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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娘娘……”
在上官映月的搀扶之下，国太夫人不由缓缓直起了身子，却是依然固执得不看站起来。
“老身知道，老身此番请求，实乃强人所难……但老身也是别无他法，方才出此下策，绝非是有意要为难娘娘。”
“奶奶，快先起来！起来说话……”
贺兰元烈站在一旁，同样是满脸情急。
眉眼之中似乎还透着几分懊恼之色，似是后悔同老夫人和盘托出，说出了实情。
国太夫人垂着眼睑，并不抬头看任何人，对旁人的劝诫亦是充耳不闻，无动于衷，便是半个字也没听进耳中……只自顾自一字一顿，从略显干涸的喉间吐出锥心之语——
“娘娘若是不肯答应老身的请求，那老身……便也只能跪死在这床前，在黄泉路上，给忧儿做个伴了！”
听到国太夫人拿命相胁，上官映月不由一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边上，太子殿下几乎瞬间就寒了面色，尔后想也没想，便就指着国太夫人的身子，转眼厉斥了贺兰元烈一句！
“先前，你口口声声同本宫承诺，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三人知道……所以，你就是这么承诺本宫的吗？”
“这……”
见老夫人固执己见，迟迟不肯起身，贺兰元烈已是忧心如焚，又叫太子这样呵斥，一张俊脸登时皱了起来，只觉得眼前这般情境……比叫他带兵打仗还要艰难百倍！
“奶奶连声逼问，臣下实在是隐瞒不住，便只能同她说了……完了她硬是要来，臣下也着实拦不下……”
“哼！她若执意如此，那就让她跪着罢！”
一拂袖，澹台孤雪冷嗤一声，说着便握上上官映月的手，作势要将她带离屋子。
自然无法容忍旁人对上官映月这样逼迫！
哪怕不是威逼利诱，仅仅只是拿自己的性命用作要挟，也同样是强人所难——其心可诛！
上官映月显然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怜归可怜，同情归同情……但是道德绑架，就是让人痛快不起来！
便就没有推拒什么，跟着就要往外走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两人走开几步，就听国太夫人骤而拔高声调，喊住了他们！
“娘娘留步！殿下留步！”
澹台孤雪随之停下步子，却是没有回头。
又听国太夫人继续道。
“有句话，藏在老身心里很久了！老身原本答应过忧儿，打算隐瞒一世，再不提及，可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
闻言，澹台孤雪方才转过身来，剔着眉梢冷冷扫了国太夫人一道，继而寒声追问道。
“什么话？”
“老身长活一世，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独愧对那早逝的女儿，愧对这自幼丧母的孙儿！”
*
宫斗·其乐无穷 第796章 到底谁是孩子他爹？！（三）
“当年秋猎，你跌下马背，磕破头颅，自此大病一场，昏迷了整整半月之久，更因此而忘却了诸多事宜……
但你可知，在你昏厥不醒，沦为恶狼的猎物之时，是谁击退狼群，将你从鬼门关前生生拉回的么？！
是忧儿！
是忧儿独自一人，拼尽了全力，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才将你从群狼的利齿之下救出，侥幸将你带离死关！
而那一日，也正是忧儿的母妃——宣妃娘娘的亡故之日！”
听到这番话，澹台孤雪顿然浑身一震！
倏而张大了眼睛，目露惊诧之色，似是不敢置信！
国太夫人激愤当头，自是痛心疾首，说起话来更是字字锥心，句句泣血……俨然不是在胡言捏造，也没有太过苛责太子殿下的意思，只当是在陈述历历往事——
“你又知道，宣妃娘娘是怎么死的吗？！
当日你追踪猎物奔入荒林，侍从追之不及，跟丢了你的下落，天色将晚，众人不见你回来，不免忧心如焚，即便四处奔走，找寻你的踪迹……
忧儿亦不放心你的安危，便就跟着到处找寻。
然而一直等到夜半三更，却仍是不见你二人的下落，宣妃娘娘坐立难安，到底还是率人深夜赶入了林中！
许是母子连心，冥冥之中自有感召……在天之将晓之际，终于叫宣妃娘娘寻得了你们二人，只是那个时候你同忧儿都已奄奄一息，无力奔走。
宣妃但凭一己之力，将你们二人背出荒林，正当众人闻讯赶去之际，却遇山中猛兽追捕……为了诱开猛兽，宣妃在奔走之际，不幸失足跌落山谷，自此殒命！
众人皆道宣妃是为子丧命，为救忧儿而亡，但若不是你年幼任性，恣意妄为，又怎会惹来如此祸端？！
可怜宣妃娘娘亡故之时，身上还怀着未曾足月的孩儿……
这一切，没人敢告诉你，只因你是太子，只为不让你心怀愧疚，憾恨终生！
但如今……但如今，你却对忧儿见死不救……
明明忧儿是为了太子妃才身遭此劫，你们却如此冷血无情……难道、难道我的女儿，我的孙儿，就合该为你们枉送此生吗？！”
说到后面，国太夫人到底悲愤难抑，不免老泪纵横，放声痛哭了起来！
霎时间，围在一旁的侍从跟着掩面而泣。
不曾想太子与宁王之间，还有这般曲折悱恻的过往……
一个个在震惊之余，皆是伤情于宁王殿下的惨淡经历，无法想象这些年来……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长大成人，用以淡去过往的伤痛？
隐约之间，在听得国太夫人道出这段不为人知的隐情之后……众人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为何自幼丨交好的太子与宁王，会在突然之间翻脸，甚而彼此敌对。
虽说当年是宁王率先仇视太子，负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兄弟之情，但在知晓缘故之后，却反而是太子欠他许多了。
这些事，宁王不说，自然无人可知。
太子也全然没有印象。
眼下经年历久，再由国太夫人之口说出，却是更加令人心惊震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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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其乐无穷 第798章 到底谁是孩子他爹？！（四）
