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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孕!你们自己没有孩子,没有妇人,没有父母吗?竟然做出此等灭绝人伦之事,妄为人哉!”
“李将军此言,俺可不认!”张次公当过强盗的人,手下没有人命,没有杀过无辜之人,说出去只怕鬼都不信。
他一脸的气愤,“将军,你道俺们为啥杀了这些人?因为这些匈奴人,八九岁的孩子,六十岁的老者,有了身孕的妇人,都拿起刀,举起剑,提起弓,来杀俺们!他们能杀俺们,俺们杀不得他们吗?”
谁人不知,匈奴人,无论男女老少,个个能骑马射箭,个个都能打仗,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地方。
他们以往从来没有真正打进去匈奴人所住的地方,从来不知道面对举起刀来砍你的小孩子妇人该怎么做。
但是你发着愣,狠不下心的时候,这些妇人孩子老人已经手起刀落,你的袍泽已经死在伤在他们手上,你立即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还击!
他们是一群豺狼,无论男子女子,无论多大年纪。你跟一群豺狼讲道理,讲人性,豺狼只会张开大嘴,狠狠向你咬过来。
跟着张次公回来,身上还有伤口还流着血的士卒闻言也义愤填膺。
“将军,他们再小的孩子也会往我们身上扔石头,老人也拿着砍刀砍我们。”
“我同村的富贵就是因为看见一个孩子差点被马踩了,就被那个孩子捅死了。”
“呜呜……将军,我被一个老人家砸破了头,我会不会死啊……”
“哭什么哭,多大岁数了!回到上谷了,有医有药的,死个屁!”
“为啥他们能杀我们,我们杀不得他们?”
“李将军,你没瞧见这些匈奴人有多彪悍,你要我们放过他们,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
李广不妨自己本打算当众给卫青张次公难堪,却被众将士诘难,脸色更加黑沉,“你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拿着这群妇孺的头颅去表功,你们拿得出手吗?”
“杀敌表功,天经地义。这些都是匈奴人,都是杀了俺们兄弟的敌人,有啥拿不出手的?李将军,就算到了陛下面前,俺也是这句话。”张次公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埂着脖子,活脱脱一坨滚刀肉。
紧皱着眉头的卫青握紧了拳头,蓦地开口,“李将军,张次公乃是末将手下裨将,赏罚自有末将管束。他有功,末将为他请功;他有过,末将自当责罚,也领下一份管教不严之罪。”
众口一词,言之凿凿,随着张次公归来的众人身上也多带着伤口,还有死去士卒的尸身。卫青即便再不忍心对妇孺下杀手,他是张次公他们的主将,张次公一行人若是有罪,卫青即便不知道,也要担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届时定然要被连坐。
不知内情的人可不会管你卫青知不知道,有没有命令张次公斩杀平民妇孺,他们只知道,张次公他们是在卫青治下,他们做的一切事情,卫青都有责任管束。
屠戮这么多平民之事,在汉室立朝以来,几乎是骇人听闻。即便那些是匈奴人,但他们都不曾上过战场,是妇孺啊。
他们即便攻击过汉军,降服他们也就罢了,如何就要斩尽杀绝,不留一丝余地?
张次公也在一旁叫嚷,“李将军,但凡你遇见这些拿着刀冲过来的妇孺,你难道也是引颈就戮吗?”
“你不能降服他们吗?何至于一定要杀了他们?”
李广气得青筋都爆了起来,“匈奴人残杀掳掠我们的妇人孩子,我们也杀回去,那我们跟那些灭绝人性的匈奴人又有何异?”
“无论如何,该如何处置末将跟张校尉,自有陛下做主”卫青沉声朝李广拱手,“如今正是战时,末将手下的士卒多有伤病,还有后事料理。末将跟张校尉的处置,陛下圣断。李将军若有话要说,不妨上书陛下,末将等先告辞了。”
李广铁青着脸看着卫青领着一众人扬长而去,脸色难看得可怕,转身上马,领着自己的人便掉头离开。
他接下来就要从雁门出击,届时有了战功,看这些靠杀老弱妇孺的小儿,拿什么脸面来硬气。
比李广面色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卫青在安顿好伤员内务后,将张次公唤到自己的屋子,拎着张次公的衣服领子就欺身上去,劈头怒吼,“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张次公,你这是要造反!”
汉室立朝七十三年,从来没有取得过千人以上的战争,赢过匈奴的战绩,可是更没有屠戮平民的先例。
即便那是匈奴的平民,也不是上了战场的士卒。即便这些老弱妇孺真得举起了刀,伤了汉军,那又怎么样?
卫青心中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天际,“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后果?朝中那些文臣的嘴皮子能把你们说死!你们家翁主开了泾渭学宫,里面有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全天下有多少人说仁义,他们光是用嘴,用笔就能把你拍死!”
华夏传承仁义之道久矣,儒家之所以在春秋战国能够成为一时显学,契合了华夏之传统,就是人们能够接受的根源所在。
何谓仁义,仁义礼知,人道具矣,文王行仁义而王天下。
没有仁义之人,不能称之为人。
尽管早在春秋时候,就有人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此时国家民族,姓氏都并未那么清楚明白,诸侯国的人随时可以去汉室朝廷为官,而被天子推崇的董仲舒还能去诸侯国为国相。
这就是说,华夏大多数人的仁义,是包括所有人,包括匈奴人的。
中原数不清的儒生文人会说,你们毫无仁义之心,不愧为武夫。今日能够向匈奴妇孺举起屠刀,明日是否就要向着汉室子民?
