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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博闻自己出柜,却要他来当马前卒,邵乐成嘴里说滚可身体很诚实,去年春节回家,在这床上绞尽脑汁地想了108种开场白,都觉得我方没有气势,必然会挨打。
最后因为要找小扳手在收纳盒里翻出这玩意儿,蓦然就感觉是个极有力的武器,因为要使人退让,就得先让他愧疚。
不得不说,这次邵家二老不支持却也不反对的现状,弟弟也贡献了一份力量。
儿子弯了,里子不愿面子难看,二老高兴不起来,常远他们就不总在家里碍眼,早起就出门,去鸡飞狗跳的集市里过早,然后到处闲逛。
常远家的老房子就是第一站,他们没有钥匙,可院墙也就两米来高,邵博闻从家里搬了把椅子,踩着就翻了进去,看得出是个翻墙的老司机,然后他从里面开了门,常远踏进出生地,仅剩的回忆登时直往心头翻。
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积灰,大堂中央贴着张毛主席,左边是他的房间,右边的父母的,大门对面是个过道,再往后就是厨房和院子。
当年池枚带着他走得急,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小学初中的课本和作业还排在柜子上,被潮气、老鼠、蛀虫祸害得霉烂霉烂,还有他对着窗的书桌,常远往那儿一站,就有种少年的邵博闻马上会在外面敲铁条叫他的错觉,可是皮鞋声在身后轻响,他一回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就没有什么铁条了,那些隔开他们的桎梏,比如摸得到的钢铁和门、看不见的约束和桎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端端的,邵博闻不知道他在乐什么,一边说他傻,一边笑得很纵容。
院里的桃树老死了,腐得只剩一截粗壮的根,常远想起有一年,树上结了7个桃子,因为池枚不肯用农药,烂得只剩一个,他舍不得吃,用毛巾偷偷包着从窗口塞给路过的邵博闻。
结果跟屁虫邵乐成看见了伸手就要,邵博闻不给,扒开就让常远先咬一口,然后才要拱手相让,可天敌的口水是有毒的,邵乐成不吃,气得满地打滚,但又不得不看着他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给自己看。
从院子里也能看见邵博闻家的爬上屋顶葡萄藤,很多年前就在隔壁的院子里,常远献出了他的初吻。
桐城没什么历史古迹,也没多大变化,但日子过得慵懒,随处都能看见支在太阳下的麻将桌,和桌角用来泡茶的暖水瓶,要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后回来养老倒是很不错。
有些地方常远还有印象,比如决裂那天夜晚他们说话的烧烤摊,如今还在营业,就是业务扩展了,一道还卖烧烤和水果。还有邵博闻当年做小工的那个粮管所,不知道哪年种上了一棵桂花,这寒冬腊月的竟然也有花期,阵阵香气袭人。
虎子使劲说香,想要一根,四下无人邵博闻也就当了回贼,爬上花坛去折了一枝,右手的中指翘得厉害,常远心里灵光一闪,忽然回头看了看,当年的砖块就是从靠西边三层的阳台上落下来的,邵博闻用手挡了一下,指头就慢慢变成畸形了。
虽然无伤大雅,可到底没有原型好看,常远有些心疼和可惜,从粮管所出来就非要拉着邵博闻的右手走路。
他们还去了田野和小河边,田荒河水枯,没什么可看的,就这样东游西荡了几天,邵乐成回来了,老弟还是坚持不许那对睡一屋,常远在心里说他作,可还是老实地跟路总混。
三十那天的团圆饭气氛有些冷,可还算和气,邵博闻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晚上就热闹多了,不像城里有禁烟令,这里到处都在放烟火,将黑夜渲染得五彩缤纷。
谢承他们在群里疯狂的发、抢红包,都是口令那种,凌云凌云壮志凌云、都不许抢让我先来、闻哥发完远哥发、远哥发完闻哥再发、林哥明天就醒……
老袁豪爽,到处发红包,元旦聚会那个微信群里也不例外,他扔了个“新年快乐”,邵博闻跟常远假装没看见,过了十几分钟消息提示詹蓉领了,然后立刻回了个“给有钱人下跪”的表情,于是他俩也跟着下跪。
在这样阖家欢乐的节日里,S市三院的病房里的电视里也播着联欢晚会,刘小舟没有看节目,侧躺着像是睡着了,手机黑了又亮,不知道是谁在给她发消息,新年倒计时开始数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在心里跟着默数。
十、九……三、二、一!
