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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漳城楼上,正拿着弓箭躲在城垛边的官兵一看马车走了,“大人,敖思寰走了!”
临漳太守一看,果然看到那辆油布马车调头往回走,“难道被看出来了?”自己都没露面,敖太师怎么知道城中有诈?
他还在想着这事,等在一边的太守夫人已经急了,一叠声催促道:“不能让那老贼逃了,快!快快!去将他捉回来!”
“快,捉拿敖思寰!”城楼上的官兵听到太守夫人的话,也跟着喊了一声,“快!捉到钦犯,朝廷有赏!”
城楼下的官兵们连忙上马往城外追去。
城中百姓听到官兵喊着“捉拿敖思寰“,才知道城外的人竟然是敖思寰。原本躲藏在各个角落中,想看太守训妻的百姓们,知道太守和太守夫人是为了捉拿敖思寰后,从各个角落中出来。
众人纷纷各自招呼着,“快,那就是天水城的放火贼!”
敖太师坐在马车中,听到身后传来追兵的呐喊声。
赶车的侍卫慌不择路,不敢走官道,只能顺着官道分岔路往小路赶,马车颠簸不停,跑了没多久,拉车的马儿悲鸣一声,前蹄跪地。
马车往前一撞,敖太师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往前冲去,幸好马车车门挡着,他脑袋“咚”一下撞到了车门上,就感觉鼻子一酸,伸手一抹,感觉手上湿漉漉的,竟然是撞伤了鼻子。
“出了何事?”他闷着鼻子问道。
“老爷,马不行了。”侍卫答了一声。
“换马……”
“老爷,我们的马都不行了。”不等敖太师吩咐说换马拉车,其他几个骑马的随从侍卫围过来。
拉车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这马不行,侍卫们乘坐的马匹就更不行了。他们的马也已经口吐白沫,有两匹已经和拉车的马一样跪地悲鸣不起了。
“周围可有买马的人家?”敖太师沉声问道。
“太师,只怕等不及了。前面看着有灯光,应该是有庄子,不如趁着追兵未到,我们先走到那里去躲避片刻?”他们这一路往小路走,好像甩开了追兵,至少站在此处,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
敖太师无奈,捂着鼻子爬出马车,寒风一吹,就感觉鼻子又酸又痛,涕泪四溢。他拉起风帽兜住头脸,抬头一看,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灯火,应该是有一片庄子。
只是他们若这么走了,这马车丢在这儿,追兵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弃车步行了。他转头看了身边的随从侍卫几眼。为了尽快离开京城,他身边只带了这十来个人手……他指了站在边上的两人,“你们将马车和马匹赶走,天亮后再找回来。”
这些侍卫都是敖太师豢养的死士,听到吩咐后,那两人答应一声就赶着马车,拉起马往另一条道走去。
敖太师松口气,扶着一个侍卫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前面的庄子走。
北地冰寒刺骨,他们这几个人在风雪中走了几步,已经感觉手脚僵硬。敖太师走不动,趴到一个侍卫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
几个人还未到庄子前,就听到远处传来敲锣声,显然他们所站的是庄子的后面,这庄子前面还有一条大路,大路上有官兵正敲锣大喊,“大家小心了,朝廷钦犯敖思寰,天水城的放火贼,逃到临漳来了!众人小心,若能拿到反贼,朝廷重重有赏!”
那几个官兵骑着马边敲锣呐喊边往前跑。
敖思寰几人僵立在原地,只是等在这儿,不就等着冻死吗?
一向自负智谋的敖太师,面对这种境地,也有些进退维谷,他一咬牙,“先到庄子去,就说我们是迷路的路人。”
几个侍卫连忙往前赶,几人走到这庄子一处后门处,一个侍卫上前拍门。
“谁呀?”
“老丈,我们是过路的,错过了宿头,又在这边迷了路,求老丈行个方便。”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有人来到门边,“你们是哪里来的?”
