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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毒的事儿，小家伙始终心虚不安。
他一闭眼，就想起百里康手脚抽搐颤抖的样子，以至于愧疚得睡不着觉。
就算他与百里康认识没多久，却清楚地知道，百里康是堂弟，是不能伤害的。
暗害兄弟，是皇族大忌，是死罪，就算如此能救娘亲，他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康，你觉得还疼吗？”
百里康张着小嘴儿打哈欠，眼睛已经闭上，话音也近乎呓语，“不疼了。”
这书上的咳症都差不多，大同小异，实在看不出哪一种才是百里康所患的。
“康，你每次咳嗽都什么感觉呀？”
“疼。”
“今晚格外疼得厉害是吗？”
“是。”
那毒药是促进病症加重的，当然会比平时更难受。
“康，其实，我也会探脉，能治疗风寒之症，你这个病，和风寒差不多，不就是咳嗽么？其实也不是很难。”
说着，他就像个小大夫一样，抓住百里康的小手腕开始探脉，却只是探到一下一下的震颤，完全探查出什么病症。
百里玹夜从床榻外侧躺下来，闭上眼睛。
“惊宸，早点睡，别扰着弟弟睡觉了。”
百里玹夜隔着娇妻和女儿，伸手把儿子枕头前的医书拿开。
惊宸悻悻松开百里康的手腕，“父皇，我一定能医好他。”
“宸儿，你道行太浅，康儿这属于疑难杂症，你救不了他。”
“我一定能……”
“那就等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再说吧。现在，睡觉。”
“父皇，我睡不着。”小家伙又睁开眼睛。“康和暖儿一样，也踢被子呢！”
百里玹夜看了眼百里康，给他盖好被子，视线触及精致的小脸儿，他拉住锦被的手微顿，视线又落在陌影的脸上。
两张睡容相较，实在太像，而百里康的眉眼，又神似百里遥。
这孩子若长大了，定是个祸害……
他以为，只有百里祺有那嗜好，没想到，百里遥竟也如此走火入魔，还造了个这样的孩子出来。
见惊宸转过脸儿来，他忙逼迫自己恢复冷静。
“惊宸，你要学会做亏心事。将来当上储君，当上帝王，日理万机，若总是难以成眠，岂不是要被累死？！”
“为什么非要做亏心事？”
“因为，有些事，你必须如此，才能达到你想要的目的。若是你不做，可能结果更糟糕。”
感知迅敏的小家伙狐疑问道，“父皇，你刚刚想杀康儿吗？”
“没有。”
“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气。”
“睡觉。”
“因为康很像娘亲吗？”
“……”
“可他不是娘亲的孩子。”
“很多人可能会让他变成是。”
“那应该杀那些非议之人，而不是杀康儿。”
“宸儿，那样死的人更多，还有可能害死你的娘亲。做事应该学会权衡利弊，身为帝王最忌讳的是杀戮，最欠缺的是果决。”
“可你刚刚和遥王冰释前嫌，难道，你也要杀了他？今晚若非康儿，娘亲怎会恢复皇贵妃之位？”
惊宸无惧无畏地直视父皇的眼睛。
“父皇，儿臣知道您为难，但是，我决定保护康！您若要杀，连我一起杀。”
惊宸说完，扯起百里康背在背上，跳下床，去了偏殿睡。
百里玹夜摇头失笑，躺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陌影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玹夜，你怎么了？”
“看着康儿那样子，心里不太舒服。”
