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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清和南朝王走在宫道上,外面已经不像昨日那么慌乱,十六卫的人三三两两守在每个宫道的尽头,禁卫则守着每个宫门,内务府的内侍提着篮子在墙边洒下药粉。
快要走出后宫,闫清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回去。
“你又去哪,不是出宫么!”南朝王很不乐意地跟在后面。
闫清快步来到俞贵妃的宫门前。
从昨日事情发生起,闫清就没去看望过俞贵妃,现在想起来很愧疚,他没有尽好做儿子的责任。
闫清掏出宫牌,禁卫立即转身将锁打开,放闫清进去,南朝王跟在宫门就止步了,没有跟着进去。
俞贵妃的宫里很宁静,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
闫清径直往后殿走去,宫门被锁,里面的人肯定被吓坏了。
走进后殿,就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
一瓶青花瓷扔了出来,砸在闫清的脚下,闫清的脚步顿住。
是他多虑了,俞贵妃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被吓坏,还是这么生龙活虎。
“出去!”俞贵妃的声音响起。
又是一支簪子扔了出来。
“娘娘消气!”燕儿跑出来捡簪子,便看见闫清站在外面:“郡王?”
“清儿?”俞贵妃听见后赶紧走出来。
俞贵妃蹙眉:“你一直在慈庆宫,我的宫门你是一步都不肯踏入了。”
“我这不是来了么。”闫清讪讪笑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簪子。
“太子那怎么样?”俞贵妃问道。
“被接去了慈庆宫,挺好的。”闫清将簪子还给燕儿:“母妃昨夜睡得可好?”
“好。”俞贵妃突然笑得眉眼弯弯:“燕儿去小厨房拿点点心来。”
俞贵妃带着闫清走进屋里。
屋里没人,俞贵妃摇着手中的扇子坐下,幸灾乐祸道:“昨天半夜皇后去了东宫,你知道她做了什么?”
闫清心里咯噔一声,道:“不知道。”
“我打听到了。”俞贵妃笑呵呵地:“她昨夜罚了太子妃的跪,跪了整宿,早上还不消停,让两个教导嬷嬷教太子妃规矩,她亲自看着。”
“这……皇后教导太子妃,再正常不过了。”闫清按下心中的烦闷,淡然道。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俞贵妃摇头:“宫里的老嬷嬷,明面上是教规矩,可关起门来到底教什么,别人哪知道?东宫里女人了不少,可一个孩子都没蹦出来过,她能不急么?这次又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趁机好好给太子妃立规矩了。”
“可太子妃是父皇亲自选的。”闫清沉着脸。
皇后这么做,实在是上不得台面,怪不得太后气得骂人。
“皇上现在哪里有空理会她,等事情过了再回过味来,也淡了许多了,再提起来岂不是小题大做。”俞贵妃恨恨道:“那些个废物,让他们把这件事传出去,一个个的全都办不到,说什么宫中戒严,传出去就杳无音讯了!”
“母妃您何必?”闫清蹙眉:“这件事传出去丢的可不是皇后的脸,是太子妃的脸,是父皇。”
俞贵妃摇扇子的手一顿:“这,怎么会呢?”
“太子妃是书香门第出身,父皇亲自选入东宫,您这样一传,岂不是逼着太子妃去死?”闫清站起来。
“你这就走了,不留下来陪陪我?”俞贵妃跟着抬头。
“宫外还有事,儿臣先走了。”闫清顿了顿:“母妃凡事还是多考虑,燕儿的身份特殊,您想什么做什么慈庆宫都知道,儿臣还是当初那句话,这个皇位咱们争不得。”
闫清说完就走,他觉得下次来见俞贵妃,还是选个岁月静好的日子,俞贵妃这性子,是最不能见出事的,出了事比谁都激动,恨不得把水搅得更浑才好。
出门正好撞见端着托盘的燕儿,燕儿一副刚走到门口的样子,诧异道:“郡王要走了?”
“嗯。”闫清点头:“如今宫里事多,劳累你多照顾下母妃,凡事多劝劝。”
燕儿的眉眼有刹那的松懈:“奴婢明白,郡王自去忙,奴婢会照应着这里的。”
“辛苦你了。”闫清点点头。
燕儿端着托盘进屋,见俞贵妃捏着扇子坐在窗下,怔怔的。
“您怎么了?”燕儿走过去,将托盘放下。
“那孩子,还怨上我了。”俞贵妃委屈道。
“奴婢逾越说一句,郡王如今受慈庆宫庇佑,皇上也越来越看重,您何必要将他拉过来?且不说您有没有那份力与太后皇上比,单说俞家能比得上慈庆宫和福宁宫么?”燕儿苦口婆心。
“你这是在教训我?”俞贵妃看向燕儿。
“奴婢不敢。”燕儿福身跪下,却没有半分惶恐,腰杆挺得笔直。
俞贵妃恨恨地盯着她,半晌后喃喃道:“你是慈庆宫出来的,我不能打也不能骂,可我如今连和儿子说句话也不能了么?太后忌惮俞家,从生下来就把我隔得远远的,见上一面还要去请旨。皇上忌惮俞家,十多岁就送去了并州,连见一面都不能见了。哪有你们这样的,亲生母子不让相见,你们就不会良心不安么?”
俞贵妃撑着头,眼眶发红。
燕儿跪了会,自己站了起来,走过去给俞贵妃摇扇子:“娘娘,宫里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您与其和自己较劲,何不多和郡王亲近亲近,别一见面就抓着那些事不放,时日久了,还怕和郡王的母子情分不深么?”
