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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哪里是去炸库房啊,分明就是去自投罗网。
“不可能,齐家的护卫都去了乌蒙,连刘虎都去了,县衙只剩下两个书呆子和几个妇孺,连个干粗活的小厮都没有,哪来的护卫?还十几个?”
马仲泰根本不信,调虎离山,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次用计。他拒绝承认自己又反过来中了顾伽罗的‘将计就计’。
季六指嗤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刘虎他们走了,难道就不能再瞧瞧摸回来?齐谨之是什么人?他的女人能是个寻常货色?您所谓的三十六计,原就是汉人想出来的,齐顾氏也是四大国公府的后人,难道她就没读过这套兵书?”
这世上怎么会有马仲泰这样的蠢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整日里抱着本汉人的书摇头晃脑的,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总让人失望!
过去还不显,乌撒没有什么能人,马仲泰那一套还能行得通。
可现在不同了,来了个齐谨之,硬是将马仲泰耍得团团转。这次更好了,马仲泰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真他娘的蠢到家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比马仲泰更蠢,那就是他季六指。
明明马仲泰都败了那么多次,自己居然还信他的话,以为他能绝地反攻,能和小梁王一起拿下乌撒。
明明他已经投靠了齐谨之,并且还立了些许功劳,如果自己能抵抗住马仲泰许下的重金诱惑,不跟着淌这趟混水,自己定不是现在这个境地。
唉~~一步错步步错啊!
季六指颓然的坐到了地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马仲泰满脸呆滞,喃喃道:“许四真的投靠了齐京观?齐顾氏一个女人却看破了我的计策,明着让刘虎带人离开了县城,暗地里又让他们回来?我非但没有拿到齐家火器,并炸掉所有库存,还、还连累了城外接应的两百梁兵……”
不可能,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接连遭受重创,马仲泰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齐金贵的那声嗤笑和季六指的一通斥骂,如同那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马仲泰喃喃的嘀咕了好一会儿,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黑屋的一个角落,沉默片刻,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凄厉的笑声在小黑屋反复回荡着。听得屋内的衙役们心里直发毛,纷纷退散开来,他们宁肯人挨人的挤在一起,也不想跟‘疯子’有所接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仲泰化身复读机,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从最初的高亢凄厉。到现在的嘶哑低沉。
但他却毫无所查。哪怕嗓子已经喊破了,几乎要泣血了,他仍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喊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仲泰的嘶吼声惊醒了一个人,季六指陡然睁大了眼睛:对,他不能就此认输,他是季六指。连死人都不怕,怎么可能轻易被个女人打败。
就见季六指猛然跳起来。冲到房门前,用力捶着门板:“有人吗,快来人啊,我、我要见顾孺人。我有重要的情报想要汇报!”
……
“说罢!什么重要的情报?”
顾伽罗端坐在罗汉床上,隔着屏风,淡淡的问道。
季六指匍匐在地。再也没了往日的阴沉、冷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略带讨好的问道:“孺人就不奇怪吗?好好的,小梁、哦不,梁逆为何要来乌撒?”
顾伽罗挑眉,“为何?”她确实有些好奇。
季六指得意的扯了扯嘴角,又故作玄虚的问了句:“孺人就不想知道,梁逆是否派兵去了乌蒙?”
顾伽罗眯了眯眼睛,没有做声,看了身侧的紫薇一眼。
紫薇会意,故意粗着嗓子喊道:“孺人问你话,你只管如实回答。想要卖弄,孺人却没这个耐心。来人——”
孙传栋、齐玉明几个年轻小厮就在门外廊庑下站着,一听这话,向前踏了一步,扬声应道:“小的在!”
“把季——”紫薇不疾不徐的喊道。
季六指却急了,赶忙说道:“孺人且慢,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这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顾伽罗又给紫薇递了个颜色。
紫薇忙道:“好了,你们且先退到一旁。”
孙传栋和齐玉明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偷笑的倒影。
季六指不敢再卖弄,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探听到的情报统统说了出来:“梁逆之所以突袭乌蒙,主要是被马将军追得太紧,想随便在水西或是乌蒙制造点儿混乱,好引马将军率兵救援。”
小梁王的目标是安南,原本他以为赶走了安南王府的人,他就能慢慢将安南收拢到自己手上。
不想马翰泽竟来得这么快,还这般‘认死理’,竟围着新安县一通猛打,活似眼前不是可有可无的安南小县城,而是益州、水西那样的重镇。
小梁王真是苦不堪言。
恰巧这时马仲泰的人找了来,小梁王思索了一番,便想出了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
至于为何选择乌撒,原因有二——
其一,齐谨之是马翰泽的亲外甥,小梁王就不信,听到齐谨之夫妇被困的消息,马翰泽还能无动于衷的继续跟新安县死磕。
其二,齐谨之是齐家人,而小梁王对齐家的火器炊垂涎已久,若是能趁机搞到一些最新产品,甚至是配方,那就更圆满了。
“原来如此,”顾伽罗凝神想了想,发现这个说法还比较靠谱,也符合他们夫妇对小梁王的判断。
“梁逆兵分两路,一支来乌撒,一支直奔乌蒙,”
季六指丝毫没有隐瞒,因为只有他说的东西够分量,他的性命才有可能保住,“乌撒有马仲泰做内应,乌蒙有梁捕头——”
顾伽罗神色微变,“梁捕头?是乌蒙府的三班捕头?”