陌影伸手按在他心口，温柔拍了拍，“今儿在御膳房里做事，听说裴艳今日入宫之后，到处在嚷嚷，自己有了身孕，还说，是个儿子，你若是非要杀的话，怕是杀的孩子多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也有了身孕。”
“我怎么没感觉到？”
“恐怕是你刚才的杀气，惊了他。”陌影伸手指向百里康躺着的位置。
百里玹夜看过去，就见那边的确躺着个小娃儿。
孩子的五官，和百里康几乎一模一样，调皮的睁开眼睛，是一双神秘的红眸。
他惊得大叫一声坐起身来，满身冷汗湿了睡袍，谢天谢地……原来是一场噩梦！
他这一叫，却也惊醒了满床的人。
陌影呓语问他怎么了，暖儿呜呜要娘亲抱抱，惊宸也坐起身来，百里康也在呜呜地哭。
值夜的宫女都忙到床前来，问有何吩咐。
百里玹夜侧首看向百里康的身边，惊得又叫了一声。
床的最里侧，竟躺着两个小娃儿，红眸圆脸儿，像极了暖儿，却不是儿子，而是两个小丫头。
他顿时恍然大悟，这两个小丫头，还没成形，竟和他在梦里开刚才那种玩笑？！
他气得跳下床，怒指着床里侧咆哮，“一点都不好笑！”
这一声吼，吓得大孩小孩都哭了。
满殿煞亮，宫女们忙抱着孩子们哄劝。
陌影也不得不坐起身来，无奈地揉了揉眼睛，“玹夜，大半夜的你闹什么呀？”
他却是又惊又喜，兴奋地压抑不住。“陌影，我们又有女儿了……而且，是两个女儿……”
陌影沿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向床榻最里面，却什么都没看到。
“玹夜，你一定是想孩子想疯了？”
她躺下来，命令宫女们把三个孩子放下来。
“都睡觉，乖……睡觉……”
百里玹夜却欣喜地睡不着，那两个小丫头，将来一定聪明，胆敢抓住他的软肋与他开玩笑，还把他逗得抓狂跳脚，将来一定不简单。
“陌影，朕确定……一定是双胞胎，她们明明还在的，”
“我还没有身孕呢！再说，你不是一直想要儿子吗？”
“朕就随便说说，再说，你不是说要看天意吗？”
陌影虽是睡眼惺忪，却十分确定，自己百分百没有身孕。
“孩子要两个月才能与你牵引感应，我回来你身边才一个月，怎可能有身孕？”
百里玹夜怔了一下，略一思忖，确定了日期的确很短，便擦了擦汗重新躺下，还是忍不住说，“朕确定，她们有和你一样的红眼睛。”
陌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失笑。
*
一早，百里玹夜用过早膳，便去了御书房。
却刚在龙椅上坐下，呼延素娴就端了汤盅进门。
那一身紫红的蝴蝶锦袍，是靖周最流行的宫装，袒胸露背，别样妩媚旖旎。一张瓜子脸，粉面雪白，唇描画娇小，花瓣似地一点红，笑起来，却着实诡异。
“表哥，我刚炖了你最喜欢的鹿骨汤，听说，皇贵妃娘娘只知道给你做蛋糕吃，都不知你喜欢什么。想必，这鹿骨汤，你已经多年没有品尝了吧。”
“朕刚吃完早膳，喝不下，你先退下吧。”
呼延素娴停住脚步，“表哥，我们见面你也不曾与我好好说话，只是一碗汤，你也不肯接受，难不成是怀疑我在汤里下毒？”
百里玹夜打开折子，摊开在面前，不耐烦地说道，“搁下吧。”
“我要看着表哥喝。”呼延素娴娇柔说着，轻巧地身影微动，就上来台阶，到了桌旁。
她把托盘放下，打开汤盅的盖子，素手捧起汤盅，优雅递到他好看的唇边，怂恿道，“表哥，这汤是我亲手做的。”
百里玹夜挑眉瞧她妩媚的笑颜，只得从奏折上收回手，亲手接过汤盅。
他却连嗅也没嗅，当即转手，猛然一甩，整个汤盅丢在了殿中央的地毯上，啪啦一声爆碎。
那汤洒在地上，一股青绿的热气缭绕而起，似狰狞的鬼影。
百里玹夜从那一处收回视线，阴沉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素娴，别叫朕说第二次，滚！”
