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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傍晚闫清才离开慈庆宫,秋嬷嬷亲自送闫清出来,笑盈盈道:“王爷多来陪陪太后,太后今日很高兴。”
“我知道了,我会常来的,嬷嬷请回,不用送我。”闫清道。
“奴婢就是想告诉郡王,太后每日卯时起,礼佛到辰时,午时到未时午睡。郡王看着空闲的时间来便行了。”秋嬷嬷道。
“嗯。”闫清对秋嬷嬷点头告辞,离开了慈庆宫。
走了一会闫清回头看,见到秋嬷嬷还站在门口望着他。
“王爷心情似乎不错。”王华跟在闫清身后道。
“嗯。”闫清转身慢悠悠走着,一边道:“太后让我常去陪她。”
“恭喜王爷,有了太后作为靠山,王爷以后在朝堂会顺畅许多。”王华笑道。
闫清转头看一眼王华,不说话。
看来连他身边的人都自动认为他一定是想争皇位的,宸王防着他也正常。
闫清高兴的可不是因为这个,以后他闲来无事躲在太后这里,宸王与太子的事就找不到他身上了,终于可以实现他当一个米虫的愿望了。
也许太后现在对闫清好的用意并不纯粹,就比如太后对太子,太后表面与东宫不往来,实则暗地里将东宫保护地水泄不通,而现在太后明着将闫清护在身边,闫清也许会成为几位皇子里最醒目的一个。
但闫清不在乎,他要走的路和其他皇子本就不一样,太后容不下动荡朝堂和东宫的人,总不见得容不下一个毫无野心的王爷。
闫清一边走一边如此想着,拐个弯却迎面撞上一人,好歹是被王华机警地抓住了才没撞上去。
闫清抬头一看,林语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点没有让开的意思,仿佛就等着闫清撞上去。
闫清眉头一皱,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这林语棠整日往后宫跑,皇后也不管管吗?
“郡王。”林语棠似模似样地福了福身。
“林姑娘。”闫清点点头,准备直接走人。
“郡王竟然管了卫良娣的事。”林语棠叹息一声。
闫清的脚步顿住。
“那日我费尽口舌与郡王解释,没想到郡王还是没听进去。若是郡王作壁上观,此事就简单许多了。”
闫清看向林语棠,她笑得十分淡然,明明美丽又清冷的外貌,那双眼却是皎洁明亮得很,仿佛那眼里的聪慧机智能够直击人心。
聪慧,又高高在上。
“我只是做了一件我想要做的事而已。卫良娣的事情,林姑娘以后不要再提了。”闫清错开看林语棠的眼神。
林语棠向闫清逼近两步,在闫清还未来得及后退的时候,抬起头直视着闫清:“郡王,在这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善心。”
林语棠收了笑意,后退几步对闫清一福身,然后转身离去。
闫清盯着林语棠消瘦的背影,手掌握了松,松了握,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好似自己面对的是一团棉花,用什么力气都是枉然一样的无力感。
“以后见到她立马提醒我,咱们离她远一点!”闫清对着王华一顿吼,也不顾王华呆滞的神情,转身往另一条道走去。
王华很是莫名,他怎么提醒,大喊一声快跑吗?
眼看闫清步伐匆匆地走远了,王华赶紧抬脚跟上。
第二日,闫清起了个早,辰时就到了慈庆宫。此时太后还在礼佛,闫清便等在殿中饮茶。
小佛堂就在后殿旁边的耳房里,是个暗室,大门紧闭,里面只有太后一人静心礼佛。
秋嬷嬷陪着闫清一起等着,靠在窗下拿着针线缝缝补补,闫清离得近,便伸着脑袋看着。他并未学过刺绣,但对这个工艺极为叹服。看着秋嬷嬷手中的针线不停,丝绸上已经有了水上明月的雏形,闫清忍不住赞叹一声。
☆、18。第十八章
“郡王还对刺绣有兴趣?”秋嬷嬷笑道,抬手用针在头发上一挠。
“嬷嬷做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闫清赧然一笑,坐回原处。
“郡王若是喜欢,这件便拿去做件里衣,只要不嫌弃奴婢手拙。”秋嬷嬷道。
闫清忙道:“不嫌弃。”
暗房的门打开,太后手持沉香串走出来。秋嬷嬷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搀扶:“太后今日提前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听你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就忍不住出来了。”太后发上只一枚银簪子,再无其他珠翠,看起来比昨日要轻便许多。
“太后。”闫清站起来行礼。
太后含笑将闫清打量一番,道:“终于把这东西戴上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昨日闫清回府后让王华把太后送的贺礼找了出来,是枚古玉佩,闫清便原本挂的玉佩换成了这个。
闫清汗颜:“怎会不喜欢,是孙儿不敢戴出来碰坏了。”
太后礼佛后会用些点心,闫清便陪着太后用了些,又扶着她在廊下站了会。慈庆宫广阔清净,太后望着远方的屋脊,神色十分祥和。
闫清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实在有些不适合这样安静而又祥和的气氛,偏偏太后仿佛沉浸在某段思绪里,许久没有说要回去。
“你父皇当年也是太子。”太后突然转过头来。
闫清心中一跳,直觉告诉他太后要开始讲一段宫廷秘闻了。
“当年大皇子最得先帝看重,贤妃受宠多年,我身为皇后也忍让了多年。后来几位皇子成年入了朝,就开始想方设法地建立党派,争差事,到最后就争皇位……先帝曾有过废太子立大皇子的打算,被几位大臣冒死阻止了,我以为先帝会因此罢休。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他再一次起了这个念头。”
太后看着闫清,娓娓道来。闫清低着头认真听着,能感觉到太后的目光越发锐利。
