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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夫，你能不能，能不能——”大壮试探的问道。
“不能。”苏微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大壮好不容易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他很想恳求苏微晴帮忙。但是，不知从何开口。
真的是死太多太多的人了，整个兰溪县都没有多少村子幸免。再这样下去，谁也活不下去了。
马六也一直在想这件事，他比大壮知道的多。他的义母是伺候周家嫡女的乳娘。周家嫡女嫁的是京城的太医院首，晴娘是太医院首的女儿，想必也是子承父钵，医术精妙绝伦的。
她不是才去石冶城里治了一位病人，挣了二十两纹银吗？
面对这淳朴希冀的眼神，苏微晴还是摇头拒绝。
“疫病，我无能为力。”
传染病的治疗本身就是极为困难，再者她从前擅长的都是手术内外科。只知道极少数的典型传染病的治疗方式。
而且就算是恰好遇见了这些她认识的传染病，兰溪镇有药吗？没有药什么都是白搭。
吃晚饭的时候，家里没有点灯。就着月光，团坐着围在桌边喝粥。
夜色不明，头上肿个大包的苏慕辰和肩上绑着纱布的马小莲互相瞪眼。试图用眼神杀死对方，不过都没能如愿。
古氏坐在上方，苏微晴坐在下方，两个人正对却从不对视。
“晴娘，你真的不再想想？今儿咱们村又死了两户了。”马六麻利的喝完了粥，赖在桌边没有下去。
苏慕辰还在用力的朝着马小莲飞眼刀，听到马六的话，赖进娘的怀里。
“娘，舅舅要你做什么？”
“治病救人。”
“救什么人？娘你会给人治病不？”
“救村民，我不太会。”苏微晴很老实的交代，她的斤两她清楚。
苏慕辰很是纠结了一会儿，他并不喜欢村民，因为这些人孤立他。可是，舅舅又说不救村民就要死了，他又觉得村民们死了不好。
“我不喜欢他们。”苏慕辰嘟着嘴，拉着脸。
“那就不救。”
“那也不行，还是救吧。”苏慕辰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那便救吧。”苏微晴点了点头。
这样出尔反尔，刚刚大壮和马六那样求她，她都没有答应。结果小辰的一句童言便应了？不说欣喜若狂的马六了，连古氏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正文 第14章 御史钦差
苏微晴夜里就和粉荷一道赶制出了两张口罩。用得是最细密的棉布，中间还夹了层薄棉。
做完之后，苏微晴还讲口罩反复的煮沸消毒，淋上醋水，熏了两个时辰的艾叶。
一早大壮过来喊人的时候，苏微晴就头戴帽子，面带口罩，腰间还挎着个药箱的跟在了马六的身后。
“晴娘你这是？”
“看病。”
屋外连天都黑了一重，阴暗的好像要下雨一样。这可不是好兆头，雨水会讲病菌带到更远的地方，更加快速的扩大疫病的范围。
大壮忙响亮的诶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就要和苏微晴说说村子里病人的情况。
“先看死人吧，村西头不是有死人坑吗？”苏微晴摇摇头，死人比活人更能全面的呈现疫病的症状。
死，死人坑？那地方实在是有点儿渗人。大壮看了眼马六，见他点头。两人只好把人领过去。
脓疮，腐烂，底部尸体还有巨人观。用铁钩勾上来几具尸体，苏微晴用菜刀划开了其中一具的内脏。
整个肺部都膨胀腐烂变形了，看上去是感染破坏呼吸系统的病毒。可是桃树村里并没有听到咳嗽声，苏微晴又割开了尸体的咽喉。咽喉也是同样的病征状态。
自身免疫系统看来根本没起到什么用处，苏微晴死死的皱起了眉头。
“怎，怎么样了？”大壮看着苏微晴大刀阔斧的又是勾尸体又是剖腹又是割喉的，说话嗓子都有点儿抖。
“村子里哪一家染了病还没死的？带我去看看。”苏微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二狗子染病才三天，应该还没死吧。”大壮想了想，记起这么个人。
咽喉是人体病毒反应最快的地方，疫病就是由咽喉开始病发再绵延整个肺部。染病到死亡，不会超过三天。那个二狗子应该已经死了。
不出所料二狗子死了，二狗子家中的老人孩子女人也都死了。原本的六口之家，死的干干净净。
大壮和马六已经习惯见到这样的场景了，把鲁二狗家门关好，用一条白布系在了门环上。
苏微晴默然，这已经是她看到的第五户门环上系白布的人家。
“晴娘，是不是没得办法了？”大壮送走了自己兄弟，蹲在村头的水井边上，高大壮实的汉子眼眶都是通红的。
“要治疫病，首先要搞清楚疫病的种类，然后对症试药，试出来的药才能用到病人身上，还不一定有效。染病后病人活不过三天，就是有办法也来不及。”正如大壮想求她救治村中病人那样，其实这些大壮嘴里的病人都已经死了。
“姑娘可否确认，三天就会病发而死？”就当苏微晴深知自己无力施救准备回去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人声。
满目灰白破败的死亡之景中，突然就冒出来一群锦衣玉面的人。开口的是站在最前面的宝蓝长袍头戴玉冠的男人。
如果不是身处这样的死亡危机之中，苏微晴还要感叹一句，这是她穿越而来，见过的最最好看的男人了。身长顾立，芝兰玉树。
现下，就有点儿不合时宜。
“在下是兰溪县父母官，前方何人还不速速回答钦差大人的问话。”侧边站出来个白白嫩嫩的书生模样的人，催促着说道。
