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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长生真想以死谢罪,弄丢了萧娘子,就连景夫人也被圣上抓进宫去了。
他真是无颜面对将军了。
景延年闭了闭眼睛。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属下等人已经将长安城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越王离京之后,属下还曾派人跟着越王,可未曾发现夫人……”
景延年忽而起身。
廖长生顿住话音。有些惊慌的看着他。
景延年越过廖长生,直接向营帐外头走去。
廖长生叩头,“将军,将军有何打算?属下本该以死谢罪,可没有找到夫人。属下愿……”
“叫蓝玉来。”景延年朝外吩咐道。
蓝玉乃是军中副将,也是景延年一手提拔出来的。
蓝玉很快到来,他不苟言笑,行事作风很是干练爽快。
“我要离开军中一趟,军中事物。一应交给你。”景延年沉声吩咐。
蓝玉显然一愣。
廖长生连忙叩头,“将军不可!将军受命征战,若叫人知道,将军竟暗自离军,那就是……大罪了!”
“且此时太过凶险。将军要以大局为重啊!”
景延年没有看廖长生,他望着营帐门,眯了眯眼。
“算着时间,她应该快生了吧?”
“将军……将军不可呀!属下这就返回长安,属下定要寻到夫人!”廖长生砰砰的磕着头。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弄丢了夫人,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夫人不会不见,将军不用冒险。
倘若因为将军去寻找夫人,再出了什么意外,他怕是死上十次百次,也不够赎罪了。
“将军……”
“蓝玉,”景延年拍了拍他的肩,“保守秘密,别叫我失望。”
蓝玉本想和廖长生一起劝他。
但他是追随景延年上过沙场,经历过生死。
他手都已经供起来了,看见景延年眸中神色之时,他口中的话却是变了,“将军定要万事小心。”
“蓝副将!你……你怎不劝将军?突厥虎视眈眈,长安水深火热,将军此去必定凶险!”廖长生痛心疾首,恨不得插自己两刀。
蓝玉眉头紧皱,却抿着唇,终是没有劝出口。
“将军稍后,末将为将军挑几个随行之人。”蓝玉拱手道。
景延年点了点头,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廖长生,“你不必随我回去。”
“将军……属下当追随将军啊!”廖长生大惊失色。
景延年眯眼,气息微重,“留在军中,随机应变吧。”
廖长生但见他语气坚决,总算明白这事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失落的跪在营帐中,看着景延年换了一身衣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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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他得叫我一声爹
蓝玉挑选了二三十人随行。
人虽不多,却都是骑兵中的精锐。
在战场上,那都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
景延年带人离去,姿态决然。
他脸上未曾有半分放松之色。
一行人马趁着夜色,离开大夏营地,无声无息的远去。
只有一溜烟尘,缓缓落下。
……
萧玉琢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了。
屋里有淡?的烛光,还有股淡淡的松木清香。
丫鬟们走路说话都轻手轻脚的。
许是怕打搅她休息,刚出世的婴孩并不在她身边。
萧玉琢按着床头,缓缓坐了起来,“梅香。”
她一开口,自己先震惊了,她的嗓子太过嘶哑。
隔在内外间的屏风上。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竹香?”萧玉琢又唤了一声。
竹香,梅香没听到。
却是有个脚步声匆匆转过屏风。
萧玉琢愕然看着屏风旁边修长的人影。
那人也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你,醒了。”
他声音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韵味。饱含了太过复杂的情绪。
萧玉琢咧嘴冲他笑了笑,“这么晚了,越王爷怎么还在?”
李泰脸面一沉,“我看看我儿子。”
“你儿子?”萧玉琢挑眉,这才瞧见。他宽大的袖袍中,果然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生恩不及养恩大,我若养他长大,他难道不该叫我一声爹么?”
李泰说话间缓步上前,在床边弯身下来。
“让我看看。”萧玉琢伸手要接过孩子。李泰却躲开了。
萧玉琢狐疑看他。
“产婆说,你现在不宜久坐,不宜劳累,你刚醒过来,还是躺着吧。”李泰笑着搂紧了那襁褓。
“娘子醒了?”竹香和梅香在屏风处探头探脑。
“娘子喝些参汤,补补身体吧?”菊香端着漆盘上前。
越王抱着襁褓,往一旁让了一步。
梅香和竹香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像是想要上前将襁褓抢过来,却又不敢动手似得。
“不敢劳烦王爷,还请王爷将孩子交给我的婢女吧?”萧玉琢端过碗,却是缓缓说道。
“抱自己的孩子,怎算的上劳烦?”李泰眯眼一笑,垂眸看着怀中还没有拳头大的小脸儿。
萧玉琢笑了一声,“王爷妾室众多,若稀罕孩子,大可亲力亲为,何须抱着旁人的孩子不撒手?”