呼延素娴惊骇地脸色微变，两手绷不住地变成了狼爪，绿眸亦是莹莹冷暗，“表哥……”
“或者，离开，或者，死，你自己选。”
呼延素娴无法再面对他，拧身就走，经过了汤盅爆碎之处，气恼地转过身来。
“我呼延素娴虽然已经不是公主，却也算得上大家闺秀，若非真的喜欢表哥，这等下作的手段，我死也不会用。”
百里玹夜提笔蘸了墨，一目十行地看奏折。
呼延素娴见他不理会自己，不禁红了眼眶，“表哥，那个严陌影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养那么多男宠，甚至还……”
“朕很快给你赐婚，嫁给朕的四哥吧。”
“你让我嫁给一个吸血鬼？”
“他是凤迤逦亲自转变的子嗣，血统尊贵，正匹配你这前天狼公主。”
“好，如果你让我嫁，我嫁给你看。不过，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严陌影肚子里的孩子么？”呼延素娴森冷扬起唇角，“从你在莎车国林子里与她那一次开始，到现在她有身孕，这时间……恐怕对不上吧。”
百里玹夜震怒地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朕昨晚看到了那对儿双胞胎？”
“无可奉告。不过，那对儿小丫头，应该是红眸，不是绿眸吧？”呼延素娴说完，心里痛快了，冷傲仰着头，扬长而去。
百里玹夜一拳砸在桌案上，顿时心神不宁，“来人，宣召呼延祈佑！”
*
宫苑里，蓝色妖姬只留了几盆，绣衿正指挥着宫人们拿百花摆花圃，院子里溢满了花香。
而丹药房里，则溢满了孩子们的欢笑。
陌影正教给三个孩子辨别药草，顺便给百里康配药。
“你们都要学会搭配止咳润肺的药方，这样以后娘亲若是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能医治康儿了。”
“娘亲怎会不在呢？”暖儿嘟嘴嗔怒。
“娘亲只是打个比方，比如你们若是出去玩，或者在御学，娘亲赶不到，要随身带着药丸，给康止咳，这样长久养成习惯，他就会康复了。”
“是。”惊宸和暖儿乖巧的齐声应着。
陌影手上都是药粉，低头，用额头喷了碰百里康的额头，“康儿自己也要学会，这样自己也可以救自己。”
百里康点头如捣蒜，“是，婶母！”
正在这时，寝殿外传来一声通传，“太皇太后驾到！”
陌影虽不欢迎她，却还是压制着心里的抵触，忙带着孩子们出去行礼迎驾。
太皇太后撑着龙首拐杖，缓步进门。
陌影抬头看了一眼，见她带了几个御医进门，不禁想到昨晚百里玹夜看到双胞胎的事。
太皇太后那一双受伤的眼睛，已经恢复痊愈，就连她身边的人，也都是双目精明，分明是服用了吸血鬼之血。
“太皇太后金安！”陌影不动声色地捂住握手成拳，俯首贴地。
“祺被转变为吸血鬼的事儿，你的确是做错了，哀家惩罚你，是身为长辈的职责，陌影，你不会怨恨哀家吧？”
“陌影不敢。”
太皇太后示意她免礼，命孩子们起身，和蔼地笑着上前，握住陌影的手。
“玹夜一早就欢天喜地说，你有了身孕，还说是怀了一对儿孪生女儿，执意要加封你为皇后。哀家知道，那小子就盼着多几个漂漂亮亮的公主，所以特别带御医过来给你把脉。”
“谢太皇太后。”陌影应下，对绣衿说道，“去，带惊宸他们去千禅太傅身边。”
“是。”绣衿忙带着三个孩子出了门。
陌影跟着太皇太后进了门，随太皇太后在宽大如床的凤椅上坐下，伸手腕，任由御医在手腕上罩了红色纱帕，细细地诊脉。
御医诊完，笑道，“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贵妃娘娘，娘娘的确有喜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