷吧!他不就是快三十岁上才中的举?如今哥哥也才不过十六,怕什么?”
王氏满腔慈母心肠,终究不甘心,红着眼眶道:“知县老爷如何比得?他可以守孝七、八年才耽搁了的。”
“那他中秀才的时候也将近二十岁了,哥哥中的时候才不过十四岁,已经十分出息了,听说都惊动圣上了呢。”
杜瑕又劝慰许久,双亲这才渐渐回转过来,只是又叹息说:“你哥哥读书那般用功,这回不得中,心里指不定多么难受呢。且又要多遭几年罪。”
杜瑕听说也不言语,心道遭罪是遭罪,只是对这个哥哥而言,读书未必苦,真正苦的却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打击。
他们兄妹异体同心,杜文落榜,她怕是比二老更加难受,然她也知道科举十分残酷,比后世高考尤甚,便是有许多人从小考到须发全白,也有许多不得中。更何况杜文如今还未成年,不中,当真再正常不过了。
然都是至亲,但凡能少受罪,谁有愿意看着慢慢磨?可惜这事却是外力不能及的……
就像她想的那样,杜文在知道结果之后,果然懵了半晌。
竟没有他!
不仅没有他,陈安县一块儿来的,竟然一个也没有。
眼见着报喜的人一个接一个,外头的锣鼓声哭声喊声欢呼声鞭炮声,此起彼伏,唯独没有在他们这所宅院外面停留过。
如今大家还是聚在牧家一所别院内,报喜的地址也写的这里,杜文、牧清寒、洪清、郭游四人一大早便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大堂中,然后谁也没说话,仿佛呼吸间都透着一股紧张。
杜文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透过前面一溜儿打开的几扇大门,一直看到最外头去。他的手心满是黏腻的汗水,在这灼热的夏日也沁出一股凉意。
洪清素来稳重,可如今看着却像是稳重过了头,整个人都活似泥人蜡像,一盏茶拿在手里半天不开盖,开了盖却又擎着不动,等茶水都凉透了也没见他喝进去一口。
郭游年纪最大,平日里瞧着也最漫不经心,今儿乍一看倒也端得住,只莫要注意到他快要将那支向来不离身的笛子磨穿了便罢……
四个人当中,牧清寒因在守孝,并未下场,可他的紧张却也不亚于在场任何一人。
这三人的学识才华都在自己之上,若他们中有人落榜,那么自己?
报喜的名次是由低到高倒着来的,大家也从原来的不以为意,到了焦灼,震惊与失落。
竟然没有自己!
他们在心里想着。
此时此刻,杜文就像脱了力一般靠坐在椅子上,他满心满眼,乃至整颗头颅里面都空荡荡的,只剩这一个念头不住地徘徊。
他落榜了,他竟然落榜了,真真正正的名落孙山,连个边儿都没沾上。
牧清寒的眉头也皱的死紧,他曾想过有谁会落榜,然而,然而却不曾料到结果竟会是这般!
三名才华横溢的秀才,竟一个都没上榜……
他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反怕自己一说话刺了他们的心,只得默默叹气。
反倒是性格最沉稳的洪清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说道:“罢了,素日我还有些不服,如今看来果然是自己火候未到,这便再回去苦读三年。”
说完朝大家拱拱手,就回房去了,至于究竟是不是回去读书,在座谁也懒得去猜。
牧清寒又看了看杜文与郭游,见后者也站起来,倒背着手,歪脸望着外头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出了会儿神,又盯着西边火一般静静燃烧的云彩默然不语。
良久,郭游突然道:“当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话,我一向也颇为自负,自诩向来不下场则已,一下场必然十拿九稳。只如今看来,却是那一分失手了。”
饶是他比同龄人略崩的住,可到底也是年轻气盛,前头又是陈安县的案首,后来又得了知府大人的看重,亲蒙赐字,不禁有些个飘飘然,这才决定要下场。
哪知这一场却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便是案首又如何?
天下这么大,一共有多少县!便是案首也一年一个,算来没有一千也够八百,他又算个甚么!
郭游啊郭游,你还差得远呢!