看样子能管事儿人来了，苏微晴带头过去。
“民妇拜见钦差大人，县令大人。”
长得极为俊朗的钦差大人，没空摆什么架子，他摆摆手示意人都抬起头来说话。
“妇人你说三日病发身亡可属实？若有欺瞒，就休怪本官重罚了。”
苏微晴瞟了一眼这钦差大人干得起了几层皮的嘴，又把恭顺的把目光垂下去看向地面。
“桃树村疫病是由咽喉病起，染至全肺。病人自染病起便呼吸困难，无法饮食，三日内就会因窒息而死。在村西口有死人坑，大人可派人去查看一番。”
她刚刚勾出来查看解剖的尸体还在死人坑表面扔着的，过去了一看便知了。
苏微晴以为这位看上去就很金贵的钦差大人会命人去查看。没想到他竟然示意她带路，要亲自过去。
不得已她只能掏出备用的口罩，伸手递给了钦差大人。
她这个动作立刻就引起周围一众护卫的警惕，团团将他们围住。几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要降住她。
“大人，病从口入。”苏微晴伸手的动作没撤，稳稳的开口。
长得极为俊朗又看着十分金贵的钦差大人，盯着苏微晴看了一眼。然后在周围一群惊呼“郡王！”声中，接过口罩，学着苏微晴的模样，把口罩带上了。
呛鼻的醋水味和刺眼的艾草香混合着，愣是把疲惫不堪的他给惊醒了，提神效果不错。
死人坑的现状，大夫一看便知，钦差大人身边跟着的大夫水平很不错。多看了几具尸体，又询问了大壮些事情，得出了个苏微晴同样的结论。
“妇人医术高明，温常佩服。”
而苏微晴也从那个清秀白嫩的县令那儿得知，县里的疫病也十分严重，但是大夫们已有些医治眉目。不过，县里的疫病，从染病到病发而死是七天。
所以，刚才才说出那样怀疑的话，对此他十分抱歉。作为一个官，这样和蔼可亲向民解释说明歉意，已经是人品很不错的了。
投桃报李，苏微晴也解释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缘由。
“这场疫病是由麻风病人带来的，麻风病人身上有多种传染病。不同的病菌之间也会产生反应，所以根据每个地区的病毒源头不同，疫病也会不同。县里和桃树村的疫病不同是很正常的。而且我不觉得七天的潜伏期有什么好，病人死的越快，被传染的人就会越少。相反，潜伏期长的，会引起更大面积的交叉感染。”
那名钦差大人带过来的大夫一直在旁边是竖着耳朵听，对于苏微晴的说法，他又很是恭敬的冲着苏微晴鞠躬作揖。
“妇人大才，温常领教了。”
正文 第15章 我不出山
苏微晴微微一笑，她对这个叫做温常的大夫印象也不错，医术高不摆架子。
“你还知道些什么？”钦差大人揭过手下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苏微晴无言的看着他的动作。
“病从口入。”
“区区疫病，咳咳，咳咳咳！”钦差大人冷眼刚开口，就咳嗽起来。
顿时方才还要作势高谈阔论的温常慌得小跑扑到钦差大人面前，急急忙忙的要给他诊脉。
“喝水呛着了，大人没什么事。但是，桃树村的疫病如此凶险，大人不注意饮食安全，下次就说不定了。”没看出来前来治理瘟疫的钦差是个这么倨傲无知的人，早知道那口罩就不给他用了。
围在身旁的护卫断喝。
“大胆！妇人无理。”又把刀亮了出来，明晃晃的要架在她脖子上。
咳了几声后，把口罩带上，钦差挥手示意护卫们散去。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妇人行事做派完全不像是寻常妇人，待他也毫无尊敬之意，随便的厉害，好似熟稔之人一般。
“……”这搭讪方式过时很久了，苏微晴拒绝回答。
旁边的护卫作势又要围上来，被钦差喝止。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轻薄了点儿，钦差自己转移了话题。
“本官听说，这次疫病是桃树村一位妇人发现。”
“是民妇。”
看来是找到正主儿了，钦差勾了勾嘴角，可惜隔着口罩无人发现。
“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可有什么办法医治疫病？本官看你刚刚说的很有一套。”
苏微晴后退一步，离这钦差远一些。
“兰溪县各处在疫病爆发前都有姑子妇人失踪，这些人是被麻风病人掳走的。妇人也曾遇到过，侥幸逃脱。疫病是麻风病人带来的。”
俊秀白嫩的县令大人脸黑了。
“治疗办法有，但是时间太短，大夫人手不够，药材不够。恕民妇无能为力。但，大人若是执意治理，可从隔离预防入手。”苏微晴还是先前的话，这个忙她帮不了，但是遇见了治理瘟疫的大官，她愿意把她所知道都说出来。
“将染病，与病人有过接触的人全部隔离试药，能不能活只能看命。健康的人在饮食居所出行上都要格外注意，消毒，预防都要做好。预防上，大人可请教温大夫，消毒上，贴身事物可用醋，艾叶煮沸浸泡，屋中器物街道，可用撒石灰粉杀菌。”
这些大夫们应该都能理解，但做起来执行力上就要下狠功夫了。
“若是本官给你足够的人手药材呢？”钦差大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这双眼睛，他好似还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兰溪县没有药材，你难得调运。各个村镇疫病类型也不一样。每一种疫病试药就可能达上百种，人手也无法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