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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诀看着那双穿着小熊猫袜子的脚,慢慢笑了。
荀觅一向睡觉不老实,这会儿睡的四仰八叉的,嘴巴都张开了,一只脚翘到了沙发靠背最高的地方,似乎是有点不舒服,在原处伸了伸。
被他用来当被子盖的外套大部分都已经掉到了地上,只剩了一点点的边角还搭在胳膊上,要掉不掉的。
晚上这会儿温度低,莫诀摸了摸荀觅露在外面的皮肤,果然是凉的。
*
荀觅迷迷糊糊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睡觉总是不老实。小的时候也经常因为肚子受凉发烧、感冒的。
他没有妈妈的印象,因为她死的太早了。
而对于那个唯一的父亲,所留有的唯一一点的记忆,也只记得他的一张脸,知道他是自己的爸爸。
毕竟那个时候的荀泽宗实在是太忙了。
所以在他的童年记忆当中,莫诀是他最熟悉的人。
小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企图,故意的踢开自己的被子,哪怕是冷的打哆嗦也不愿意盖上,就等着莫诀起来的时候,摸摸他的手,再给他掖一下被角。
有的时候,莫诀还会抱着他一起睡。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荀觅特别渴望,却又不知是什么的亲情。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莫诀也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不再抱着自己一起睡,晚上也开始给自己的房间定时的打开暖气,后来又大费周章的重新安装了恒温横控的空调,他就是再踢被子,再不懂事……也不会再着凉了。
照顾虽然全面,可总是缺了点什么,常年下来,也就越来越疏离。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久远到快要消失在记忆长河当中,那些深深地埋藏在心地里面的一些几近于黄粱一梦的片段。
可刚才半梦半醒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梦到了。
*
荀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逆着光好像看到了有人在他面前半蹲着。他这会儿意识还有点模糊,却下意识的拉住了对方的一点衣角,好像还在梦里,不清不楚的叫了一声,“哥哥……”
“嗯。”莫诀低低的叹了口气,把人给扶起来,认命的一点点穿好他的衣服,也不管荀觅能不能听懂,只是说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发烧了?
荀觅摸摸自己的脑门,没觉得烫。
“我给你带饭了,哥。”他打了个哈欠,有点睡不饱,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就是觉得困倦,很累。
“好。”莫诀把人给扶起来,道,“哥等会儿吃,先去医院,知道吗?”
荀觅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有点委屈。
他闷不做声的在原处等着莫诀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才去把饭盒又抱到了怀里,倔强的埋着头。
莫诀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荀觅一生病的时候,总是爱闹点小脾气撒个娇。
他也习惯了,有时候觉得好玩,还经常给录下来。
只是上了车后,看着小孩儿在后面委委屈屈的把下巴塞到高领毛衣里面,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突然又是一阵心软,“你生病了,等会看完医生,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荀觅这才动了动脑袋,抬起头,慢吞吞的说,“真的?”
莫诀无奈的应了一声。
荀觅这才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一边,不再继续揣着了,他这会儿觉得自己睡醒了,也觉得好多了。
“我觉得我胃口挺好的呀哥,我等会想吃挺多东西的。”荀觅美滋滋的舔了舔嘴巴。
只是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击了——
值班大夫凑巧是先前照看过荀觅的那一位,到了医院,听见人发烧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先看了一眼伤口,又用手在荀觅的肚子上面按了按。
确定刀口没什么问题,又检查了一下荀觅的舌苔和嗓子,随后义正言辞的说,“有点上火,伤口倒是愈合的挺好,不过这阵子还是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吃太多肉食和上火的东西。”
之后大夫看着荀觅鼻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个红色的痘痘说,“最近吃辣的了吧?”
荀觅一眨眼,没敢看莫诀,略带心虚的说,“……吃了几顿火锅……”
莫诀给荀觅顺毛的手一顿,显然荀觅吃火锅的这种行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他黑着脸跟大夫说,“打一针吧。”
第34章
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的荀觅也没忍住; 老脸一红; 求救似的看了莫诀一眼; 低声道,“哥……”
这会儿毕竟是在医院,B市绝大多数医院注射区里面,还是护士施针比较多——他绝对是不怕打针的,可他也老大不小的了; 不想一把年纪被人扒了裤子打针啊。
莫诀扫了他一眼,挑起一抹笑容; 却轻哼了一声。
荀觅蔫哒哒的撒手了。
于是他只能开始想办法自己求生——
“大夫,能不打针吗?打针太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荀觅小心翼翼的说; “我伤口这段时间也已经不痒了,再说……”
他打量了一下莫诀的脸色,小声嘟囔; “我也没吃几顿……而且顿顿还都是清汤的。”
辣锅他每次都闻着味道咽口水; 也是很辛苦的了。
大夫闻言; 开单子的时候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养生。你以为吃火锅不吃辣的就不上火了?”
荀觅认真的想了想,之后点头; “嗯。”
大夫给他气的手一抖; 字迹更加看不懂了; “火锅里面; 那也是有不少牛肉、羊肉,还有不少拌料的。和这些比起来,辣椒这种表象的东西,才是小巫见大巫了,知道了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荀觅懂了。
他吃火锅最爱吃的就是涮牛肉和涮羊肉,每次还都要蘸料的。
他蔫哒哒的拿着大夫开的条子往外走,到门口了扯了扯他哥的袖子说,“哥,真不能不打针啊?”
