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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六娘这可是得罪了景延年了。
眼看这姑娘也到了及笄说亲的年纪,这下谁还敢上门给她说亲?
娶了她,岂不是要得罪景将军么?
有人嘲笑,有人叹息。
十六娘如坠冰窟的坐在地上,她木木呆呆的回头看向李慧芝,却见李慧芝的目光正追随着景延年,眷恋飘忽。
“扶我起来!”萧十六娘冲丫鬟喊道。
丫鬟这才愕然回神,连忙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萧十六娘重重一咳。
李慧芝侧脸看她,轻叹一声,“十六娘别往心里去,你和她毕竟是堂姐妹。”
“公主说的是,咱们还是屋里说话吧。”萧十六娘皱了皱眉,狠狠向萧玉琢的背影剜了一眼,上前拉住李慧芝的手,亲昵说道。
李慧芝不动声色的将手拽出,轻笑点头,“好啊,有些话,我也想跟十六娘好好说说呢。”
李慧芝实在不想和她再这么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她早知道十六娘和萧玉琢不睦,所以十六娘向她示好的时候,她才顺水推舟的和她亲密。
原以为利用十六娘,能狠狠打击了萧玉琢,却不曾想,十六娘这般沉不住气,一打照面,就叫被萧玉琢大挫锐气。
还叫她也跟着在人前丢人。
李慧芝连忙躲进雅间,十六娘跟了进去。
萧玉琢被景延年护着,走在东市的灯海之中。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各个商铺都点亮了自家的花灯。
花灯造型各异,有些还会缓缓地转动,投映出斑斓的色彩来。
东市西市这会儿都涌入了不少看灯的人。
人头攒动,原本应当十分拥挤才是。
萧玉琢却发现,不管她走到哪里,周遭两步之内都没有什么人,旁人离得还远就被挤开,根本没人会拥挤到她。
她原本还担心腹中的孩子,会不会不堪拥挤的人群。
这会儿才发现,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细看了看,才发觉,在她们一行周围,似乎有一堵人墙,虽走的很慢,却是牢牢的将他们护在中间,隔开了人流。
“原来你早有安排?”萧玉琢侧脸看向景延年。
“你好热闹,只怕单是叫你在楼上看灯,不能尽兴。且御街上的灯更好看。”景延年缓声说道。
萧玉琢心头暖暖。
景延年以往给她的印象,是粗枝大叶的,可如今看来,他以往不过是心不在此,心在这儿的时候,他到比她想的还周到。
周围的“人墙”都是着便装,不留意,根本看不出。
萧玉琢轻轻抬手,缓缓挽住他的胳膊。
景延年动作一僵,垂眸向她望来。
萧玉琢没有看他,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浅笑。
流光溢彩的花灯,照在她白皙姣美的脸颊上,她的笑容被灯光渲染的格外美好。
景延年不由也笑起来,将她的胳膊收紧他臂弯之间。
两人一路走一路看,终于行到了御街。
抬眼望去,直到皇城门下,整条御街如一条长长的火龙。
灯火辉煌的街道,刹那间仿佛有了生命的力量。
举目远望,只觉气势磅礴。
走进了细看,每盏灯都各有细节,妙趣横生。
御街上的灯,不同与东市西市,乃是朝臣,世家所做。
也有些是京城有些名气才情的文人所制。
能将花灯摆在御街上,那都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看过了东市的灯。再看御街,只觉先前所看都不足与之相比,云泥之别。
这些权贵平日里明争暗斗不够,就连摆个花灯都要争一争比一比。
当真的争奇斗艳。
倒是便宜了看灯的人,惊叹之声时不时的就从花灯前传来。
一路看来,萧玉琢都有些累了。
行事西市入口,她摇摇头,“我是走不动了,且御街的灯已经看过,西市的就不必看了吧?”
“咦,娘子你看,那家商铺前头,围了好多的人!”梅香突然掂着脚尖,好奇说道。
萧玉琢寻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见西市入口的第一家商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多人,且惊叹声连绵不绝。
“竟会比御街上的灯更好看吗?”梅香好奇不已。
萧玉琢摇摇头,“定然不会!这些人是没有看过御街的灯,才会驻足不前!”
“这可比御街上张尚书家里的灯还好看呢!”突然有人高声叹道。
咦?
御街上张尚书家里的灯,是一盏设计了精妙机括,投铜钱进去莲花便会缓缓绽放,莲心托举起一个漂亮的胡姬,在莲心上站着跳舞。
若要那胡姬不断的跳,便要不断的往里头扔铜板。
设计的很是精妙,御街上也属那盏灯前围观的人最多。
比张尚书家里的灯好看?
这倒是勾起了萧玉琢的好奇心了。
萧玉琢和景延年也向那花灯走去。
人多,那便服的侍卫开路有些慢。
但待看到那花灯之时,萧玉琢却不由感慨道:“便是再等一会儿也值了,真是不虚此行!”
花灯及其精妙并不在于它大,相反,这花灯和张尚书家那盏灯容得下胡姬跳舞的灯相较起来,要小得多了。
大约只有人手臂展开那般长宽。
可这花灯上却铺排了整个长安城的景象,像个微缩的长安实景。
“哟,这是将军府吧?”梅香指着一处惊叫说道。
“这里是崇仁坊,萧家的宅院!”菊香也指着一处惊叹。
中间的皇城更是精妙。
雕出长安的实景来也就罢了,若是将皇宫的格局也都雕琢出来,只怕圣上要降罪下来了。
是以这皇城的地方,只有城墙城门楼被雕琢出,城中却是盘踞了一条威风凛凛,腾云驾雾的金龙。
这龙栩栩如生,连龙鳞,龙须都雕琢的精妙一丝不苟。
那龙的眼睛,不知用了什么宝石,黑亮黑亮的。
这龙的身体里装了灯烛。
随着灯烛燃烧,龙的?子里会喷出烟雾火光来,更显得这龙逼真而霸气,像是真龙从天而降,盘踞在皇城之中。
“太妙了!”萧玉琢不禁叹道,“这布景,这精雕细琢的刀法,这精妙的设计。真是匠心独运呢!”
