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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输了,好在输的不多,也走了。”管事看他一眼,垂头说道。
李泰抿唇,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好妹子,连自己的哥哥都敢算计。
他霍然起身,提步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却又猛的顿住脚步,“听说今日羽林军包围了云顶赌坊?”
“哦,是有这么回事儿。”管事连忙说道。
李泰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目光如剑一般盯着那管事。
景延年做事向来周到,他却从来不会顾及她的名声吗?
她出了事,他就派羽林军包围这里,恐怕她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吗?
“宫里头有个宫人,胆大包天,竟然敢偷了宫里的珍宝,私自逃跑!”管事说道,“羽林军是捉拿那宫人,到了这里,要搜查。后来有消息说那宫人在别处,羽林军这不就走了。”
李泰眉头稍缓,冷笑一声,提步出门。
他原本打算往宫中去,虽未必能见了他那好妹妹,却也要叫她知道,有些事情做得,有些事情却连想都不能想。
顺便将那耳坠儿也从她手里拿回来,免得她再用在旁的地方。
可他还未离开云顶赌坊,便听说府上出了事儿。
他一时入不得宫,只好回府。
他走了,那回话的管事松了口气,举目往三楼看了一眼。
云顶赌坊的三楼,并不对外开放的一个大房间里。
此时正胆战心惊的站着一个人。
正是管事说,已经离开的六公主李慧芝。
房间里的气氛沉冷。
几个窗子都垂着厚厚的纱帘。
天光落进的不多,屋子里有些昏暗。
暗角之中还影影绰绰的站了好些影卫一般的人。
散发着冰冷的气势,却叫人看不清身形,更不用说面孔了。
“别装神弄鬼,我投壶可没有出千,输了的银子也都赔了。”
屏风后头传出一声冷笑。
她只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能在云顶赌坊出千,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话间走出一个身形瘦高的男人。
男人红衣红袍,脸上还带着一张红色的大面。
李慧芝瞧见他这木雕涂绘的脸谱,便想起了《兰陵王入阵曲》那出戏里,骁勇善战的兰陵王。
带着大面的男人在屋子里正中的尊位上坐了下来。
他浑身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这种王者之气,让李慧芝觉得很有压迫感。
她迫使自己抬头和那大面之后人对视,却发现竟全然不能做到。
没有来由的在他目光之下觉得心虚胆怯,非但不能迎面直视他,反而只能瑟瑟缩缩的垂下头来,看着脚下的地毯。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离开?”李慧芝强作镇定的问道。
那人笑了一声,“六公主,你算计萧玉琢,故意派了小贼,引走了她身边会功夫的丫鬟。又派了人潜入她们的雅间,趁她们不备,将她们主仆打晕放倒……人在我云顶赌坊出了事儿,也就等于拉着我云顶赌坊得罪了景将军,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离开?”
李慧芝心里一慌,“你别信口雌?!是你云顶赌坊坑害客官,又想推脱责任吧?”
“大胆!”那带着大面男人身边随从厉声喝道,“自己做了害人的勾当,还想诬赖云顶赌坊?”
李慧芝心慌意乱,眉头紧皱,“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不承认也没关系。”像兰陵王的面具男笑了笑,“将她送去给景将军,相信景将军会对云顶赌坊高抬贵手的。”
“等一等!”李慧芝慌了,“你堂堂云顶赌坊,能在长安城里这般有声威,定然也是有自己的靠山,何必怕景将军?”
那男人没说话。
掩藏在大面之下的脸,也叫人无法望见。
李慧芝看不到他的表情神态,只能全然凭猜。
“我哥哥是越王,我更是堂堂公主,你不如自己将这件事情摆平,我必承下你这个人情,日后总有还你人情的时候。”李慧芝忐忑说道。
那人哼笑了一声,“你哥哥是越王,可你们兄妹二人关系并不和睦。你是公主不假,在圣上面前却不算得宠。你如何还我人情?”
李慧芝心里一震。
她完全不知道隐藏在大面之下的,是怎样一张脸。
可这个人却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人究竟是谁?
他究竟想做什么?
“六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那人冷笑问道。
李慧芝皱眉苦思冥想,她忽然豁出去般:“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若要把我交给景延年,只管交出去好了!反正我抵死不会承认的,我不认,你又没有证据。就算他得宠,我是圣上的女儿,圣上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我怎么样的!”
那人的视线落在李慧芝身上,似乎觉得她的态度很有趣。
“到时候景延年不能把我怎样,还是会把怒气洒在云顶赌坊!我回到宫中,必然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虽不得宠,但也多得是办法叫你?烦不断!”
那人笑了笑。“没有证据?你怎知我没有证据?”
说完,他拍了拍手。
隔间里传出推推搡搡的脚步声。
李慧芝心里没底,寻声望去。
屋里通往隔间的门被打开。
里头被推出两个人来,瞧见这两个人,她立时就僵住了。
正是那小贼和那会功夫的丫鬟。
为了不出纰漏,这两个人,都是她亲自安排。
“你……”李慧芝胆战心惊的看着带着大面的男人。
随从冷笑,“在云顶赌坊做什么,还能逃出云公子的视线?六公主未免太天真了。”
李慧芝咽了口唾沫,“云公子,我,这……”
还能说什么呢?