待郭游也一甩袖子走了,牧清寒着才转向杜文,想要宽慰他几句。
杜文还在怔怔出神,不等他说完便忽然站起,闷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回房去静静。”
作者有话要说:
望天,所以说啊,婚姻这种存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责任啊,因为完全就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个陌生人想过到一块去,必然要各种磨合……
尤其是亲戚这种存在,毕竟有血缘在,如果不是闹得实在不可开交,真那么丢着不管总不是个事儿,还得谨慎处理才行
第四十五章
牧清寒并不拦他; 待他走后; 却又叫了管家过来; 吩咐各处护院及小厮加强巡逻,注意上夜; 尤其盯着三位秀才房内动静; 免得他们做傻事。
这实在不是他小题大做; 当真需得防患未然。
前儿考试还没开始的时候; 就有一个老秀才进考场前就魔怔了,他们当时都在场,也是看见了的。
后面几天又干又热; 闷得人喘不过气来,考场内更是难耐,再加上紧张焦躁等诸多情绪,后天又陆陆续续的被抬出来十多个。这些人大多是已经上了年纪、有了白发的;再者还有几个年纪轻轻却体弱的; 都是撑不住; 昏死在考场里的。
因为了防止徇私舞弊; 律法明文规定; 考试期间一旦出了考场,无论原因为何; 皆不得再入内; 故而这些人慢慢被救醒了之后; 竟有几个登时想不开,哭着喊着就要去投河。
科举一事便如那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去挤一座细细的独木桥,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过去了; 自然海阔天空前途无量;而过不去,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实在怪不得他们,状若癫狂,失了读书人的体面。
每三年一次,便是什么生疏的活儿也都上手了。
因为考中者必然是少数,每次考完或者是考到一半,必然有许多人一时想不开,就想要寻短见:撞墙、投河、上吊,什么花样儿都有。又因为济南还有几十处大小湖泊、泉水,故而比别处多一项选择:投湖。
考上考不上另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出了人命官司,于是次数一多,当地衙门也不得不被迫演练出来。
今年水位虽然下降了,可大明湖、城外护城河周围,再就是城内几处成规模的水泊周围,都已经叫潘一舟提前安排好了健壮的衙役与调拨过来的兵士。人人手持竹竿,腰系渔网,还有专门下去捞人乘坐的大小船只、漂子,一天十二个时辰,昼夜不休的守着,但凡有人想不开便动手捞起来,十分熟练。
除了中场被抬出来的几位外,考试结束后整整半月估计都不得闲!
有才从考场走出来,觉得自己考中无望,干脆就哭着直奔水边,一跃而下的:
还有原先觉得不错,回去越想越不对,半夜爬起来要上吊的;
更有跳了一个地方没成,给人捞起来之后又换另一处再跳的……
光是放榜当日,就忙坏了诸多衙役兵士,各处陆陆续续捞起来的怕不有三、四十人之多!
便是那许多有考生投宿的客栈老板们也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叫了伙计,每日在各房间外头巡视,便是生怕那些此番不走运的秀才公们想不开,一气在自己店里上了吊。
往年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影响做生意不说,又晦气,更倒霉的还可能惹上官司。大约每年都能听到内外传言,说哪里哪里的客栈里头又有学子上吊了,消息传开后便无人再敢来,老板不得不卷铺盖回老家的……故而不得不上心。
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在,饶是牧清寒知道自己这几位师兄弟同门都是心性旷达之辈,也不得不小心防备着。
万一,万一呢?!
不说他,就是牧清辉这个做买卖的也时刻关注着。
考试的结果一出,他又亲自反复确认了,见当真自己熟悉的几位秀才公均榜上无名之后,也十分感慨,还唏嘘了好一番,然后又特地打发心腹过来询问情况。
牧清寒感谢了他的关心,只说这边有自己就够了,暂时没有什么异动。
“我知道兄长最近刚升了会长,十分忙碌,已是忙的脚不沾地,我无力帮衬便罢,又怎能还叫他挂怀?再者我们是至亲兄弟,若有事,必然头一个找他,难不成还去外头现抓人去?”
那心腹听后也笑了,又道:“大爷说了,他是个大老粗,便是不通诗书也明白科举一事万分艰难,诸位秀才公小小年纪,便是多等几届也无妨。岂不闻好事多磨?前头略吃些苦,好福气便在后头了!”
这人着实口舌伶俐,饶是此刻牧清寒心情苦闷,也给他逗笑了。
牧清寒随手解了钱袋扔过去,也不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