“你知道当时我与你父皇的处境多么困难吗?几位皇子声望越来越大,拥护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虎视眈眈。可无人敢拥护太子,因为他是储君。我深夜赶往宣政殿,得知先帝在贤妃那儿,我便又赶往贤妃的景仁宫。先帝多狠心啊,他不我进去,我便跪在景仁宫门口自请禅位,我以为是我挡了你父皇的路,先皇忌惮我才会想要废了太子。那夜倾盆大雨……”太后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第二日我被人抬回来了,烧得迷迷糊糊,连着两日都不敢合眼,我怕我一睡下去,你父皇就被废了。”
太后又停顿下来,闫清急得心痒,便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太后抓住了闫清的手臂,将身子稍稍倚在闫清身上,闫清知道她站得有些累了,便扶住了她。
“我让我的弟弟林怀章联合军机大臣顺成王和文华大学士,杀了大皇子。”太后道。
“就这么杀了?”闫清一惊。
太后呵呵笑起来,拍拍闫清的手背:“为母则刚,你不懂得做母亲的心。贤妃在我头上二十几年,我都可以忍耐,可他们要废了太子,我若不狠下心来,如何能够走到今日的位置?太子就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哪容说废就废。”
闫清将太后最后一句话品了品,觉得似有深意。太后是怕他和宸王联手对付太子,太后是在假借上一辈的事情给闫清一个警告。
好在太后没有问闫清有什么读后感,闫清也就没有开口。
闫清突然想起昨日太子在卫良娣的房间里说的那句话:“可这毕竟是东宫的事”,闫清现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太子是一国储君,几乎没有走出过这个皇宫,他从小万众瞩目,是朝廷的希望,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可他也是无奈的,一个东宫里藏着万千个眼睛,无论发生了什么,皇帝和太后都能第一时间知晓。这是一种保护,可对于太子来说也如同□□。
闫清扶着太后回了屋里,见太后依旧心事重重,便讲了些趣事逗得太后和秋嬷嬷大笑。
日子就这么过了半个月,闫清每日一早就来慈庆宫,俞贵妃几次派人找他都推脱了,现在整个朝廷似乎都知道了闫清是个闲散王爷,没差事不建党派。有时入宫遇见几个大臣,也是随意客套几句,再没有闫清才回来时的那种忌惮与试探。
☆、19。第十九章
这日,闫清刚陪着太后用完午膳,祖孙俩在外面的阴凉地转了转,再回到屋里时,就发现皇后已经等在屋里了。
皇后温婉和顺,无半分俞贵妃嚣张的气焰,平静地受了闫清的礼后,就静静地垂头坐着。
闫清了然地看向太后,心道这皇后估计不是自己想来的,多半是太后命人请来的。
太后撑着闫清的手坐下,不冷不热问道:“此时太阳还毒着,你何不晚一些再过来?”
皇后双手交叉叠在膝上,苦涩一笑:“儿臣来向母后认错。”
这话可就有点重了,闫清悄悄摞了摞身子,打算找个借口出去。结果放在桌上的手被太后暗暗摁住,闫清不得已只好继续坐着。
“你该有皇后的尊贵,为何要认错?”太后道。
“儿臣没有管好家里的人,让他们在朝堂针对宸王,坏了朝廷的风气。”
“还有呢?”
“母后,此事太子毫不知情,都是儿臣两个侄子不懂事。”皇后抬起头,祈求地看着太后。
太后没见生气,倒是幽幽一笑:“你两个侄子年纪还小,林学庭是该好好教一教。边关之事可大可小,让宸王去个几次也当是磨炼他了,你无需在意。”
“是。”皇后答道,默默看了一眼闫清。
闫清佯装没看见,低头拿茶盏。
接着太后又问了两句后宫与皇帝的事,皇后答道:“近日俞贵妃日日往宣政殿去,想必将皇上照料得很好,母后不必担心。”
说罢又看了一眼闫清,闫清这才刚放下的茶盏又得拿起来。
闫清无语,这皇帝和俞贵妃正当壮年,两人愿意亲近,难道也能怪在他身上吗?
“后宫许多新晋的嫔妃,俞贵妃是贵妃之位了,让她多担待点,给其他嫔妃一个脸面。”太后道。
皇后应了,但面色有些为难。
皇后坐了片刻就走了,来得时候愁眉苦脸,走的时候风轻云淡。
太后转头看闫清,问道:“我方才的话,你可有生我的气?”
闫清直言:“母妃和父皇的事孙儿可不敢管,哪怕他们吵起来了,孙儿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太后笑起来,手指点点闫清的脑袋:“胡闹,你母妃胆子再大还敢与皇帝吵架?”
祖孙正玩笑间,秋嬷嬷就被人唤了出去,回来时在太后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太后神色又肃然起来,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名宫女低头走了进来,走近了闫清才看清,这不是太子妃身边的金环吗!
金环给太后和闫清行了礼,站在原地道:“前两日林大人在落锁前入宫与太子见了一面,那时太子身边有内侍,奴婢没敢走近,所以不知道说了什么。今日太子妃去太子书房,奴婢守在门外,听太子说要借陈家的两千私兵。”
金环利落地将两件事情交代清楚了,看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进慈庆宫了。
闫清咂舌,那日金环跪着求他救陈氏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个间谍啊!
太后淡淡地“嗯”了声,没说话。秋嬷嬷便对金环道:“知道了,你回去。”
金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金环走后,秋嬷嬷担忧道:“太子这是要动手了?”
“上一次他就忍着没动手,这次故技重施,不会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