狗年到来了,对床的林帆没有醒,而她还是一个人。
——
常远三人和邵乐成在大年初四开始返程。
谢承比他们早回一天,一回就上医院去看了林帆,他带了一堆家里的年货大菜,可惜林帆无福消受,仍然睡着,邻床的刘小舟却不见了,他闲来无事问了护士一嘴,才知道秘书昨天刚出院。
法定的上班时间是正月初七,大伙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上班前天晚上在外头饭馆聚了个餐,互道今年开门红。
这愿望许得够有缘分,上班第一天上午,就有好消息前来响应。
许崇礼代表的方兴融创发来邮件,同意了邵博闻去年提的条件,约他跨过本周末,下周一26日上午10点去融创办事处签合约。
与此同时,由于去年的房地产市场低迷,而开发商竞争拿地的价格却越来越高,互相伤害的成本太大,老板们不约而同地寻思着合作互利的可能性。
2018年伊始,作为华中地区最大的综合性产业集团公司,荣京率先下水,发起了一个名为“未来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畅想”沙龙活动,意在着手联名其他开发商建立互惠互利的战略合作协议,不加杠杆,不以抬价为目的参与土地规模和土储竞赛。
而融创作为华北地区的霸主,入驻华中也是劲敌一个,为此何义城亲自约见了许崇礼,递出了第一根橄榄枝。
可是许崇礼先约了邵博闻,就问时间能不能换到下午,不巧何义城下午还有个会,就客气地说许总抽出一点时间就好,许崇礼雷厉风行,下午也不是没事,说着委屈何总的话,把电话挂了。
周一这天上午,邵博闻带着谢承和老曹,提前20分钟来到融创的办事处,被领进会议室等了一刻钟,许崇礼准时到来,跟邵博闻握了手,坐下后递来一份合同。
邵博闻双手接过来,转手给了老曹,老曹开始仔细地在旁边对合同条款,共同遵守的第一条就让他感觉万箭穿心。
乙方(凌云)将以市场最低指导价8600元/㎡的价格,向甲方(融创)转让南七家疃其路11号院1#~27#楼的土地使用权,共计40168㎡。经甲方同意,日后在资格、资质满足条件的前提下,享有甲方“天空城”项目的优先合作权。
用1/3的价格转让,来换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的世界第一高楼的、可能的参建权,老曹心疼他们的钱,将合同对了一遍又一遍,谢承也要看,边看边在脑内开小剧场,自己对着摞成山的人命币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说“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们”。
许崇礼省了一笔巨款心情十分愉快,笑着跟邵博闻说话:“我倚老卖个老,叫你一声小邵,我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目光远大,反正我们董事会基本全票通过了你的条件,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合作愉快。”
“天空城”由于过高,建设的难度和投入都决定了鸡蛋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融创本来就有意寻找合作伙伴,多一个凌云不足为道,他们并不吃亏。
邵博闻比较有总裁的气魄,一脸平静和谦逊:“谢谢许总,对那一天翘首以盼。”
老曹和谢承加起来,耽误了许崇礼一点时间,他们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前来送VIP请柬的何义城已经等在了休息区,当他看见许崇礼送出来的人竟然是邵博闻,心情一下就糟了起来。
许崇礼这老不死的,就为了这么个小虾米让他等着,也不知道图什么。
何义城临时起意,决定也邀请邵博闻代表的凌云参会,不为什么,就是年前他邀请凌云招标被拒绝了,到这一刻才发现心气还没顺,十分不爽。
荣京举办的沙龙看立意就知道层次不会低,到时候出席的都是大佬,去混眼熟对邵博闻只有好处,当着许崇礼的面,他更加不会拒绝,便一派和气地接下了,道了谢后离开了。
第132章
大佬不愧是大佬,巨款拱手相让那是眼都不眨,谢承知道啰嗦他没用,只好曲线救国,去跟常远发牢骚。
“4个亿啊爸爸,不要这么爽快好吗?合作权什么的都是画大饼,只有钱才是硬道理啊!!!”
常远见他都快嚎成马景涛了,只好笑着安抚道:“你说的都对,回头我教训他。”
他说话时邵博闻正有恃无恐地蹲在大款的豪宅旁边,悠闲地放了两把狗粮。
谢承感受到了他们的糊弄,只想翻白眼,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陶渊明转世,一个比一个淡泊名利。
可实际上淡定的两人都要比他世故,因为许惠来,常远大概知道许崇礼的资产是什么指数增长的,而邵博闻才从荣京的高层下来,最深刻的体会就是富人越富、穷人越穷,钱只有花出去了才真正是自己的,不然还是银行的。
即使按照最低价,这一趟中转下来,烂尾楼仍然给凌云创造了接近2000万的利润。以往他们忙碌一整年,都赶不上陶师贤提前透露的这几句,所以在有实力的前提下,资源比成本要重要。
邵博闻的算盘打得很长远,他最初和最后的目的都是插入“天空城”项目,这样一方面能为凌云镀个9999级别的金,另一面越高级的项目,管理和技术手段都是顶尖,经历一次绝对受益终身,他是在花钱蹭经验。
但一开始就揭开底牌的话,就成了他们上赶着求融创合作,条件会被无限打压,所以邵博闻才佯装狮子大开口,一边逼转让价不停飙升,一边还表现得似乎还不满意。
这是射击的技巧,射箭人必须把箭指向比目标更高的地方,抵消完重力后它才能正中靶心,但要是指得太高了,就会越靶。
现在他的目标达到了,下步计划就是,成为甲方。
于是这天夜里,邵博闻做了他这辈子最昂贵的一个决定。
“小远,你有想过离开东联?去别的公司发展吗?”
常远没想过这个,大环境如此,其实去哪儿都差不多,但是被问到他临时想了想,然后说:“没,罗坤对我不错,我也没打听过下家。”
这么说有点没追求,特别是邵博闻刚实现了一个小目标,常远沉默了两秒,自尊心作祟地补充道:“不过前阵子我有在琢磨,作为监理,我在项目上起到的作用到底有多少?”
说到这里他开始抿嘴笑,因为答案大家心里都懂,叫聊胜于无。
这是市场的悲哀,也是时代的趋势,利益至上、偷工减料,如果再来一场地震,常远觉得他可能就会永远离开这个行业了,他的笔记本知道得太多,还叫他忘不了,他受不了那种良心上的拷问。
然后他去干什么呢?常远觉得他也许会转行去当个画手或美工,那种即使犯了错误,也不会威胁到别人人身安全的工作。
邵博闻发自内心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常远笑了笑,显然对这句无法苟同。
邵博闻忽然就乐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以前没想过也好,那么我,就是第一个撬你的下家了。”
常远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邵博闻又接着说:“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