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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视线的焦距里,失去了她的踪影,他才像如梦初醒的,伸手去抓。
什么,都不可能抓到。
唯一被他抓在手中的,只有湖畔一株桃树摇摇曳曳下来的,一片落叶。
暗黄的落叶,在他手心里,被越攥越紧,最后化成了灰烬。
“你是我薄久夜的,只是我薄久夜的,你等我,很快,我一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在薄久夜另外手中的那卷圣旨,同样在他手中,被攥的四分五裂。
*
云朵之后离开薄家的一路上,都有些恍惚,呼吸薄弱,却又有些急促,肢体有些僵硬,有些机械。
直到出了薄家的大门,乘上早就备好的软轿,她这才像找到了自己的呼吸,贪婪的,大口的喘息起来。
她的眼角红了,并没有流泪,但眸子上,却蒙了一层的水光。
倔强的,没有溢出眼眶。
她扶着轿内的扶手,稳着身子,生怕自己滑下座位,将头仰了起来,任泪水,倒流回眼底。
与过去真正的彻底告别,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比她想象中的,要难了许多。
人心,究竟是肉长的。
她的爱,毕竟长达了七年。
曾经有一位科学家曾经说过,爱情,是虚无的,甚至是人类因荷尔蒙的激发,而产生的一种类似幻觉的东西。
它看不见,摸不着,所以,让恋爱中的人,很容易没有安全感,也确实很容易,会遭到背叛。
因为人,是不可能,能将它抓在手里,不让它流逝。
所以那些科学家就说了,爱情,是个很没必要的东西。
因为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彼时,云朵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曾对薄久夜的那份爱,已经装在了她的脑子里,点点滴滴,这一生,都很难忘记。
只要她一直记得,那么,这就是那份爱情存在过的,最好的证明。
即便,她与他,真的已经结束了。
进宫的路途,有些遥远,远的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好全部的心情。
到了三道宫门前,所行之道,是入后-宫的丹凰门。
最终间的主道,是重华门,但,也只有文武百官上朝觐见,皇帝皇后出行,才会大开的皇城正门。
另一门,是百灵门,那是入宫,或是出宫的太-监宫娥,才走的偏门。
实际,在皇宫是有四门的,还有另一门,是不知开在了僻静的哪条甬道里。
那门,听说是叫婆罗门,直通大理寺,专门羁押审判犯了宫规或是王法的宫中之人,以及一些文武大臣的皇家司法部。
自然,就不是能放在明处,能为外人所见的了。
后-宫较远,刚进丹凰门的云朵,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无事下,便伸手挑了帘子一角,望向了轿外。
这甬道上的一路两侧,风景倒是不错。
红漆的墙,碧青的瓦,偶有树梢枝头,越过宫墙,露在了甬道中。
依稀的,还能听到宫墙内,有叽叽喳喳,嬉闹中的女子声音传出。
宛若喧闹的一只只黄鹂金丝雀。
听声儿,人定是不在少数。
只可惜。
“笼中之鸟,尔虞我诈,今天笑颜,明天哭相,这,便是皇宫。”
云朵放下帘子,似笑非笑的,给这偌大的华丽金丝笼,做了十分简单的总结。
方莹就随行在软轿旁,靠近软轿小窗的地方,云朵不大不小的自言,倒是一字不落的,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毕竟,方莹是个习武之人。
方莹不由的朝那随着软轿颠簸,时而翻飞的轿窗帘子,看了过去,眸色加深。
她总觉得四小姐的这番总结,很像是在透过什么事情,才得出的感慨。
她越来越觉着这个四小姐,似一口深井,神秘的,深不见底。
跟以前那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的四小姐,真的截然不同。
想到这,方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凌波湖畔,发生的那一幕。
她忽然觉得,相爷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四小姐,也许,并不是以前那个四小姐。
那么相爷,他上心的,究竟是曾经的四小姐,还是……现在的呢?
