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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死了我爹!是我害死了我爹!我去买猪脚,竟然买了错的回来……”罗青跪在地上捶着胸大怮,额头上的血和泪水混在了一起,触目惊心,凄惨痛楚。
看罗青这副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可怜模样,村里人都忍不住动容,也没人怕罗铁匠肚子里的妖怪邪气了,都上前劝着罗青,要他节哀顺变。
“就是杀猪卖肉的屠户,怕是也没几个能分清楚猪前脚和猪后脚的啊!”一个老爷子劝道。
未秋看着人群中跪在地上伤心痛哭的罗青,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什么猪前脚猪后脚,不过是那黑心大夫逃避责任的一个手段罢了。即便药引子全都是猪前脚,罗铁匠的病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治好。
“哎,未秋妹子……”罗锅子笑嘻嘻的搓着手站到了未秋前面,谄媚的夸奖道:“你刚说的可真好啊!厉害!要我就说不出来!”
未秋轻飘飘的笑了笑,低头看向了罗锅子的裤裆,“罗叔,伤好了?”
罗锅子想起上回未秋那一脚,顿时觉得下,身又开始疼了,慌忙捂住了胯往后退了两步。
未秋便转身回家关上了大门。
很快,罗青家办起了白事。
罗青家也是有几分家底的,白事办的很是隆重,请来了两个唢呐班子,从早吹到晚,还请了庙里的和尚来给罗铁匠念经超度。
陈方听着隔壁的唢呐声和哭声,对祝氏说道:“虽然没跟咱说,不过怎么也是邻居一场,你准备点东西,咱们给他们随个礼吧。”
祝氏有些不高兴,“瞧隔壁那婆子对咱秋儿那样子,我就不想随这个礼……”再看不惯大闺女的做派,祝氏也是个护短的人,她能说自己闺女不好,可别人要说未秋不好,她头一个不乐意。
尽管话这么说,祝氏还是准备了一篮子白面烙饼,用白布盖了,布上还放着用白布头串起来的二十个钱。
“六月,你把这个送隔壁去吧。”祝氏说道。
“我……。我不去……我害怕……”六月嗫嚅道,白着脸低下了头,她怎么也忘不了上次去罗青家看到的可怕景象,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未秋摸了摸六月的头,笑道:“还是我去吧。”
“你去随了礼就回来,可别跟那婆子多说什么,她就是个好赖不分的!”祝氏叮嘱道。
未秋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了。”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她要给茜茜找个后爹,对象也肯定不会是罗青。
出门后,未秋就看到有个人靠着自家院墙坐在了地上,一头脏污的乱发挡住了脸,还有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裳也是破破烂烂。如今已经是深秋时分了,未秋穿着夹袄都有些凉,那人却穿着单衣,裤脚处破的老高,赤着一双脏污的脚,像是要饭到这里的乞丐。
看到他,未秋就想起来逃难路上看到的流民,也是像他这样,脏脏破破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麻木的跟着流民大部队走着,只希望能在饿死之前走到一个有食物的地方。
未秋摸了摸篮子里还温热的饼,走到了那人跟前。
那乞丐原本是低着头的,见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抬起头飞快的看了未秋一眼,又低下头去,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这就走。”说罢,就伸手拿起了他放在地上的木棍,靠着左手和左腿用力,撑着木棍站了起来。
未秋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乞丐是有残疾的,右脚像是使不上力的模样,靠着那根木棍才能走路。
“不用。”未秋连忙说道,“我不是来赶你走的。”说着,未秋从篮子里的盖布下抽出了一张饼子,递给了乞丐,“拿着吃吧,你要是累了,就坐这里歇着好了。”
乞丐还没回过神,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张饼子,抬头去看未秋时,未秋已经转身往罗青家走了。
这人倒是有点骨气和自尊……未秋想着,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死皮赖脸要钱要饭的乞丐完全不一样。
罗青家今天很是热闹,唢呐吹的震天响,几个穿着灰布僧衣的和尚专心致志的敲着木鱼念着经,还有五六个专门的负责烧纸钱和哭丧的人。
看着满院缟素,未秋觉得有点讽刺,罗铁匠生前不舍得看病花钱,死后办丧事这钱到是花的如流水一般。
未秋提了篮子进去,把篮子给了跪在灵堂前披麻戴孝的罗青娘。
“你来干什么?”罗青娘红肿着眼睛说道,“我没请你来!”
一旁同样一身孝布的罗青急了,脸上还挂着泪,气冲冲的说道:“娘,你胡说些什么!人家要不是好心,能过来看爹最后一眼?”
罗青娘别过头去,冷声说道:“瞎献什么殷勤!”
未秋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罗青娘处处瞧不起寡妇,没料到她自己也成了寡妇。
“节哀顺变,既然来了,我也跟你们说一声,最迟明年开春,我们就走了,不会在这里住下去的。”未秋说道,既然还要再处一冬天的邻居,该说清楚的总要说清楚,省得罗青娘一天到晚的把她当贼防着。罗青娘嫌她带个孩子,是个寡妇,她还嫌罗青娘尖酸刻薄,将来对茜茜不好呢!
“你说什么?你们要走?你们去哪?”罗青惊住了,伸手要去拉未秋,被罗青娘一把拽住了。
未秋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去哪,最好的结果是一家人回汴州,如果祝氏还执着于去京城,那么陈家人去京城,她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等未秋走了,罗青娘恨声说道:“你想干什么?你爹还在棺材里躺着!我跟你说清楚,就算你爹没了,你也别想娶个寡妇进门!”