也不是他怕……可打完了针之后,有时候他屁股上面总得疼几天的,跟半身瘫痪一样,坐着都难受。
莫诀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消炎。药吃多了反而对你没好处,乖乖去吧。”
“那你……你别跟进来。”荀觅哼唧唧的说,脸有点红。
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上次被莫诀扒了裤子打屁股那一下,都不是他小心眼儿。
——他能记一辈子来着。
莫诀一笑,真的就在外面等着了。
荀觅顶着一屋子人的视线进到打针室里面的时候,还挺乐观的想——好歹莫诀这次没跟进来,也算是一大进步了吧。
*
晚上十点多这会儿,大道上的车却是来来往往的,而且饭后出门遛弯儿的也多。
至少医院在这个时间点……人挺多的。
荀觅一路上扭曲着脸从医院强行走出来,本来多疼都能忍得住的,可看见从缴费处出来的莫诀的那一瞬间,说话的时候都带了点鼻音。
他慢慢的凑上去,伸出一只手搭住了莫诀的胳膊,不自觉的开始撒娇,“哥,屁股疼……”
他就很纳闷了,为什么有些人打完了屁股针就跟没事儿人医院,偏偏他有时候打完针之后,整个下半身都疼的不行。
而且不动还止不住疼,从打针的部位开始一阵阵的抽着往外扩散。
莫诀显然也是知道荀觅这个问题,还想说他两句,可看着小孩儿委委屈屈的样子又说不出口了,最后只是叹道,“以后知道忌嘴了?”
荀觅嘴一瘪,‘金豆豆’在眼睛里打转,眼睛都察觉凉了也没让眼泪掉下来,忍着说,“知道了。”
莫诀的车停在马路对面,这会儿马路上人多,加上荀觅有点行动不便,俩人就一起往那边走。
荀觅忍着后面传来的疼痛,整张脸都皱起来了,简直是步履维艰。
……其实明明也不是不能忍的,他想。
莫诀低头看了他一眼,认命往人行道下面一蹲,双手放后面说,“上来吧。”
荀觅慢慢笑了,美滋滋的趴上去。
“嘿嘿嘿……嗷!哥你别扶我屁股!”荀觅刚打算逞能的话没说出口,莫诀站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往上面拖了他一下,结果好巧不巧的正颠到了打针的地方。
逞能的话没能说,荀觅的眼泪快流下来了。
莫诀动作一顿,全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带着在后面干嚎的荀觅往前走。
只是没走两步,感受到了脖颈上,荀觅呼吸时还带着炽热的温度时。
莫诀突然笑了。
*
荀觅的屁股一直疼到第三天才好转。
最后一场体育测验过后,接下来的体育课也就暂停了,不少学生都有些失望——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后期的体育课也就是他们一整周里面,唯一一个在学校还能玩、能放松的时间了。
随着一模刚过,紧接着不久就迎来了二模考试。
荀觅自小到大对于考试这种事情不太上心,因为他的成绩似乎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只差了几分的话,于他而言影响也不大。
至少想要去的院校是可以高出个那么几十分考上去的。
*
这天家里有人来做客,荀觅其实推算着前段时间莫诀早出晚归的频率,大概也猜到了会是谁。
课代表之前请了一段时间长假没有去学校,荀觅猜想着也应该是吴家的事情差不多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不过莫诀把事情和他说了,却没有让他出面的打算。
荀觅以为是还要谈公事,只是中间下楼接了杯水,才发现吴心妍的父亲是带着她一起来的。
既然已经见到人了,那不打招呼也说不太过去。
于是他笑眯眯的叫了一声,“吴叔叔。”
他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之后,左右看了看——就剩下吴心妍旁边还有个空沙发了。
莫诀坐的是个主坐,父女俩占据了长沙发,荀觅不喜欢坐到生人边上,于是连犹豫都没有,当机立断的朝着莫诀那走过去了——
“哥,有点冷,跟你挤挤。”荀觅冲莫诀挤挤眼,愣是把自己给塞进去了。
也亏得西式沙发个头大,两个成年人坐下去虽然挤了点,但是看起来也就还好。
莫诀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挪了挪,抬起的杯子却挡住了唇角隐约的笑意。
*
“这就是荀觅吧?”吴兴维抬头看了一眼。
吴兴维现在看起来,比荀觅印象里在赵斯西宴会上见的那一次要精神许多。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松,也由此可见,吴家的事情应该是真的彻底解决了。
只不过荀觅看了一眼莫诀,有点心疼和懊恼——莫诀前阵子经常加班到深夜,这才从前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显然吴家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完全在计划之外,临时因为他的请求而强塞进去的东西。
不过开弓也没有回头箭,事实上,如果还是再重来那么一次的话……可能他该问的,还是会问的。
于是他也只是浅笑着点点头道,“嗯。”
吴心妍今天穿了个粉色的长裙,时至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渐渐变的炎热起来,身上的衣服也都从春装开始一点点减少,也只有早晚会带一丝丝的凉意了。
中午这会儿,有时候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气太热,荀觅就已经要开一会儿小风扇了。
“荀觅。”吴心妍率先开口,也不失礼貌的道,“我能跟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荀觅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他哥。
莫诀挑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