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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平平偏头瞪了叶尉缭一眼,叶尉缭撇撇嘴,问道:“覃中吕已经烧成灰了,您二位这么紧追不舍,难不成还要杀她师侄抵数?”
“哼!”徐褚光闷声冷哼。
“不是,”季远芳摇摇头,笑容未褪,神情却更见悲戚。“我们找覃中吕不是为了杀她,只是想问她一句话,跟她要一个人。”
叶尉缭抬眼看了看封平平,总觉有些不好,事已至此却也不得不听。
“我们夫妇有个孩子,叫徐翊云。甲寅年生人,算算年岁,长到现在大约跟你一般大。”季远芳望着叶尉缭,目光湿润,仿佛望见了别的什么人。“翊云在十年前被人掳走了,那是一天夜里,八月,天热开着窗,掳走他的人悄没声息就进了屋。翊云机灵,惊醒了就大声叫,我相公赶过去,跟那人过了招,受了重伤。虽没能看清那人样貌,也知道那是个女人,独臂,掌上有毒,只是轻轻擦过一掌毒性就深入经脉,经年不好。我们打听到她就是覃中吕,她掳走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各处找她,找了许多年。到头来,她死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孩子究竟……”
“徐夫人……”叶尉缭越听越是心惊,想要出言安慰,也找不出合适言语。
“翊云小时候就生得十分好看,眉目跟画得一样……”季远芳眨了眨眼,越发期待地望着叶尉缭,轻声道:“就跟你一样是一见难忘的相貌,真的一样,越看越觉得一模一样。叶少侠,你是哪里人?是本名吗?你父母……你还记得吗?”
叶尉缭舌头有些绊住,到底是据实相告还是就瞒天过海地认下来,一瞬之间左思右想不能决断。
“他就叫叶尉缭,他父亲叫叶展图,莒县人士。”一旁封平平忽然开腔说话,直言相告:“除了长得像,他跟你们孩子没有一点关系。我记得徐翊云这个名字,他死之前跟我说过。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像的一个,同样年岁,同样脸。”
“初六!”叶尉缭拽他手,拦不住他往外说,干脆站到他跟前用脑袋挡着他脸。
“你说什么?”季远芳颤声道。
“你见过他?你说他死了?快说!”徐褚光喝道。
“徐夫人徐大侠你们听我说,初六当年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娃娃,这件事不能怪他,都是覃中吕做下的孽,她是疯的,你们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叶尉缭抢在前头解释。
“覃中吕把他抓来,叫他杀我,杀了我他就能回家去。”封平平在他身后几乎同时说道:“我杀了他。”
“初六你住嘴!”叶尉缭转头吼道。
“既然做了就不怕认,你们想杀我报仇就来,我就在这。”封平平冷声道。
“你……”叶尉缭全然说他不通,掉头又去跟徐氏夫妇讲道理:“徐夫人徐大侠你们别听他胡说,这件事……”
徐褚光踢起了一整张圆桌,迎面朝他二人撞过来,人在桌后,一把剑竟使出了雷霆万钧的气势,照着封平平劈头直斩而下。叶尉缭无法可想,连鞘刀挥出,把一张桌子从中劈作两半。封平平猎刀出鞘,高高扬起,从他头顶横扫而过,硬碰硬地接住徐褚光一剑之势。
他虽然后发而至,力道奇大,徐褚光人在半空无处着力竟被他一刀迫退。
封平平人随刀去紧追着徐褚光,自叶尉缭身侧闪身而过,叶尉缭一把抓住他手臂。封平平以弯刀连鞘绕他手腕,敲了一圈,强要他放手。叶尉缭连鞘刀穿进弯刀之下,叮叮叮跟他鞘碰鞘连磕了一圈,仍是牢牢捉住他手臂。
同一时,季远芳身形变换站到了徐褚光身前,持剑在手。她站着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却定定站着,挡着她丈夫。
四人面对面站定,两两拦住,那两半桌子这才砰然坠地。
“覃中吕捉了我的孩子,是为了给你练刀?”她看着封平平,强自镇定地问道。
“不是!”叶尉缭道。
“嗯。”封平平道。
“真的不是!”叶尉缭勉力辩道:“初六那时候刚被她掳走,一直哭闹。覃中吕专门抓跟我形貌相近的少年陪他,然后害死,不许他再闹。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覃中吕做下的,还请徐夫人明辨是非,不要迁怒。”
“你只说动手杀人的是谁?是覃中吕?还是封平平?”徐褚光怒声喝问。
“他是被迫的。”叶尉缭道。
“他来杀我,我杀他。”封平平道。
“远芳你让开,就让我杀了这小畜生!”徐褚光只要听见封平平说话便更怒一分,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只是季远芳始终在他身前静立不动,一手伸开,拦住他杀人。徐褚光恨得把一柄剑砍进了身旁凳中,嘶声叫了几回。
“叶少侠,”季远芳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字字不虚?”
“徐夫人,初六那时候只有九岁,他知道什么?不过也是被覃中吕任意摆布,令公子遭遇不幸,罪魁祸首就只是覃中吕。徐夫人知道的,徐夫人……”叶尉缭说到此处也是词穷。
“我初时见你,只觉得像,真像。你又跟覃中吕的师侄站在一处,我一心以为,你就是被她掳走的翊云。你换了名字,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不记得我们了。”季远芳扯了扯嘴角,笑得哭一般,道:“原来你不是。原来翊云受那么一遭罪,就只是因为像你。你现在还站在他前头,一心一意帮着他说话。你用这么一张脸看着我,让我不要怪他……他还不停地说,他杀了翊云。”
季远芳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无声地流了满脸,伸手攥着心口衣襟,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抖颤。徐褚光倒转剑柄,展臂将她揽在怀中,偏着头,也红了一双眼。
“徐夫人,徐大侠,是初六混账不懂事胡乱说话,你们……”叶尉缭道。
“他很想你们,”封平平忽道:“他成天都说父母有多好,家里有多好,只想早日回去。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还丢了,他说他给我当哥哥带我回家。他骗我。覃中吕让他杀我,他就拿剑来杀我了。”
“然后你就杀了他?”季远芳咽下哭腔,问道。
“是。”封平平点点头。
“他的尸身呢?”