李泰脸面一沉。
“我已为他想好了名字,今日乃端午佳节,他小名便叫重午,景重午。”萧玉琢笑着说道。
李泰皱眉。
竹香连忙上前一步,要抢夺孩子。
李泰却闪身躲开,“毛手毛脚,再伤了孩子。”
萧玉琢端着参汤,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泰。
“我已经命人去宛城寻了奶娘过来,今晚。最迟明早奶娘就会赶到。你不用照顾孩子……”
“越王殿下!”他话未说完,便被萧玉琢打断。
她脸上分明在笑,眸色却异常清冷,“我生下这孩子的时候,险些丧命,如今这孩子就是我的命,倘若殿下要把这孩子从我身边带走……”
她笑着停下话音。
剩下的话,相信她不说,越王也会有所意会。
越王垂眸看着怀中襁褓。
他眉头不由蹙紧。
屋子里的人都僵持着,似乎谁都不愿先退一步。
良久,越王轻叹一声,“是我操之过急了。”
他忽而转身,向外间走去。
萧玉琢主仆吓了一跳。
竹香更是猛的窜上前,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却见他转身到了外间,将孩子放在那新作的松木摇床上。
他伸手逗弄那孩子一下,兀自离去。
竹香和梅香长松了一口气,两人合力将松木摇床给抬进里间,放在萧玉琢床边。
萧玉琢这才咕咚咕咚喝下参汤,扒在摇床栏杆上,看着里头小小的人儿。
“快躺下,娘子不能久坐。”菊香叮嘱。
萧玉琢下身还疼着,她没有勉强,笑着躺了下来。
“小世子真好看!”梅香趴在一旁,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萧玉琢伸手戳了戳他的红通通的小脸儿,“哪里好看了?皱巴巴的。重午。你终于和阿娘见面了,只是你爹却不在……”
屋子里一静。
丫鬟们都垂下头来。
娘子难产之时,真是生死一线。
若非盼着能看一看他们的孩子,若非菊香一遍一遍在娘子耳畔说着将军的名字,不知娘子是否还有勇气坚持下来?
如今母子俱安,将军却远在几千里之外。
……
景延年披星戴月,策马狂奔。
心里头好似有个声音,正一遍一遍的催促着他,快些,再快些!
他答应了玉玉的,怎可失信于她?
他尚记得,他离开长安之时,她笑靥如花,平静的面容下,却是隐隐可见的脆弱。
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她说她会害怕。
这个时候,身为丈夫的他,怎可不在她身边?
景延年心急如焚,鞭子抽在马背上。
突然间,马嘶凄厉。
景延年身下的马突然向前跌去。
马速原本飞快。马儿突然停下,他的身体虽惯性被猛甩了出去。
“将军……”
身后声音惊慌,随之更多马嘶之声传来。
景延年虽被甩出,却就势一滚,旋身站起。
他尚未站稳,便有许多羽箭,从两旁射来。
他立时抽刀出鞘。
当当当……
夜色之中,看不清的羽箭好似格外的密集。
他只带了二三十个护卫。
且他们此时身下的马,被绊马索所伤。
羽箭飞射而来,躲闪不及的护卫已然受伤。
景延年刀法飞快,硬是在密集的箭雨之中,毫发无伤。
可他手下护卫却没他这般轻松了。
景延年心下焦急,欲回头救人之际。
忽而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景延年心觉不好,立时屏气,可惜动作还是因为这股异香而略微受阻。
噗——
一直羽箭穿透了他的右肩。
他右手剧痛脱力。手中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他立时将右手上的刀换到了左手上。
“放信号弹!”景延年吩咐中,挡在一个侍卫跟前。
那侍卫连忙从怀中摸出信号弹。
嘭——的一声。
一束红光照亮此时静谧却凶险的夜空。
趁着这信号弹的光亮,景延年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
在道旁林地之中,有数点寒芒闪烁。
景延年猛然朝着一个方向飞身而上。
“撤!”
他听见隐在林中的人说道。
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却是飞身而上。左手刀熟练竟毫不输右手。
他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刀转而就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那人许是不曾想到他竟在夜色之中,也有这般反应应变能力。
“救主子!”林中人喊道。
被景延年擒住那人,猛的往景延年受了伤的右肩头上一拍。
景延年吃痛,汗刷就冒了出来。他却是反手将那人擒的更紧。
“中了箭,受了迷香,你还能这般厉害?你究竟是什么人?”被他擒住那人,竟转而问他道。
景延年翻了个白眼。
他原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奸细……竟然是误打误撞么?
他的刀在那人的脖子上。
林中偷袭之人似乎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想要脱身出来。频频袭击景延年受了伤的右臂,景延年却不为所动。
纠缠这一会儿功夫,忽听四下里马蹄声大作。
景延年神情一松。
“救兵到了!”他的侍卫轻呼一声。
景延年神情松懈,两眼一?,向后倒去。
他倒下之时,恰看见蓝玉骑在马上,指挥着援兵,向这边包围而来。
“将军?将军!”蓝玉纵马上前,将景延年扶上他的马。
“一个都不能放过!”蓝玉沉声吩咐。
景延年被带回军中。
正在军营之中等待的廖长生听闻蓝玉返回,慌忙迎了出去。
“可是将军……”
蓝玉嗯了一声。叫两个侍卫飞快的将景延年送进主帅营帐。
“切不可走漏消息,若是叫大军知道主帅受伤,必定有乱军心。”蓝玉吩咐道,“若是叫突厥人知道,更是不妙。”
两侍卫拱手退走。
蓝玉拿刀割开景延年衣裳,露出那箭伤之处。
却见那箭伤周围的血色已经变?,连带着皮肉都发乌了。
“不好,这是……”廖长生眉头倒竖,“羽箭淬了毒!”
蓝玉立时在景延年身上几大穴位猛按下去。
“封住血脉,尚能有些时间寻找解药。”蓝玉推开廖长生。举步向外走去。
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