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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过得很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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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断鸢那阵子过的挺好,不愿回家的晚上就跑去朋友的酒吧,拾掇拾掇能在狭小房间里堆出个容身的角落,整夜不睡的听他们醉酒的诳语。
  他在课堂上昏迷一样打瞌睡,座位按顺序到了最后一排,就再也没动过。要说初中有什么长进,大概就只有身体变好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过了散打六级,算是提升了身为混混的基本素养。
  唯一让他失望的是,梁成均回去工作了,再请家长,来的就是些不痛不痒的人物,同事,秘书,司机,不一而足。说来梁成均也是没有办法,他总不能让自己上了年纪的老母亲过去听训。
  父子分离,梁成均鞭长莫及,眼看着梁断鸢就要朝着岔道儿一路高歌猛进了,一个意外的出现使他悬崖勒马,险险回了头。
  秦南河谷有一工矿溃坝,周边因此产生大规模泥石流,梁成均乘车从灾区回来,途中遇到落石重伤昏迷,副驾秘书当场死亡。
  就是那一天,梁断鸢扒着重症监护的玻璃,在门外坐了整夜。
  他发现那些白日里纷至沓来的宾客,竟也没有谁是真心实意为了里头人的生死而来,夜里危在旦夕的梁成均和他也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还不如,孤零零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无人照料。
  看着里头浑身插满管子的老男人,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梁成均分明离知天命的年纪还差着好几年,怎么这样急切的,就白了鬓角。原来平日的精神抖擞,都是靠着染发剂演出来的。
  一台又一台梁断鸢叫不出名字的机器交替闪烁着,发出微弱的声响,一同维持残破的身体。
  他一阵后怕,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忽然就被寒凉刺骨的风彻底吹醒了昏聩的头脑,明白过来,打架争宠是不行的。
  这个骂人都嘴拙的男人不是对手,而是他仅剩的,唯一的亲人,若他倒下,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浪子回头的代价太大,梁成均是鬼门关里滚了一圈,让主治医揪着脖领子提回来的。
  可要让他自己说,却要板着脸却难掩欣慰的认为值得,因为打那之后,梁断鸢的叛逆期彻底结束了,转眼间翻天覆地的,成了个靠得住的大人。
  那段日子梁断鸢不愿在床边常待,因为前来探病的客人们不论是谁,临走都要说一句,“梁书记有个好儿子,有福气!”,他听不得这些话,板着脸愧疚又难堪。
  可梁成均高兴,总一边拍打着愈加高大的儿子,一边罕见地挂着笑,“有什么福气?气都被他气饱了。”
  那时候父子间的某些隔阂好像渐渐就消失了。
  梁断鸢端着热水来给无法翻身的人擦洗过身体,又端着水盆晃悠悠走远,他想,还得读书,再这么打下去,怕是多年以后要跟校门口的花臂大哥一样,收敛了一身戾气去卖早餐。
  往后梁成均要是再倒下,他得有钱。
  再后来一切都开始好转,梁成均任期已满,调回了朔桑,在儿子长大之后,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住在同一屋檐下。
  除了升入高中的梁断鸢成绩不够理想之外,诸事都很顺利。
