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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只看见铜镜里模糊的,火红的人,却无法看到背后懂氏布满泪痕的脸。
梳头仪式刚刚完毕,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白氏匆匆走进来,有些自责的道:“哎呀,都梳完头了,怪我睡过头。”
听到婆婆的声音,董氏赶紧背过身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回转过头来笑语相迎,“不是你老来晚了,是我们起的早,这会儿正好呢。”
十月的嫁衣要有最亲近的人为她亲手穿上,发管冠也得带,复杂而又不能乱套的步骤,白氏发嫁过好几个闺女,熟记于心,当即就拉过董氏商量。
跟白氏一同来的胡满,直接被忽略了。
她东瞅西瞅打着哈欠揩掉眼角的眼泪,见没人搭理自己,也不知道要能帮上什么忙,就干脆坐在一边眯着眼睛假寐。
“姐——”
声音突然响起,惊的胡满猛的坐直了身体,连忙用手抹干净嘴角可以物体,才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火红的人。
仔细打量着,见那大红嫁衣上用金线绣成了牡丹,在明亮的蜡烛下反射着淡淡光晕,添了几分贵气。
一整套的玳瑁首饰,是晶莹剔透的琥珀色中带着鲜艳的红,只看着便知价值不菲。好在十月的五官长得艳丽,无论是首饰还是大红嫁衣都驾驭得了。
再将目光移到脸上,白色粉嫩的桃花妆掩盖了她脸上的稚嫩,恍然一见,仿佛长大了不少。
胡满心里一时间也感慨了片刻,认真的点头夸赞道:“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赤裸裸的夸赞让十月羞红了脸,她扭捏着反驳道:“大姐才见过几个新娘呀,真是讨厌。”
来到这里的使命就是解除新娘的紧张,胡满很负责的把人拉到床上坐下,贴心道,“你靠着我的肩膀歇会儿,这一整天下来有得折腾了。”
“好,”十月轻轻将头靠在她肩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他也同我一样这么紧张吗?”
胡满想了想道:“他也没经验,紧张是肯定的。等会他来了,你淡定的在心里取笑他就行。大宝二宝还要把那家伙拦在门外好好为难一番。”
“哎哟,怎么能这样?”十月抱着她的胳膊,不依不饶起来,“他又不跟大哥二哥一样是读书人,万一通不过可怎么办呢。”
“嗯,”胡满沉吟这,认真思考,“那就让他回家去吧。”
“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胡满有意逗他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了半天。
期间董氏怕闺女饿着,特意端了一碗干汤圆儿,千叮咛万嘱咐十月不要喝水,但她还是紧张的直上厕所。胡满任劳任怨的跟花童似的,牵着她的嫁衣后摆。
别的其他人并不比她们轻松。
王翦也是天不亮就起床,沐浴更衣,束发戴冠,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坐在喜气洋洋灯火通明的大房间里,对着房门发呆,深刻的体会到了倒插门儿的感受,那就是自己拾掇好就好,什么都不用管。虽然从心里已经接受了,但不管是亲朋还是好友,他一个都没请。是以既不用招待客人,也不用操心婚礼仪队,只需等着吉时到来,跨上骏马去接新娘就好。
还真是,落寞啊。
头一次成婚,要紧张,那是一点儿都没有。
想他二十有五,在弱冠之年时就已经跟着父兄上战场杀敌,这么多年以来大大的历练无数,什么样的大场面禁不住呢。
噼里啪啦的一阵炸响。是鞭炮的声音。
王翦收回跑马的心思,双手使劲搓动脸,让自己显得精神抖擞一点。然后没等人叫,自己束了腰带,大步流星的出去。
在门口将遇到胡老爹。
看这老头儿满面红光的脸,就知道他很兴奋。王翦也随之笑起来,道:“辛苦老爷为我操持,在下定不负十月。”
“好好好。”胡老爹一连几个好,大力拍着对方的肩膀道,“送嫁妆就要来了,你看着他们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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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3一里红妆
王翦往外一看,才发现太阳升到老高了,连忙答应道,“您老放心,交给我吧。”
没有加盖的抬盒上盛放着各种物件儿,到棉被,箱笼,百千孙桶,大到金银,玉器,陶瓷,只要能用得上的,从头到尾一色俱全。
胡家村虽然发展的快,但都是从大山沟里出来的人,这样的架势头一次见。
随着鞭炮和唢呐声一响,头一抬嫁妆走出胡有水家门,进入到众人眼中。那价值不菲的,栩栩如生的,精美华丽的,都让众人赞叹不已!