“我们是南边来的,头一次来临漳。”侍卫连忙压低声音回话。
“你们等着。”门内的老丈应了一声,就听到他喊了一声“门外有人敲门”,很快就有人应声,接着几个火把靠近了门边。
敖思寰等人吃了一惊。
庄子门吱呀打开,十来个壮年男子手中拿着棍棒锄头,“你们是借宿的?”
“正是。”那侍卫应了一声。
当先的男子一指趴在侍卫背上的敖思寰,“这人怎么了?”
敖思寰不得不抬头,“老朽不慎撞伤……”
“来人啊!是敖思寰!”门中的男子却指着敖思寰大喊一声,“我见过他,没错!”他说着将手中的东西往门外一扔,拿起放在门后的铜锣就敲起来。
“你们认错人了!”敖太师连忙喊道。
“错不了,我家主人一家就是被你害死的!老天有眼,你竟然撞到夫人的陪嫁庄子来了。”那男子大声喊道,手中的铜锣敲得更响,“快来人啊,这就是杀了太守大人的奸贼啊!”
388章 太师与蝼蚁
敖思寰吃了一惊,借着门前灯笼的微光仔细看那男子,一身粗布衣裳,一张看着还算忠厚的脸,每家的仆人好像都长这样,实在不认得是谁。
那男子却是越发愤恨,拼命叫着来人抓放火贼,身体前倾只恨不得上前咬下敖思寰一口肉来。边上人怕他吃亏,死死将人拉着不让他出门。
这男子是天水城太守家中的仆人。他在太守跟前伺候,当时城门四开时,他被太守派出门报信。回府后发现太守府中人都被杀了,而被杀的仆妇中,正有他的媳妇。太守死在暗道中后,他就成了太守府中唯一活着的人。天水城着火,他被人拉着跑出城,无处可去之下,想到这边是夫人的陪嫁庄子,就赶到庄子来报信,也就留在庄中。
一个仆人,在敖太师眼中,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物。就算曾见到过,也入不了眼,自然更认不出来了。所以看着对方目眦欲裂,他想了半天,却想不起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人。
这男人敲锣大喊,整个庄子渐渐灯火辉煌。
侍卫们看情形不好,想拔刀将这些人杀了,可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出来,也不知是人冻得太久手僵了,还是在外面待的太久,刀与刀鞘结冰了。
没有刀杀人就不快了,侍卫们刚想上前夺下庄子中人的武器来用,忽然听到官道上密集的马蹄声响起,显然是临漳城的追兵赶到了这庄子外。
他们慌不择路,但是这些官兵们却是熟知道路的,八成是看他们往小路走,官兵们就往大路兜过来。
“拿下贼人!”官兵们听到庄子这边的喊声,往这边迅速追来。
有一个侍卫终于拔刀出鞘,想上前杀了挡在门口的庄民,夺路逃进庄中。他们这几个人只要躲进庄子,借着庄中房屋,一时半刻官兵想找到他们也不易。
可还未等他逞凶,一轮羽箭射来,这侍卫挥刀砍落几支,哪里抵得住密集如雨的箭矢?他大腿、胸口中箭,手中的刀来不及挥出就哐当一下落地,随着刀一落地,整个人被射成了刺猬。
庄中男子们看到这些侍卫们拿刀要杀人,人在门中不跑出来,抓过边上的石头瓦块、草垛菜叶一股脑往门外丢。
敖太师抬起头想说话,一块石头咚一下砸到他脑袋上,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幸好人被冻僵了,也不感觉很疼,就好像脸上有东西流过,他知道又破皮流血了。片刻之后,这雪就凝在脸上。侍卫背着他往后一退,闪进庄子的围墙边,借着围墙阴影的遮挡,快速往后退去。
敖太师没有回头,就听到身后留下殿后的几个侍卫发出痛呼,显然被官兵伤到。
这庄子不远处就是高山,只要逃进山中,或许能摆脱掉身后的追兵。
等他们跑到山脚时,官兵的马蹄声又往这边跑来。侍卫将敖太师放到地上,“老爷,您往山上跑,我去引开追兵。”