甚至就连贺兰元烈在听得此间内情之后，都禁不住红了眼睛，偷偷地拿手背抹了抹眼角。
再开口，话语之间已然染上了几分微微的哽咽。
“奶奶，你可别哭了……你要是再哭，我也要忍不住哭了……”
“忧儿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太苦了……”
国太夫人一阵神伤不已，自是越说越伤悲，越说越难过。
澹台孤雪站在一旁，俊脸上的神色有些木然。
似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棍，狠狠地打了一棒，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实真相”，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却又……不得不接受。
帝君当年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闻言同样面露惊异之色。
但不管是宁王还是太子，都是他的孩儿……掌心手背皆是肉，他却是不能苛责什么，只长长地仰头叹了一口气，即便抬手拍了拍澹台孤雪的肩头，转而款步走了出去。
垂着眼睑，凝眸看了眼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的国太夫人与贺兰元烈祖孙两人，又抬眸看了看躺在床上面白如纸、气若游丝的宁王，上官映月终是缓缓开口。
下定了决心——
“好，我救。”
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太子……这个人情，她都一定要还。
否则，他们欠了宁王那许多，又如何心安理得地在这个世上苟且偷生？！
正如国太夫人口口声声所质问的那样，纵然宁王做出这些行径皆是处于自愿，从不曾受任何人的逼迫……但他合该就为了她和太子葬送自己的一生吗？！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她上官映月，做不到如此自私自利，安之若素！
旁人欠了她的，她势必要千倍百倍地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她欠了别人的，也必然要一笔一笔，悉数还清。
身无负累，问心无愧……方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勇闯四海遨游八方！
事到如今，澹台孤雪自然不会再行阻拦。
更何况……只要是上官映月做下的决定，他都不会阻止，就算国太夫人没有前来，没有肝肠寸断地倾诉当年的过往，他都不会反对上官映月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他答应过她的，曾经信誓旦旦地允诺过给她的——
一生的自由。
感觉到澹台孤雪微微攥紧的五指，上官映月不由转过头，同他四目相对，互看了一眼。
这一回，却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自然也不用再同他“请示”，去求取他的“许可”。
倘若夫妻之间连这样的一点儿默契都没有，那他们这对鸳鸯眷侣做得未免也太失败了。
微微颔首，澹台孤雪轻启薄唇，只简简单单地从那两片冰薄的唇瓣中吐出两个轻浅的字节——
“当心。”
晓得他的忧虑，上官映月却忽然扬起眉梢，放肆一笑！
“哼！此生此世，我从不信命，也从不曾服命……所以，纵是逆天之举，我也要搏上一搏！”
“好。”
澹台孤雪凝眸而望，凛然应下。
“那本宫……便就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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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其乐无穷 第799章 到底谁是孩子他爹？！（五）
下定决心，上官映月便不再浪费时间！
当下扬声开口，喝令出声！
“贺兰元烈，扶国太夫人起来！到隔壁厢房好生伺候着，切莫让老人家伤了身体！”
闻言，贺兰元烈立时屈膝跪地，俯身叩首！
“臣下——先行谢过太子妃！”
国太夫人跟着垂眸附声。
“老身谢过太子妃娘娘！”
上官映月侧身拂袖，负手在背，凛然而立。
“不谢！”
微敛神色，贺兰元烈抬眸看了眼上官映月挺直的脊背，心下虽是感激她出手襄救，却也忍不住自眼底划过一抹微微的叹息……他自然知道上官映月应下这一句话，意味着什么。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便是愈发佩服起这个看似纤弱的太子妃娘娘了！
敢作敢当，重情重义，胆识和气魄更是超凡卓绝！
如此女子，便是未曾上阵杀敌，也可称得上是巾帼女杰……比之那些遇上一点事儿就期期艾艾，哭哭啼啼的女人，又何止强上一星半点？！
无怪乎太子和宁王都会对她倾心相待，深情不悔了。
晓得上官映月是花了极大的勇气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贺兰元烈自是不敢拖延耽搁，即便小心翼翼地将国太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倒不是担心上官映月会反悔，而是知道时间每拖延半刻，就会叫她的内心多收半分的煎熬。
“奶奶，我扶你起来！”
“老夫人，小心点儿……”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之下，国太夫人终于缓缓站起了身，纵是不太放心澹台无忧此时的状况，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即便听从上官映月的吩咐，行至另一间厢房耐心等候。
及至屋内之人悉数走离，澹台孤雪即便沉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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