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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琢在一旁轻轻的咳了一声,“这刁奴,竟挑拨离间,破坏伯娘们的妯娌关系,实在可恶!”
“来人,把这老仆妇拖到一旁,掌嘴三十!”三夫人怒道。
那仆妇没想到自己是大夫人身边的人,竟在三夫人这儿挨了打!
一般大户人家不用“掌嘴”的刑罚。
因为人都是好脸面的,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人。那肯定丑不了,多半都是顶漂亮的。打坏了人家的脸,叫人怎么在主子面前伺候,怎么抬头做人?
岂不是一抬头就叫人知道,她是犯了错,被打了脸的?
掌嘴是刑罚,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三夫人这会儿看来是怒极了。
萧玉琢见门房耍赖不开门,便对竹香道:“别叫门了,这儿的动静这么大,纪王若想叫咱们进去,早开门了。”
“娘子的意思是?”竹香不明白。
萧玉琢看了看她带来的人,“就这么几个?”
“不是,还有好些在暗处,没现身。娘子放心,绝不会叫阿尔有可趁之机。”竹香道。
萧玉琢点点头,“那好,硬闯吧。”
竹香一愣,“啊?”
“把纪王府的门撞开。”萧玉琢面色平静的说道。
竹香皱了皱眉,将手一挥,“来人,撞门!”
萧玉琢的人强势撞门,硬生生闯进纪王府。
她这举动,倒是把三夫人都给吓坏了。
“郡主……这,这,这……”莫说纪王如今风头正盛了,便是他以往低调的时候,他也是个王爷呀?
硬闯了王府……这下可……
“先去看十五娘!纪王责难下来。有我担着!”萧玉琢冷静说道。
她说完,还握了握三夫人颤抖不已的手。
三夫人如全身过了电击一般,颤颤的看着萧玉琢。
“多谢,多谢郡主……”
大夫人派人来叫她回去,说她莫要拖累了萧家。
可萧玉琢却命人撞开纪王府的大门,说责任她担着……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什么人是平日里对你好,出了事儿就忙着撇清关系的?
三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郑重朝萧玉琢蹲身行礼。
在她眼中,那个嚣张跋扈,任性妄为的郡主,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高大明朗过。
甚至比男子还有担当,比英雄好汉还有胆气。
萧玉琢的冷静似乎感染了她。
她站直了身子,抹去腮边的泪。大步向纪王府内院行去。
萧玉琢也带着丫鬟进了内院。
十五娘院中有凄惨呻吟之声,还有几个面色威严的老仆妇在院中站着。
一盆一盆的温水送进去,又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萧玉琢看得头晕目眩,这么多的血啊……
“怎么到现在还流血不止呢?”萧玉琢问道。
三夫人腿都软了,扶着廊柱浑身颤抖,她看着萧玉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玉琢想要往里头进。
门口面色威严的老仆妇却把她拦住了,“郡主不能进去!里头有王妃派来的稳婆,很是有经验,郡主进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添乱!”
萧玉琢打量这两个仆妇,“你们是王妃派来的人么?”
那仆妇挺直腰杆,“正是。”
“十五娘如此血流不止,为何王妃要拦着不许我们娘家人进来?”萧玉琢厉声喝问道。
那老仆妇面色沉了沉。“萧家娘子嫁到纪王府来,便是纪王府的人了,纪王府自会好生照料,年家人站的那么靠前,将王府置于何地?”
萧玉琢闻言,险些破口大骂。
“娘子,婢子想去看看,或许能有办法,这般流血不止,只怕性命危矣。”菊香忽而上前,在萧玉琢身边,小声说道。
萧玉琢连连点头,“对对,当初你还给我接生过呢,这事儿你肯定有办法。速速闪开!叫我这医女进去为十五娘医治!”
那仆妇却侧身挡在门口,“郡主的医女,医术怎样还不知道,若是因她而出了事,算是谁的责任?”
萧玉琢气的头上都要生出烟来。
这会儿人的性命都危险了,还管得着谁的责任么?
三夫人颤颤巍巍伸手指着那仆妇,“我!我的责任!纪王府没办法救我的女儿,还不叫我娘家人救她一命吗?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没了吗?!”
第172章 始见真面目
三夫人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悲愤。
那仆妇皱眉,却还在犹豫。
“竹香!”萧玉琢唤了一声。
竹香早就准备好了,蓄势待发。
萧玉琢唤她的声音未落,她便飞身上前,将挡在门口的丫鬟仆妇全都推开,并一把推开门。
萧玉琢和菊香迈步进门。
三夫人也要跟进去,想了想却是挡在门口,免得王府的人再冲进去。
可适才开门关门之间,涌出的那股血腥之气,简直叫她心慌的要晕厥过去。
萧玉琢进入房中,血腥味就更是浓郁了。
床边除了两个小丫鬟之外,确实有两个看起来像是产婆的婆子。
两个婆子眉头皱的紧紧的,脸面也有些发白。
萧玉琢绕过屏风靠近的时候,只听她们说,“这般出血不止,怕是大人的命也保不住吧……”
十五娘浑身湿透,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如今都过了重阳节了,天已经有些冷了。
可连床褥枕头,都被她的汗打湿了。
她呻吟嘶叫的声音,也越发的微弱,整个人恍如一张薄薄的白纸一样,铺在床上。
菊香毫不迟疑,立时上前查看十五娘的情况。
那两个产婆倒是吓了一跳,“这小丫头哪儿来的?见过妇人小产没有,就敢往前凑?快,快退开!”