  好在梁断鸢是个很踏实的人,当混混的时候是个努力的混混,做回学生也要做个努力的学生。
  高一入学他排在班级倒数四分之一,开学却也没有因此羞于刻苦。他好像不是多么在乎成绩,只一心盯着习题。
  高中的同窗们几乎没人知道梁断鸢的往事,为数不多的同校毕业的三四个学生也慑于大哥往日威仪不敢乱嚼舌根。
  是以新的学校里,梁断鸢成了个很有传奇色彩的正面人物。
  传闻这个大个儿高一入学还成绩垫底,随身背着初中习题,却在高三一模临近前已然进了全校前50,往日课间路过教室,总能看到高大的背影趴在窄小的课桌上读书。
  对于跟他说不上话的孩子们来说,梁断鸢就是鸡汤故事真实再现,积极向上又足够励志。可对于处在同个教室的同学们来说,这样的人并不讨喜。
  因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看着同类一骑绝尘,是很有些焦虑的,所以梁断鸢的朋友不多。
  高考之前,一片浮躁动荡中,只有他还坐的稳位置,不关心读书的意义,不去听诗和远方的静谧,更不在乎校园外的世界。
  人人都是笼中之鸟,蠢蠢欲动准备振翅高飞,只有他是归宿的大雁,从外面的尘土中飞回,知道山的那边依旧是山,海的尽头仍然是海。
  许是得益于心态平稳,那一场高考,是梁断鸢三年中成绩最好的一次,梁成均闻讯还很冷静,悠悠喝了口热茶显得云淡风轻,当晚回去就乐的决定大摆升学酒,险些越过官员办宴的报批。
  当晚梁断鸢打过球回来,推开门还没顾得上洗去一身臭汗,就被梁成均写下来的请帖名单塞了个满怀,他抿了抿嘴,好似没忍住笑意,说声“都听你的,你请。”,随后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 ——明天见
  如果没有大学开学前的那一场争吵,梁家父子大概还能父慈子孝一片和美。
  可惜不善沟通的梁断鸢碰上更加逃避沟通的梁成均,争端和分歧就成了逃不过的陷阱。
  说一不二的梁书记和彼时刚刚大器晚成的梁断鸢双双中了计。
  梁成均是个朴实的爹,很大程度上信奉行胜于言。
  他知道自己缺席,担心孩子的安全,于是派人车接车送早晚等候,担心儿子自学辛苦,是以他找了最好的老师单对单的补习,甚至生怕再婚孩子吃亏,所以离异多年都没有再娶……转眼成了个鬓发斑白的老头子。
  梁成均也是个挑不出错的长辈。
  他从山里走出来,知道那里荒芜,于是有限的财力上总在帮扶,自回归朔桑的那年起,就断续总有与梁断鸢同龄的远房表亲前来寄宿。
  130平米的房屋,对梁成均来说更像个宾馆,白天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单位,那张双人床遇上他出差就要闲置月余。
  可对当时还是个独居多年的“孤儿”的梁断鸢来说,那是他唯一拥有主动权的地盘,接连不断的陌生人争先到访让他束手束脚很不方便。
  梁断鸢并不小气,事实上从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个罕言寡语的大个儿都善良大度以至于有些慷慨,可那时候他很有些不爽。
  这体现在行动上,就是梁断鸢隔三差五会敲门走进梁成均的书房,问问如今寄宿的客人什么时候离开。
  梁成均被他问烦了,颇为不耐的一张口就成了责备,自私,自利,不知疾苦……许多不该用来形容他的词在梁成均一怒之下全给安在了梁断鸢头上。
  经年累月的,不忿和委屈便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终于在某日爆发。
  这天梁断鸢冲完凉围了浴巾出来,拐个弯去喝水的功夫,就惊到了客厅端坐的陌生女孩。
  梁成均为此把他带进书房劈头盖脸的训斥。
  零星怒火汇成滔天烈焰,梁断鸢头一次摔了门,他跟父亲要个说法,这到底是梁家,还是梁成均一个人的家。
  那天他得到的结果想来非常不尽人意,因为距离报道日期还有整整一个月的翌日清晨,梁断鸢背着全部的行李出了门,彼时梁成均穿着一身睡衣坐在身后沙发上,脸色黑的像锅底,“去哪儿?”