罗青流着眼泪说道:“娘,若是早听未秋的,给爹换个大夫,爹也不至于叫那庸医给害了!”
他这几天反复的想,也算是想明白了,他买的猪蹄里,大部分都是猪前脚,就算猪后脚炖出来的药没用,猪前脚总行吧,总有几副药是按照他们的要求熬出来的,怎么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根本就不是药引子的问题!
罗青娘大怒,狠狠的拧了罗青一把,骂道:“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买错了药引子!”
“娘!”罗青咬着牙流着泪,“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真是我做错了事害死了我爹,我认这个罪!可我爹不是我害死的,他就是叫那庸医害死的,他死不瞑目!我不信你心里不清楚!”
罗青娘也哭了起来,扯着罗青的胳膊哭道:“阿青啊,娘心里也难受啊……娘明白是那药不治病……可咱庄户人家,除了认命外还能咋办?人家李大夫可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咱惹不起啊!你就当是药引子的错吧,别想着去给你爹报仇啥的,你爹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啊!”
罗青捂着脸哭了起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无力。
“娘知道你喜欢那个陈未秋,要是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想娶娘就厚着脸皮去他们家提亲。”罗青娘流着眼泪说道,“可她没个男人还带着孩子,你是没见过逃荒的人乱成什么样,谁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你比别人不缺什么,娘不能叫你吃这样的亏啊!你好好的,娶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不行吗?你爹还在看着你啊!”
正文 13。第13章 乞丐
未秋从罗青家出来时,原本靠在她家院墙处歇脚的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这会儿上很怀念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虽然天是灰色的,河流是彩色的,奶粉是有毒的……可至少大部分人都能吃的饱饭,不至于得了个小病就稀里糊涂中痛苦不堪的送掉了性命,死后还得背上一个“妖邪作祟”的恶名。
过几天陈泰就从县城里回来了,正好赶上罗青家发丧。原本按照规矩,冬天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的,然而村里人心里都惴惴不安,怕罗铁匠肚子里的妖邪作祟,在全村人的压力下,罗青只能将父亲的灵柩停了几日,就下葬了。
下葬的队伍一身缟素,吹吹打打,罗青和他娘在队伍前面,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上次我回来的时候,罗铁匠不还是好好的吗?”陈泰吃惊的问道,他今年不过十八岁,中等身材,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和陈方的五官十分相似,
陈方听着罗青娘渐渐远去的嚎啕痛哭声,叹了口气,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阎王爷说三更收你,就不会等到五更。”
祝氏脸色有些难看,罗铁匠的事不但吓到了六月,也吓到了她,她想起上回陈方的病,要是一个不好,陈方也得跟罗铁匠一样没了。
“幸好秋儿看出来那庸医不中用,停了你爹的药,要不然……”祝氏心有余悸。
未秋抱着茜茜坐在一旁,把着茜茜的小手给她玩陈泰带回来的小拨浪鼓,陈泰看着变机灵了的妹妹笑道:“还是大妹厉害!”他二十天才回家一次,总觉得每次看到大妹,都和上回不太一样,那漂亮的脸庞,灵动的双眼怎么都和以前的傻妹妹联系不到一处去了,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也是我们运气好,碰到了个有能耐的走方郎中指点我。”未秋笑道,她对这个稳重老实的大哥印象很不错,要说陈泰以前也算是个小地主家的少爷,过的是衣食无忧的好日子。现在家里遭难了,他像个男子汉一样站了出来,不吭声就去找了活干补贴家用,没叫过苦也没叫过累,每隔二十天回一次家,除了给茜茜买点玩具,其余一文钱都没舍得花,全都交给了祝氏。
嫁人就得嫁陈泰这样的好男人啊!
未秋深感自己倒霉,她在这个世上碰到的两个勉强符合标准的好男人,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哥,只能远观,偏偏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位是个渣男中的战斗机!
“菩萨保佑啊!”祝氏双手合十,朝南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比起罗青娘,她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未秋看祝氏显然是被这次的事给吓到了,想想难得一家人都在,酝酿了一下才轻声问道:“娘,你还想去京城吗?”
陈泰吃了一惊,没料到大妹会突然说起这事来,他看了看祝氏和陈方,又看了看六月。
祝氏愣了下,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去京城,你和茜茜怎么办?”
“先别说我的事。”未秋说道,“从这里去京城,还有很远,我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爹和我就大病了一场,我年轻,好的快,爹这一病,到现在还没好利索,马上就是冬天了,要是一个不注意,又得一场病。要是我们一家子没走,就留在汴州,没有路途颠簸,爹不会生病,哥也娶媳妇了,娘你说不定都抱上孙子了,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陈方的病也是祝氏的一块心病,要不是她急着赶路,迫不及待的想去京城,一路劳顿不得休息,陈方也不至于把病耽误成大病,又是她坚持非得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陈方也不至于摊上个庸医,差点把命都赔进去。
相处这些日子,未秋也大约了解了祝氏的性格,虽说祝氏这人颇有些自视甚高,性格强硬,瞧不起乡下地方,只想回京城,但她还是很看重家庭,看重亲人的。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陈方,也不会把什么好的都留给未秋和茜茜。
“就是啊。”陈方也赶忙说道,“趁着今天阿泰回来了,咱们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