菊香并不理会她们。
萧玉琢上前厉声道:“退下,需要打扰大夫救人!”
“大夫?女大夫?”两个产婆对视一眼,见有人接手了这棘手的活儿,倒也不像外头的仆妇一般固执,立时站起来,退到一旁。
她们是产婆,跟王妃身边听命的仆妇又不一样了。
侧妃若是小产死了,那她们定是逃不了干系的。
便是有王妃维护,一顿责打还是免不了。
这会儿好了,有人愿意往前凑,来背这个锅,那她们正好图个干净。
但见菊香真的拿出金针来,眼准手稳的为侧妃施针。
下头那止不住的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往外淌了。
两个产婆顿觉惊奇。
菊香的手却未停,又是几针下去,她的针不同,有粗有细,有长有短。
用在不同的地方,且还是不同大小的。
看得那两个产婆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
且她施针之后。还在侧妃的身上一通按压,揉掐……
萧玉琢在这屋里,站的都出了汗。
屋里的血腥味太浓,闻得久了倒似乎闻不见了,直觉的这屋里的气息太过压抑。
叫人心头沉沉的,透不过气来。
她瞧见菊香头上,也是一脑门的汗。
便捏着帕子,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为菊香擦了擦汗。
眼看那汗珠子都要流到她眼睛里去了。
菊香看了萧玉琢一眼,没有作声,反而在她手上的帕子上,使劲儿抹了抹。
那两个产婆看的目瞪口呆,相互对视一眼,低声道:“究竟谁是主子?谁是仆婢?你见过主子给仆婢擦汗的么?”
她俩说话声音小,萧玉琢和菊香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菊香在萧十五娘的身上又捏又按。看起来倒像是力气活儿。
萧玉琢在一旁,不停的给她擦汗。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只见床榻上苍白如纸的萧十五娘似乎意识渐渐回笼了些许。
菊香松了口气,停下手,揉了揉酸痛的腰,“总算是保住命了。”
萧十五娘张了张嘴。
萧玉琢却没听到她说什么,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姐……”
她刚喊出口,眼泪就涌了出来。
萧玉琢连忙握住她的手,“在,我在呢,三夫人也在外头,你要不要见见?”
萧十五娘却疲惫的闭上了眼。
“我给侧妃开几服药,先叫侧妃喝了药,再说话吧。她这会儿没气力了。”菊香说道。
萧玉琢点了点头,忽而又起身道:“你带着人,亲自去抓药。叫梅香竹香都留意着些,莫叫旁人碰了十五娘的药!”
菊香立时明白,颔首而去。
见菊香出来,萧三夫人立时便冲了进去,“儿……我可怜的儿……”
她奔到床边,萧玉琢立时起身,给她腾地方。
可萧十五娘却握着萧玉琢的手,不肯撒开。
像是溺水的人,握着一截浮木一般。
萧玉琢站在床边,低声道:“三伯娘安心,菊香说,十五娘只是没有气力了,让她歇会儿,喝下汤药就会好些了。”
三夫人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神怔怔的,望着萧十五娘,一味的流泪。
菊香端过药,喂给十五娘喝的时候,却听到外头有人道:“纪王爷回来了!”
三夫人立时浑身紧绷,面色难看。
萧玉琢握了握她的手,“三伯娘在这儿看着吧,我出去见见纪王。”
纪王在门口被萧玉琢拦了下来。
“十五娘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王爷怎的现在才过来看她?岂不知道她适才有多么凶险么?”萧玉琢冷声开口,先发制人。
纪王脸上确实有焦急之色,“我并不在府上,听闻消息,便往府上赶,不过才刚刚回来。”
他不在府上?
那门房拦着不让她们娘家人进来,只请了产婆,大出血却连个大夫都不请的事儿,他都能推得干干净净了?
萧玉琢不禁有些生气,“纪王不在府上这段时间,可曾知道十五娘都经历了什么?她小产不说,大出血,屋子里却连个会医术的人都没有!
我带了医女前来,在王府大门口,被门房相拦,入得这内院,又被内院的仆妇拦阻,若不是我同三夫人硬闯进去,难道是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纪王府磋磨死……”
她喘气停下了话音。
纪王脸色也不好看,“我并不知道十五娘怀孕之事,自然对她小产全无防备!门房和仆妇的拦阻,我亦不知情,郡主可否等我弄清楚了事情,再来责问?”
萧玉琢轻哼一声,越发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个就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那就等纪王问清楚了,再来见十五娘吧!”
说完,萧玉琢又转身进了屋子。
丫鬟们正在清理的屋里的血渍。
菊香坐在床边,为十五娘诊脉。
三夫人忐忑的立在一旁。
十五娘仍旧苍白憔悴,可她的眼睛,这会儿却能睁开了。
先前只见她连抬抬眼皮的劲儿都没有了。
菊香收回手,皱着眉头,“娘子。”
萧玉琢点点头,坐到了床边。
菊香朝三夫人福了福身。
三夫人拉过她的手,“好孩子,十五她……”
“三夫人,这边说话吧……”菊香和三夫人绕过屏风,到了另一旁。
萧玉琢看着十五娘,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那日她回萧家,看到重午时候那种欣喜和羡慕,好似还在眼前,挂在她脸上,清晰可见。
听闻菊香说她怀孕之时,那种兴奋……
可眨眼之间,只剩下一屋子血腥之气了。
“十五娘,纪王就在外头,你要见见他么?”萧玉琢低声问道。
十五娘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道:“还见他做什么?孩子已经没有了,见了他,能赔给我一个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