季六指点头,“没错,他本是前任知府梁知府的远方侄儿,因着会些拳脚功夫,却没什么应声。当年梁知府赴任的时候,便将他们一家都带了来。随后,朱家的人频频与他接触,他、他便投了朱家。”
而朱、马一体,朱家因王府事败而被水西势力联合清剿,马仲泰作为朱家的女婿,趁机暗中接收一些势力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什么梁捕头和乌蒙府的几个底层小吏便齐齐被马仲泰收拢了去。
顾伽罗猛地站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不信,这个消息齐谨之还不知道呢,她、她必须马上告诉他。
季六指见顾伽罗近乎惊慌失措的样子,悄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太好了,他的这条小命终于保住了!
火速命人去乌蒙报信,又安排了好几只信鸽同时出发,另外顾伽罗还命人给马翰泽送了信,几方都做了安排,她这才有心思处置马仲泰。
“什么?他疯了?”
顾伽罗听了看守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就去了小黑屋。
刚走到近前,便听到了低哑的嘶吼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守的人见顾伽罗来了,赶忙上前见礼,而后小声的回禀道:“打从知道被孺人您给算计了,他就一直重复这句话,嗓子都喊出血来了也不停,就跟得了癔症似的。”
顾伽罗嗯了一声,一扬下巴,“把门打开。”
看守的人有些担心,“孺人,他、他好像疯了,万一暴起伤人,那可如何是好?”
顾伽罗冷笑道:“无妨,他若是敢伤人,正好给了我杀他的理由!”
看守的人嘴角抽了抽,赶忙开了门锁。
小黑屋里只关着马仲泰一人,此刻他正呆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脑袋一下一下的撞着墙,双目呆滞无神,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句话。
顾伽罗缓缓走到近前,弯下腰,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良久,她才轻笑道:“马县丞,你知道吗,我确实上了你的当,将县衙里所有能用的人手全都派去了乌蒙。但我这人很幸运,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京里的亲人便又给我安排来二百铁甲护卫。”
顾伽罗一边说一边直视马仲泰的眼睛,“所以,你并没有败给我,真正打败你的,是运气!”
马仲泰继续撞着墙,但呆滞的双眸为不可察的眨了一下。
顾伽罗敏锐的发觉了,她站起身,笑容无比灿烂,“行了,别装了,一点儿都不像。哪像我们汉人,人家为了装疯,有的吃屎、有的自残,马县丞你这点子功力,真心不够看啊!”
顾伽罗拍拍裙子上的褶皱,转身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哦,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朱娜依应该还活着,城郊的山凹里并没有发现她和两个孩子的尸体。”
马仲泰终于安静了,一改方才的呆滞,整张脸沉静得可怕。
顾伽罗嘲讽一笑,她就知道这厮企图装傻躲过惩戒。那怎么成,这个混蛋给他们夫妇惹了那么多麻烦,好不容易落到她手上,她绝不会绕过他!
……
顾伽罗回到堂屋,刚想吃杯茶喘口气,萧十三匆匆赶了来,并给她带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大奶奶,刚得到确凿消息,齐勤之、齐勉之欲投军报效朝廷,已与半个月启程,携家眷赶赴水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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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 纷至
“齐勉之及其家眷也要来水西?”顾伽罗皱起了眉头。
齐勤之要来,顾伽罗虽有些意外,却并不吃惊。
虽然水西有齐勤之的死敌安家,但也有展阿朵的娘家展家,且齐谨之得罪的是前任宣抚使,如今当家的新任宣抚使却是展家的亲密战友。
齐勤之来水西,未必就是一个必死之局。
齐勤之与齐谨之一样,都曾经是水西大营的少将军。那时的大营一分为二,齐令先父子、齐令源父子分别统领一半。
有句话怎说来着,男人的成就与品德无关。
齐勤之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能力却不差,不管是自身功夫、统兵能力,以及御下手腕都是非常不错的。
齐令先和齐谨之父子在西南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齐令源和齐勤之同样也拥有。
只是齐令先是朝廷认证的黔国公、齐家当家人,所以在大营里更有话语权。麾下的将士和豢养的密探、死士也比齐令源多。
不过,这个多也是相对而言,齐令源毕竟有个大长公主的亲娘,相较于其他人,他在西南的影响力一点儿都不弱。
否则当年齐勤之也不敢公然射杀宣抚使的嫡长子。
如今齐家丢了大营的控制权,但根基还在,齐谨之能越过过朝廷、兵部,单凭一个名头、一张脸就能调动大营里的兵卒,齐勤之也能!
所以,想要翻身,想要重新建功立业,水西是个最佳的地方。
过去齐勤之没来,主要还是对大长公主的‘大业’抱有幻想。他也不愿从底层开始混。
太苦,也太掉价了!
可现在……前些日子齐勤之还在诏狱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能逃过一劫,他一定要学习齐谨之的做法,丢下一切包袱,回到西南重新开始。
哪怕是做个大头兵,只要他肯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