“我也不知道葬在哪里,覃中吕带走了。那时候躲在大堰的安固山,一个四面峭壁的山谷,躲了好几个月。他几次想逃,还带着我爬过山,爬不出去。多半他就留在那里了。”
“你还记得地理方位吗?”季远芳追问道。
封平平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季远芳点点头,伸手轻拍肩上徐褚光的手,道:“有个地方也是好的,好过咱们东西南北遍寻不见,咱们去找找,找到那个山谷祭奠祭奠也是好的。”
她说话原本就柔声细气,现在说来更是失魂落魄一般飘忽,几不忍听闻。
徐褚光站在她身后,通红的一双眼仍是死盯着封平平,道:“就这么放过他?就这么走了?”
季远芳又拍拍他手,道:“别说咱们杀不了他,就算能杀,你杀他,叶少侠在跟前拦着。你看看他那张脸,你能对他下手吗?”
徐褚光从封平平瞪到叶尉缭,叶尉缭站在封平平身前,挺身而立。
徐褚光沉沉叹了一口气,捉住斩在凳子上的剑柄,却不抽剑,只奋力再斩,将一个凳子也劈作两半,骨碌碌滚倒在地。
季远芳牵着他手,拉着他往前走出一步,叶尉缭伸手推着身后封平平让开一步,给他们往门前去。四人都徐徐动作走得沉而缓,渐渐错身而过。季远芳忽然站住,偏头看着叶尉缭,问道:“他刚才说翊云是第一个,后面还有?也给他杀了吗?”
叶尉缭听得心中一滞,不及言语。
“嗯。”封平平道。
“你说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那后来呢?”季远芳仍是盯着叶尉缭,问道:”他也长大了,再杀,也不是他的错?覃中吕就这么带大他,到底把他教成个什么样人,你真知道吗?”
“要是让我们知道,你又做下什么恶行,我们再来杀你!”徐褚光恨声道。
“哼。”封平平并不受他威胁,抬手就要出刀。
叶尉缭捉着他握刀的手,把猎刀硬按回鞘中,向夫妇二人抱拳道:“不劳徐大侠,也请徐夫人放心,但凡初六有什么行差踏错,我自会处置!”
第十九章
徐氏夫妇黯然而去,叶尉缭略略叹一口气,扶起一个翻倒的凳子坐下来,抬头看了看封平平。封平平仍在门口站着,凝神听着外面动静。
“我出去看看,别再有人找来。”封平平头也不回地说道,搭手拿住门闩。
“站着。”叶尉缭粗声道。
封平平回头望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到底站着没动。叶尉缭眉头皱起,总是要跟他说个明白,索性直接问出来:“你出去干什么,想追上去杀了他们?”
“嗯。”封平平被他看出去意也不遮掩,点头承认。
“初六,你不能……就这么去杀他们。”叶尉缭眉头皱得更紧,明明是极浅显极明白的道理,跟他分说起来却十分费力。
“为什么?”封平平果然听而不明,道:“他们既然找到这里,难保不会告诉别人。他们这次没有动手杀我,难保下次也不动手杀我。他们不杀我,难保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也不来杀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为什么要拿自己性命冒险?”
“我们换个地方躲一躲就是了,他们夫妇不是坏人,不用非要杀了他们。”
“刚才你就拦着我,我自己追出去不在你面前杀,你也不让。他们不是坏人,又不是就不会来杀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杀他们,你一路都不喜欢看见我杀人,为什么?你就没杀过人?”
“杀是杀过,”叶尉缭空有能言善辩的口舌居然跟他掰扯不清,急得有些想挠头,也只得打叠起十分的耐心同他说道:“有的人能杀,有的人不能杀,就算是一时威胁到自己性命也不能杀,这其中总有些道义,有个分界。”
“什么分界?”
“分自己的良心过不过得去。”
“你分的人太多了,我分不过去那么多。”
“初六,”叶尉缭停了停,仍是问道:“在你心里难道人人可杀?没有你不能下手的?”
“我不杀你。”封平平也停了停,又道:“没有了。”
“嗯?”叶尉缭听得一愣,跟着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杀了覃中吕的时候明明就想动手杀我……”
“那时候我不确信你是你。”
“那覃中吕呢?她那么坏,掳走你,打你,害你,你不也没杀她。推己及人,总有些不能杀的人……”叶尉缭正试图以他师叔为例劝服他,却眼见得封平平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冷笑,双目见寒,又显出一股不近人间的肃杀之气。
“……嗯?”叶尉缭再度愣住了。
“我一直都想杀她,后来,我想杀她的心已经多过想找你了。”封平平冷声道。
“我以为,”叶尉缭轻咽了一下,道:“我以为这些年你连我都不认了,只认她。我以为你想给她报仇,她死了,你是难过的。”
“我也不会不杀她,我没杀她,不过是因为我还杀不了她。”
“初六,”叶尉缭轻声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吗?”封平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我是坏人,我是你分到‘能杀’那一边的人。”
两人一站一坐,面对面瞪眼看着,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封平平说完就有些气呼呼的,叶尉缭听完有些神不守舍一般,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两只手都搭到他肩上,用力捉着。
“不会,”叶尉缭浅浅地笑起来,道:“我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你‘能杀’。”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