顿了顿,又道:“自从郡王回燕京后,皇上见您的次数也多了。奴婢斗胆说一句,您和俞家拉扯着,不如和太后连在一起,这样郡王才无后顾之忧呐?”
燕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俞贵妃。
俞贵妃扶着额思忖,良久无言。
燕儿知道一时半会是劝不过来的,便没有再说下去。
闫清走出去的时候,南朝王正挡在宫道上,对面是俞广和十六卫的人。
“怎么了?”闫清走过去。
“我问他带着人去哪,他不说。”南朝王道,转头骂俞广:“以为大家喊你将军你就真是将军了,你不就是个守城的?”
“郡王。”俞广憋着气,给闫清行礼。
闫清看看他身后的人:“是不是有事要去办,快去。”
他还记得李松说过要俞广配合做事,确实不能耽搁的。
俞广面对闫清神色好了许多,没有为难便道:“已经在内务府搜出了天花的病源,臣要去内务府将传染的人送出宫去。”
闫清知道,这是要开始为东宫洗清谣言了。
“多少人?”闫清问道。
“一百多个。”俞广垂眸。
闫清心中像梗着一块烙铁,又烫又沉。
一百多个人,就要为东宫白白牺牲了。
“郡王,臣去了。”俞广匆匆看一眼闫清,挥手带着十六卫的人走了。
“明明是东宫,老三一出事,就有这么多人为他顶罪,真他娘的晦气。”南朝王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关我们的事,走。”闫清深吸一口气,往另一条宫道上走去。
皇帝和太后是不同的,太后深谋远虑,做事极有章法,让人信服。皇帝的手腕则强硬许多,斩钉截铁不留一个祸患。
也许是在慈庆宫呆久了,闫清对这种事久久缓不过来。在慈庆宫里,哪怕宫女打碎了茶盏也不会被责骂一句,太后反而会赏赐东西让宫女心安,所以慈庆宫是平和的。
而出了慈庆宫,闫清就感到了森严的肃杀之气。
他也明白,他不能永远呆在慈庆宫,他是郡王,他是属于前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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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宫门的戒严比后宫更甚; 就算闫清和南朝王的身份; 也得像官员进出一样层层搜查才可出去。
一个天花爆发出来,整个皇宫都由兵部十六卫看守; 各处的禁卫被强制性代替,俞广由皇帝直接下派命令; 手中捏着皇帝的秘旨; 享有极大的生杀大权,凡有异动者就地处置; 无需上报。
但是闫清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美差,从昨日起俞广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看起来比被人打了还要痛苦。
搜身后,闫清将桌上的东西拿起来戴回身上。
“狗东西,你们故意的?”南朝王呵斥道。
闫清转身,见他抬起一脚就把给他搜身的人踢在地上。
眼看着其他侍卫就要拔刀; 闫清赶紧制止:“做什么,没看见这是谁?”
刀是收回去了,不过十六卫的人也将南朝王围了起来:“请王爷配合搜查。”
南朝王系起散开的袖口; 指向闫清:“为何他只搜了三次; 而我就要搜五次?”
“凡是进出者都要搜查,这是旨意。”十六卫的人不为所动。
南朝王瞪着那人; 双目如炬; 气氛很紧张,仿佛一触即发。
闫清正想开口缓和一下,就见南朝王开始解身上的玉腰带; 将外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要搜的全来!”南朝王将腰带摔在桌上。
十六卫的人没有多言,立即上了两个人将南朝王仔仔细细又搜了一遍。
闫清站在一旁,隐约觉得那个领队的人眼中带着挑衅,方才开口说话的人也是他。
等搜完了,身边的人才撤去。
“叫什么名字?”闫清对领队的道。
“回郡王,小的段成。”
闫清觉得这名字很熟悉,又仔细将他的脸看了看,才想起来:“哦,你就是我回燕京那次,带着我去找宸王的人?这么快就升迁去兵部了。”
“郡王……我一直是兵部的人。”段成将头低下。
“那次多谢你了。”闫清微笑,拍拍段成的肩膀:“今日的事我会上报给父皇,滥用私权,对郡王不敬,差事办得很好。”
“郡王?”
闫清看向南朝王:“大哥,搜完了就走。”
南朝王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腰带像使鞭子一样指着段成:“我记住了。”
说罢,南朝王转身就走,连衣服都还没系好。
闫清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站在段成面前。
段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满身的倔劲。
“你们俞广将军这两天处置了不少人,日后算起来肯定不是功劳,不记过已经很好,你却在前头打着他的名号刁难郡王,若是让俞广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呆在兵部么?”闫清道。
段成抬起头,眼神惶恐。
闫清心中稍安,道:“此事我不会告诉皇上,但若再让我知道你做了类似的事,我就让俞广私自处置了你。”
“连官员也不行?”段成问道。
“……”闫清真想亲切地给他来一脑瓜子:“不行,该做什么按照章程做好,你们将军有多焦虑,你们前头的就要懂得分寸,别让你们十六卫的人成为燕京里的话柄,也不怕走出去丢脸?”
段成似有顿悟,木讷地点点头。
“好好办差,若有困难找不到俞广,可以来找我。”闫清说完后转身离去。
“恭送郡王。”段成在闫清身后跪下。
闫清追上南朝王,和南朝王一同走出宫去。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闫清头痛地问道。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