“你喜欢?”景延年垂眸问道。
“娘子真是识货,这灯便是献给当今圣上,也不寒颤呢!”掌柜的连忙上前笑着说道。
萧玉琢点头,这灯献给圣上,无疑是狠狠的拍了圣上的马屁。
圣上这皇位做的不算名正言顺。
可这灯上展现的却是真龙天子,从天而降。
这不是奉承当今圣上是真龙,是天命所归么?
“这灯卖么?”萧玉琢问道。
“开门做生意的。有人买,自然要卖了!”掌柜的笑了笑,伸出两根指头来。
“两钱?太便宜了!”梅香嘻嘻一笑。
竹香拉了她一把,“小娃娃提的小灯还要两钱呢,你傻了吧?”
梅香横了她一眼,比口型道,压价,继而开口,“两百钱也着实太贵了,一个花灯,不过是好看,还能吃能穿不成?”
“这位姑娘话说的不错,这花灯光看,天天看也会腻,唯有上元节最是应景!”掌柜的笑嘻嘻说道,人卖东西,都是忙着夸东西好,他非但没夸,反而顺着压价人的话音说。
梅香撇了撇嘴,“您也这么说了,那两百钱着实贵了吧?”
掌柜的呵呵一乐,“不是两百文,这灯二十贯!”
“你抢钱啊?!”梅香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萧玉琢也微微一惊,二十贯?一个匠人在长安城里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做上一年工,也挣不了二十贯。
“跟您打听,这灯着实精妙,但我对这制作灯的手艺人更好奇。”萧玉琢垂眸打量着那微缩版的长安城。
她在城南的地,势必要开发的。
如今正缺这样精于设计的人才。
原本是打算通过阿娘的关系,去结识几个工部执笔策划的员外郎呢。
可如今看着这精妙的灯,那千里马不是已经在眼前了么?
掌柜的嘿嘿一笑,“灯您买么?”
“买了灯你就说出制灯的人么?”梅香立即问道。
掌柜的却是摇头,“这人不能说,当初人把灯送到我这儿寄卖的时候,就说了,不愿透露姓名。”
“是谁做的你都不肯说,灯你还卖的这么贵?”梅香嘟哝道。
掌柜的抬手往人群里随意一指,“姑娘,您瞧见没有,适才已经有许多人,想知道那制灯之人究竟是谁了,我若是说出那人来,这灯早卖出去了!”
“既不愿透露姓名。也许是希望更多的人欣赏这灯吧?”萧玉琢轻笑,“我们走吧。”
“娘子不是喜欢这灯么?”梅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摇了摇头,她虽喜欢这灯,却是更在意制灯之人。
景延年垂眸看她,见她抬脚欲走,他勾了勾嘴角,未置一词,握着她的手,行出人群。
在御街花灯外头,离得最近的路上,他早安排好了车马。
萧玉琢走累了,他便扶着她的手,上了那宽大舒适的牛车。
扶她上车之后,他忽然道:“御街上还有些事待安排。你且先回别院去,我叫他们护送你。”
萧玉琢点点头,歪在枕囊上休息。
景延年目送她离开,折返回了西市。
上元节没有宵禁,街上到处都是放爆竹,跑着玩儿的孩子。
热热闹闹的挺好,就是车马行进的速度格外的缓慢。
唯恐冷不丁的从哪个巷子里再窜出个孩子来,叫人措手不及。
萧玉琢回到别院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她刚被丫鬟扶下马车,便听身后一阵马蹄声追来。
她举目去看,景延年策马而来,在他身后还有灯光忽明忽暗。
萧玉琢神色狐疑。
待他临近了她才看清楚,他身后跟了几个侍从,骑在马上。抬着个方形的花灯。
正是在西市上,她询了价,却又没买的那个。
景延年翻身下马,微笑看他。
门下的大红灯笼将他的脸也照得红彤彤的,格外温暖。
“你怎么还是买了那灯?”萧玉琢问道。
随从小心下马,抬着花灯上前。
“我瞧你喜欢。”景延年说道。
萧玉琢轻叹一声,“我不是喜欢这灯,我是好奇是谁制了这灯。”
“我帮你问来了。”景延年笑着说道。
这倒是叫萧玉琢一惊,她满面不信的看着他,“你问来了?你打了那掌柜?逼得他开口?”
景延年脸色一僵,“在玉玉心里,我就是个只会用武力的莽夫?”
萧玉琢呃了一声,难道不是么?
“这花灯上少了长安五个坊,这五个坊的分布也是有特点的。将那少了的五个坊的位置。沿着长安城的路,曲曲折折的连起来,所成图形,恰似一个徽记。”景延年笑着说道。
萧玉琢已经完全听呆了,“五个坊?徽记?我适才也看的很认真,我怎么没瞧出来?”
景延年拉过她的手,让她站在那花灯前头。
那盘曲的金龙还在往外吐着烟气。
萧玉琢这会儿却顾不上那栩栩如生的金龙了,她的目光全然落在长安微缩的坊市中。
“看出来了?”景延年问道。
萧玉琢摇头,直到景延年一一将那五个刻意漏掉的坊的位置指出来,她也未能想起来。
这只怕要对着长安的舆图细细对照,才能分辨出来吧?
她深深看了景延年一眼,这人的脑袋里莫不是装了个gps?这都能叫他发现?
“然后我出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