十里红妆那是吹牛,但一里红妆倒是有的。
本就在一个村中,距离离的近,送嫁妆的队伍又稀稀拉拉的很长,头一抬嫁妆送到新居,最后一台还没出家门。
晒嫁妆的余波还没过去,成亲的吉时已经到来。
大红花轿八人抬,一匹骏马前头走。
走在尾端的一群男男女女,臂腕里挎着篮,他们抓出喜糖和喜钱向人群里挥洒,人们便欢呼着,争前抢后的去接去捡,道喜的声音连成一片,响破天际。
去迎亲时,队伍从东边开始绕着村走一圈,踩着点儿来到新娘的家门前。
有心热闹起来,大宝,二宝,就赶紧使人将大门关了,两人踩着梯趴在墙头上。
大宝对着底下叩门的王翦道:“你想娶我家妹,先给大爷笑一个。”
跟调戏娘似的!围观的众人轰的一声笑起来。
王翦闹了个大红脸,忍俊不禁的仰着脖儿道:“别闹。”
二宝哼了一声,频繁挑动剑眉,贱兮兮的道:“没让你喊我一声二哥就够便宜你了,快笑出一朵花来,要不我就不开门。”
围观众人的笑声又一次轰然而响。
年纪一把,王翦的脸成了一块破红布,他龇牙咧嘴的冲着二宝一乐。
丑了吧唧的模样让二宝笑得打跌。
本以为已经通关的王翦赶紧去推门,一下两下的,还是没开。
大宝就在墙头上冲他招手,“还有我呢。”
“快行行好吧,我求饶,”面对学识出了名扎实的‘大舅’,王翦连连作揖,求放过。
“不行,必须赋诗一首,”大宝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目光一转,便道:“就以喜庆首诗吧。”
一介武夫出身的王翦哪里会做劳什诗,他干脆也不自寻苦恼了,转身向人群里张望,一头扎进去将里面的李显拉出来。
“帮兄弟做首诗。”
李显白了他一眼,故意为难道:“这么简单的诗都做不出来,你咋还好意思娶媳妇儿呢。”
王翦告饶:“你还是我兄弟不?算我求你了,赶紧的吧,吉时要过去了。”
李显没有搭理他,抬头朝大宝喊道:“听着啊。神爽朗,骨清坚。壶天日月新因缘。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情仙。”
“好,好诗,”大宝拍手称赞,“不愧是李公,短短时间就做出这样一首诗来,好才华!”
李显笑道:“少给我灌迷魂汤,快开门。”
门一打开,王翦来不及道谢就被人簇拥着推进去,胡满也跟着凑热闹,堵在门口要了几个大红包,才算是开门。
接下来的行程就简单多了,两新人拜谢长辈。
高堂上端坐着两对儿,先是拜谢了胡老爹和白氏,在跪蒲团上,听董氏和胡有水训诫。
流行哭嫁,十月哭的也是真情惬意,她流着眼泪被王翦背上花轿。
吹吹打打的花轿又从西面,围着村绕行一圈。
喧天的热闹离去,董氏和白氏在大门前驻足,久久相望。
任务还没有完成的胡满啃着点心出来,站着话不腰疼的道:“又不是不能去观礼,站着干嘛?走呗。”
“没规矩,”翻她白眼儿,白氏催促她赶紧走。
“那我去了。”
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看到地上许多的红色彩纸钻到砖缝里,胡满想着这个月是不是要给扫大街的人加工资。
她腹诽道:娶个媳妇而已,这也太能造了!
不紧不慢的赶的正好,到新宅的时候,一对新人正在拜天地。
远远的楚娉婷就对她招手,惊蛰在,李显也在。
胡满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还没想好呢,腿脚不听话的先行一步了。
反正那【永远不要在出现我面前】的话跟放屁似的,她也不犹豫了,三步两步的就走到跟前儿,随意拉开把凳就坐下。
特意瞄了一眼,发现李显那家伙连个余光都没给!胡满就无奈了。
她没话找话的跟楚娉婷道:“等会儿去闹洞房?”
楚娉婷点头,对观礼的惊蛰道:“你也一起。”
同样的话对李显也了一遍。
两人都不知可否的点点头。
他们几人被单独隔开,透过纱质屏风往外看。只见拜完天地新娘送入洞房,宾客也都到齐了。
胡老爹带着村里人管事,先上酒再上菜,敞开了吃喝。
虽然很多人对王翦不是十分熟悉,但该灌酒的时候一点不手软,几杯黄酒下肚,喝得面红耳赤。
单独开设,有下人伺候着的一桌酒席上,几人边吃边,显得李显格外的沉默。
他匆匆垫了垫肚,就带着人,去替王翦挡酒。惊蛰紧跟其后的也出去了。
胡满收回看王家人匆匆来迟的目光,面对一大桌菜,她索然无味道:“王翦那家伙表面看不出什么,但从他连一个友人都不请的行为上就能看出那他心里膈应呢。”
楚娉婷笑道:“你在某些世俗人情方面有所欠缺,我能理解王翦的作为,自古倒插门就是丢祖宗脸面的事,他哪好意思请有人过来?”
“据我所知,”胡满开始讲道理,“许多的新郎官儿都是用媳妇的的家产置办产业,吃喝用具,连房都是媳妇的,那跟倒插门有什么区别?虚伪啊——王翦倒插门是事实,早晚得让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的。”
楚娉婷失笑:“你这不爱面的人不懂,天下世人,谁不是披着一张皮在活?”
“我要是个男人,有机会吃软饭我肯定不拒绝。”
“你不是个男人,你也有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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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4情意
过的话果然兑现了,的紫红李被一根红线吊着,一男一女晃着头去捉。
眼瞅着就要咬到,那李突然往左一偏,彼此之间像过了一道电似的,立马分开。
周围人一点儿都不矜持的大笑声,哈哈响起!
首饰都没卸的十月一下就哭了,王翦在一边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瞪着一双虎目去看始作俑者。
一点儿良心都没有的胡满,在一边儿笑得快断气了,楚娉婷也跟着笑的站不稳。
“别闹了,”惊蛰把那颗李抢走,含笑着压低声音,劝道,“再逗下去王翦都要哭了,咱们走吧。”
他离的极近,几乎是耳朵里吹风式的话,又满身的酒气,胡满耳朵一热,推了他一把。
她没轻没重的,惊蛰趔趄了一下才站住,就感受到一只手扶在背上。
“你醉酒了吗?”楚娉婷稍微扶了一下,就站在他身侧。
她关怀备至的目光一点也不掩藏的展露出来,惊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楚娉婷的目光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