  “上学。”梁断鸢翻了翻眼皮,拽出行李箱,站直了看着他,“花你的钱,就没资格听你的解释,我明白。往后不必给钱了,我自己养活自己。”
  那是不小心被父亲刺伤了甫一成为大人的自尊,还是经年累月不平等的相处堆积到今日才爆发,梁断鸢自己都说不清楚,就更不遑论被甩在身后的梁成均了。
  年近半百的书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茶几,大喘着气觉得肺管子生疼。
  不过梁书记并不怎么担心儿子,因为趁着夜色早往儿子银行卡里汇足了钱,想着这倔驴出去万一遇上什么麻烦,也不至于身无分文没法处理。
  至于这场争端,过段时间等到钱花光了,这小子自会回来,总归学校和家都在一个城市,难不成还要做老子的先去道歉?
  可他还是低估了梁断鸢的执拗,那年7月过后,三年间,梁断鸢竟真的再没有回过家,也不曾开口问他要过一分钱。只在逢年过节打个电话报平安,比电信系统的送信机器人还要准时。
  这事儿在梁成均单位里传开,竟还人人称赞,说梁书记的儿子气性大,往后定是能成大事,十八岁就能自给自足的,有几个呢?
  可怜梁书记死活不低头,却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也就只能靠着朔桑大学的教务公示,才知道自家儿子大概过的不错,得了国奖和一等奖学金,的确是足够支付学费了,至于生活费……算了,管他呢,脾气这么大,让他自己去挣,不吃点儿苦头就不知道后悔!
  每到这种时候,身在学校的梁断鸢便要摸摸耳朵,总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不过大多时候他都不怎么在意,捏捏耳垂,又要往下个地点奔忙。
  说了一番独立宣言的梁断鸢有没有后悔过呢?
  其实自然是有的。
  比如校园路的法国梧桐开始落叶的当下,大范围的人心浮躁,蠢蠢欲动,已然揭示着国庆小长假就快要到了,他却接个电话就要套好外衣冲出球场,剩下成竞峤和人单打独斗,急匆匆跑去收拾烂摊子。
  毕竟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他无偿做了回代驾,送完醉酒的客户,赶着末班地铁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要11点了。
  “嘿!断鸢,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一进宿舍迎面撞上来串门的陈琛,梁断鸢下意识往唐宵征位置上看过去,果然,人还没回来,这是还没和好。
  “坏消息。”梁断鸢一边放东西一边脱外套。
  “校门外修地铁,挖断了水管,宿舍楼今明两天停热水,洗不了澡啦。”陈琛顺手拖了唐宵征的椅子,反骑着下巴磕在椅背上,看起来却有几分兴奋,倒不像是个坏消息了。
  “好消息呢?”梁断鸢开门试了下夜晚的温度,想着得用冷水擦身,有些发愁。
  “来看来看!”陈琛从裤兜里掏出个小信封,“我们专业课老师前些年给瑜魄温泉山庄做了设计,今年建成,送过来几张套票,咱可以去泡温泉啦!”
  梁断鸢接过来数了数,“6张,全给你?”
  “本来是给一个小组的嘛。”陈琛笑的很得意,“可我们组其他人都有对象,早订了机票要出去玩,便宜我了。”
  “这回不能鸽我吧?别去兼职了,好不容易放个假。”陈琛划拉出两张来递给他,很有些财大气粗的架势,“有朋友的话一起来,要是腰细腿长的小姐姐就再好不过了。”
  话是这么说,可陈琛也没指望这个自闭儿童能突然有出息,只摸了摸鼻子又抽出一张,犹豫着,抽出两张,“这个,你帮我拿给宵征,他要是有朋友,带着也行。”
  “他快回来了,再等等?”梁断鸢看眼时间,倚着桌子接过去。
  “哎呦,我晾了衣服忘记收了。”话一至此,陈琛突然站了起来,火烧屁股似的推门跑了,“明天见!”,门一关转眼就剩满室寂静,唯一的痕迹就只有唐宵征歪歪扭扭没能归位的椅子。
  匆忙的脚步踢踢踏踏跑到楼梯口,渐渐放缓停了下来,陈琛长长叹了口气,突然就没那么开心了。
  41天。
  陈琛躲着唐宵征整整41天,精疲力竭后才迟缓的发现,其实自己压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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