这群满脑子礼义廉耻的书生,从未上过战场的平民百姓,在没有见识到匈奴的全民为兵之前,只会相信他们自己看见的,只会秉持他们的仁义之道。
你指望一个自小被灌输这些仁义的人,去支持理解屠戮妇孺,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得干脆。
他们可以一头撞死在承明殿,也要将张次公,将张次公的主将卫青斩杀。
古往今来,被文官的一张嘴,被书生的一支笔害死的人,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最令人担忧的是,陛下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陛下究竟是会力排众议,赞同他们的做法,还是顺水推舟,将他们治罪?
想到这里,卫青红着眼睛问张次公,“你这么做,是得了皇后的吩咐?”
张次公讨好地笑笑,“将军,将军,先把末将放下来。末将都这么大人了,这样多不好看啊。”
卫青也知道现在冲着张次公发脾气,哪怕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事情已经做下,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张次公拖下了水,必然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方能有后话,故而松开了张次公的衣领,“把事情说清楚。”
张次公的脑子虽然不太好用,但是有一条犹为出众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当下便舔着脸憨笑,“将军,末将这也是为了自保啊。总不能蛮子来杀俺们了,俺们还不还手。”
卫青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冷冷地看着他,“如果只有几个妇孺被杀,此事我还信你一信。可如今,我长了眼睛,你杀了有上千的老弱妇孺,还特意把头颅割了回来。你还这般说,当我是傻的不成?”
“难怪殿下说,如果将军问起,便让我照直说”张次公噎了一下,便毫无芥蒂地继续道,“殿下在我来之前曾经有言,若是遇上了匈奴平民,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卫青双目圆瞪,有一丝寒意从后背直接升到头顶,在这点着炭盆的屋子里,竟然比外面的寒冬还要觉得冷。
汉室的这位新皇后,杀伐决断到让人畏惧的地步,又不能说她此举不对。
指望匈奴跟汉室真正和平,除非匈奴人根本在北地活不下去,被迫迁徙。
卫青从来没想过可以灭族匈奴,事实上,没有民族是可以被灭族的。匈奴人是杀不尽的,但是可以用绝户计。
遇见匈奴士卒便杀,遇见平民便杀,遇见鸡犬都杀,再加上……
卫青醒悟过来,直愣愣地盯着张次公,“你们……你们还偷了毒,是不是?”
“将军怎么知道?”张次公一时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卫青。
果然是。
比起匈奴会带给汉室的灾难,文锦翁主绝不会介意绝了匈奴的传承。她恐怕不仅不会下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恐怕会选择那种悄无声息,而又能够断了匈奴命脉的绝嗣药。
若是连子嗣都没有了,匈奴的命脉就没了,拿什么去跟汉室继续打仗?
卫青看着眼前还在吵吵嚷嚷的张次公,微微盍着眼睛,胸口漫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又掺杂着一阵阵发自心底的喜悦跟敬佩。
张次公,真是跟了个好主子啊。
第291章
边地的战事,跟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似乎没有一丁点的干系。大军冬日里出征,如今已经到了春日,仍然没有像样的战报传来。
从边地传递战报到长安,即便是换马不换人的急行军,也需要十数天的辰光,这还是已经修了驰道之后的路程。
长安城的百姓们早就忘了大军出城时候的热闹,今日早早地挤到了泾渭学宫凑趣。
泾渭学宫的藏书楼今日落成,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看书,而在京兆府有户籍的人,可以凭借自己手上的文书,不取分文地借取藏书楼的书卷。
从今日起,泾渭学宫每日在庭院举行大辩。
天下之间,只要言之有物,都可以来泾渭学宫赐教。
泾渭学宫的先生每日会给所有前来的百姓论道说理,从卯时开始,巳时结束。学宫的学生每日这个时辰会教导家贫的幼童念书,每月为一期,每期只收三十个幼童。
这么大的热闹,还花了她的钱,苏碧曦自然是要来看热闹了,而且还把刘彻一并带了出来。
她言之凿凿地跟刘彻说:“家中女君出去玩耍,郎君不陪伴,莫非郎君已然另有新欢,忘了旧人?”
刘彻哭笑不得,记起苏碧曦这几日总是恹恹的没有精神,想着陪她出去走走,疏散疏散,便牵了她的手,跟她一起来泾渭学宫。
也不知苏季顼知不知道他们来了,一路上就把他们当成普通的百姓,无一个人来服侍刘彻跟苏碧曦,学宫里的人都步履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一路随意走,待走到有一群小童在的地方,小童的父母还在外面候着,便知这是在考核要入学宫的童子了。
刘彻看着一旁尚未及冠的学子手忙脚乱,几乎是乱七八糟地出题考这群不超过十岁的幼童,不赞同地摇头,“他们还都是孩子了,一群大孩子去教导一群小孩子。”
学子们考核家贫幼童的题目尽是一些什么“家里有什么人”“阿翁跟阿母都是做什么的”“读过什么书”,如何能够明白这些孩童是否真得家贫,又是否一心向学。
苏碧曦闻言便笑,“所以这只是初试而已。学宫的先生还要亲自来考核已经过了初试的幼童,让这些学子们在一旁看着。”
“让他们瞧瞧,自己到底有多蠢?”刘彻笑着问。
苏碧曦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摇头晃脑,“是让他们长见识。”
可不就是长见识嘛,泾渭学宫的学子都是长安各大世家大族,名门冠族,文武百官的子弟,或者是大富商文人的孩子。
仓廪实而知礼节,只有吃得饱饭,有钱有地位才能读书识字,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