敖太师看着庄子里一条火龙飘出,显然是庄民们打着火把出来追人,他咬牙从侍卫身上爬下来,转身往身后的山上跑去。山中枯藤老树,衰败的杂草踩上去沙沙作响。敖太师怕被追兵听到动静,不敢走那些山路,只往荆棘丛中钻。不过一会儿,敖太师露在外面的脸上、手上,被划出几道血口子。他奋力往前,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前摔去,等他双手撑地,只觉得手掌一痛、头上一凉。
原来是帽子滚落了。可黑灯瞎火,他在地上摸索了一下,也摸不到帽子,看到山脚下火把更亮,还有人喊着分头搜,连手上的伤口都来不及看,就往山林深处跑去。
山下的庄民们举着火把,几人一组沿着山脚往山上搜查。
敖思寰从未如今日一样,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少年进士,朝廷重臣,先帝托孤,贵为帝师。往日出门前呼后拥,登山望景只觉山路曲径通幽处。今日敖太师才知道,冬日山林中寒风刺骨,山路崎岖难行,荆棘刺人疼痛难忍。而往日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蝼蚁一样的人物,正追在他身后。
他咬牙,只要躲在山中躲过今日的追兵,只要让他绕过临漳城,他就可带人追上北齐大皇子楚浩,跟着楚大皇子到北齐去。只要他不死,终能东山再起。
临漳城往西的一处客栈中,楚浩正听幕僚说着天水城诸事。
幕僚说起天水城中着火的景象,还是心有余悸,“那火就像从天而降一样,忽然之间全城就烧着了。若不是林郡主和城中守军赶百姓出城。只怕这一把火,城中百姓大半要葬身火海。”
楚浩听说片刻之间大火即燃,闭目思索片刻,“敖思寰倒是好手段。不知他是怎么引燃这大火的。”在城中放火并不难,可要让火片刻之间燃起,还是水扑不灭的,他自问没有这样的手段。
“听说敖思寰是用一种叫石脂油的东西做点火之物。天水城中有这东西。”
“那其他地方呢?”楚浩对这有些兴趣。
“听说石脂油并不常见,其他地方也不知有没有。属下听人说到天水城外一处荒山的山腰处流出此物,本想赶去看看。可赶到那边时,那山已经塌了。或许敖思寰就是弄塌那座山,将石脂油引入天水城。”
“你刚才说天水城着火后,后来那火又渐渐小了?被雪给扑灭了?”
“是!若没有这场雪,天水城只怕现在还在烧着。”幕僚心有余悸,“主子,敖思寰心思过于歹毒,主子若是收容了他,只怕回国后遭人诟病。”
这幕僚对敖太师的手段有些心惊。
楚浩想了片刻,“天水城的火能灭,只怕不是大雪的功劳。”没有证据,可他就是相信这事与老天爷保佑无关,应该与林郡主有关。
看幕僚对敖太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楚浩微微摇头,“且看敖思寰能不能从林云晓手中跑出来吧。我们既然知道石脂油能引燃,派人在北地打听一下。这倒是样好东西。夏景明此次战事失利,良机不可错过,我们先赶回国去。”
389章 神不佑恶人
幕僚一听楚浩这话,明白他并未打算带上敖思寰同行了。他们先赶回北齐国中,若敖思寰有命逃到北齐,让他交出手中石脂油矿藏所在,就收容他。若他落到林云晓手中,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
毕竟北齐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大皇子当务之急,还是先快些赶回国中,趁着夏景明战事不利之机,将楚瀚给压下,若能趁机将依附三皇子的兵权解了,更是美事。
幕僚想通这些,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