云公子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为自己开脱解释。
“我讨厌萧玉琢,她还是寿昌郡主那会儿,我就讨厌她!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自己的娘亲是长公主,就横行长安,从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李慧芝吸了吸鼻子,“凭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就算我成了公主,却依旧抢不过她?我不服!我喜欢的,她说她喜欢,就得归她……漂亮的布料,精致的首饰,稀奇的玩意儿……什么都是她的!”
那带着大面的云公子哼笑了一声,“那些都不打紧,最要紧的是,你喜欢的男人,却也抢不过她吧?”
李慧芝脸面一僵,女孩子,被人当面拆穿,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她心里多少有些难堪。
“看不惯自己喜欢的男人被她抢走,不惜把她送给自己的哥哥?你还真够绝的!”云公子笑了起来。
笑声阴沉沉的,叫人心里发毛。
李慧芝舔了舔嘴唇,心下飞快的转着。
适才太过紧张,这会儿她才有些回过味儿来。
“云公子怕是并非真要把我交给景延年吧?”她忽然问道。
云公子停下笑声,目光落在她脸上。
“若是云公子害怕景将军,为何不在一开始将这两个人交给景将军?”李慧芝抬手指着那小贼和丫鬟。
云公子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谁也不怕。”
李慧芝连忙福身下拜,“只要云公子肯放过我,我定会助云公子一臂之力。云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谢谢我么?”云公子忽而说道。
李慧芝却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你那调虎离山之计能够得逞,全然仰赖我家公子帮你拖住那厉害的丫鬟。”随从说道。
李慧芝连忙福身道谢,她心思落定,缓缓问道:“不知公子要我做什么?”
大面之后传来云公子冷笑之声,“我要你挑拨景延年,越王,纪王,乃至他们和当今圣上不和。”
他声音沉冷,在这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越发显得阴气森森。
李慧芝心头一抖,“为……为什么?”
“我要看天下大乱,兵连祸结,四海鼎沸……哈哈哈。”大面之后的云公子放声大笑。
李慧芝在他的笑声中,只觉心肝儿乱颤。
这人究竟是谁?藏在大面后头的会是怎样一张脸?人人都望天下太平,他为何会有如此阴暗扭曲的心思?
李慧芝心中惊疑不定,却颤着嘴唇,什么都没敢问。
“你可想好了?”云公子的笑声停下来,冷冷看着她问道。
李慧芝连连点头,“云公子真是客气,我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云公子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你不答应我,只怕你出了云顶赌坊,就会被景延年的人抓去,你算计他妻,他安能放过你?”
李慧芝打个颤,“如今我答应云公子,云公子可会帮我?”
云公子冷哼一声。侧脸对身边随从吩咐了一句。
那随从连忙点头,朝李慧芝走来。
李慧芝吓得退了两步,警惕看着来人。
“六公主请吧?”
“去……去哪儿?”
随从呵呵一笑,“难不曾六公主还想将云顶赌坊当成自家?自然是送六公主回宫了!”
李慧芝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跟着那人行了两步,她又猛的站住,“你们不是说,景延年的人就在外头等着抓我?”
“六公主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算计人的时候就没想好退路么?”随从冷笑一声。
李慧芝皱紧了眉头,轻哼一声,跟着那人到了云顶赌坊的后院之中。
院中停着一辆看起来尤为厚重的马车,马车周围围了好些个看似打手模样之人。
李慧芝心头惊惧。
随从伸手道:“公主请上车,放心,他们会护送公主平安回宫。”
李慧芝心下紧张,可也并没有旁的办法,是死是活,只能赌一赌了。
她提着裙摆,踩着马凳上了车。
马车渐渐动起来。
似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轻轻挑开车窗帘子,往外头一看。
马车已经出了云顶赌坊的后院,来到街上。
啪的马鞭之声。
马儿扬踢跑的飞快。
李慧芝心里刚要松上一口气,便听闻外头有人喝道:“什么人,停车检查!”
她悄悄将帘子掀开一条封,往外偷看。
只见外头有许多穿了羽林军衣着之人,正在盘查。
那站的里马车很近的人中,还有个身影,让她尤为熟悉。
那人似乎觉察了马车里的视线,突然转过身来。
李慧芝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车窗帘子,是廖长生!
他们在盘查什么?
照她安排好的,应该是小二发现哥哥和萧玉琢正在欢好……这丑事对男人算不得什么,可萧玉琢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景将军知道以后,恼羞成怒,杀了萧玉琢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她和南平公主斗气的事儿?
她自然能够平平安安的脱身回到皇宫。
可事情全然没有按照她预计好的发展,赌坊里人多嘴杂,竟然一点儿也没传出对萧玉琢不利的言论来。
羽林军居然也掺合进来,这会儿又是在盘查什么?
“车里坐的什么人?”廖长生的声音从车外传入。
李慧芝心头一跳。
那驾车的人同廖长生说了几句,廖长生显然不信,定要打开车门亲自查看。
“将军有吩咐,出入云顶赌坊的车辆,一律检查,不得放过。”
那驾车之人突然猛抽了一下马鞭。
马儿嘶叫一声,猛然向前蹿去。
廖长生立即叫人拦住那车。
街道两旁突然蹿出一群人来,护住那车,挡住正在盘查的羽林军。
驾车的人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