软轿在丹凰门的甬道尽头落下,云朵步出轿子。
刚一出来,顷刻映入云朵眼帘的,是一座牌坊。
差不多,足足有三四个成人叠加起来的高度,通体大理石的雕琢而成,相当的宏伟壮观。
牌坊上,题了三个烫金大字。
——凤朝凰。
云朵挑了挑眉,视线跃进牌坊之后的景色。
一座不会超过二十米长,五米高的石拱桥,桥下夏荷并蒂,粉白黄红四色交错,显得生机勃勃,清幽而不失诗情画意。
这四色夏荷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品种,花朵不大,不过小孩儿手掌大的一朵,荷叶却大的出奇,叶片碧油油的,成片连接在一起,一点缝隙也没有。
放眼望去,像是连成一片的绿草地。
真要是到了晚上,眼睛模糊不清之人,怕是定要真当草地去走了。
可真要踩下去,必定就要陷进一潭烂泥之中了。
荷叶好似还挺结实,因为有成群的白鹤,栖息在上。
如此这般的风景,看过去的第一眼,便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桃源仙境之感,哪里还会再去联想,这里明明就是一个充满了勾心斗角,充满了血腥,充满了没有硝烟战场的,深宫呢?
云朵与方莹主仆二人,都不是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初见这等实在与印象中的深宫形象完全不符的盛景,两人也不过只是挑了挑眉,相视一笑,便举步踏上了石桥。
石桥的尽头,是爬满了爬山虎的假山四处林立,形成了几处夹道。
☆、第三百四十章 璧君倾在太子身边
石桥的尽头,是爬满了爬山虎的假山四处林立,形成了几处夹道。
两人选了最中间的夹道,一路踩着地上的光洁鹅卵石,索性从容悠然的,赏着夹道两旁的风景。
依稀的,倒是能听到夹道两侧的假山后,隐隐绰绰,不是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就是有高谈阔论吟诗作对的声音传来撄。
这里人很多,多的,让云朵眉梢轻挑,“真热闹。偿”
“跟预想,很不一样。”方莹淡淡的,低声回应。
在宫里最忌讳说错话,所以,凡是不想万一让人抓了话柄,说话最好让声音,小的可怜。
云朵无声的勾了唇角,“是不一样。”
所谓的圣旨下诏,让她进宫面见的,一定是燕帝,说不定三言两语,把该说的都说了,赐婚什么的,是跑不掉了的。
可从早上起,见到宫里送来的那件宫装时,她就已经猜到,这次进宫,不是那么简单。
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完事儿的。
这是她,没想到的。
没想到她一个薄家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养女,让这么多人,都有了兴趣。
“不过这很有意思,不是么?”脚下的夹道已到了尽头,云朵所及的目光,方看到了一方连片起伏长廊水榭,正一寸一寸,映入眼帘。
长廊水榭的规模可不小,从云朵目光所及到了开头,一直曲折迂回,少说也有两三百米之长,才方到尽头。
而尽头处,衔接了一座端庄典雅的宫殿,殿宇通体抹了红漆,盖了碧青的瓦。
云朵的脑海里,立刻跃进了三个字。
——椒房恩寵,凤栖宫。
能得如此寵爱的,放眼偌大后-宫,恐怕,也只有那母仪天下,执掌凤印,统理六宫的大燕皇后。
早在看到牌坊上的凤朝凰三个字时,云朵就已经猜到了。
没曾想,竟是准了。
多大的荣幸呢,她薄云朵一个小小的薄家养女,能得燕帝下旨,能得皇后接见,还是如此热闹的排场。
云朵嘴角噙着那一抹微笑,踏出了假山夹道的最后一步。
水榭上上下下,还有这方嶙峋的假山群,遍布的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的凑在了一起,不是摆着长桌长椅,在绘画水墨丹青,就是吟诗作赋,猜着字谜。
端看这些男女的衣着服饰,首饰佩戴之华贵,便知,这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
甚至,怕是还有不少的王孙贵胄,王侯将相,也在其中。
漫不经心的一眼扫去,云朵甚至还发现,这些男男女女们里边儿,还有不少着装甚是异样的外族人。
那些奇装异服,她倒也眼熟。
在一个半月前的蟠龙山夜宴之上,她就见过。
那是大溱,大晋,大祁,还有高丽、扶桑、罗刹等,一些边陲小国的服饰。
看来,这场宫廷筵席的意图,是想接着,上一次蟠龙山夜宴未完成的目标,继续下去了。
这会子,还真是要一举多得了。
真不愧是一国皇帝,燕帝他老人家,算盘可打的真精呢。
想到这儿,云朵眸子微眯,目光入得四面无壁的水榭长廊中心,端见那里人群松散端正,四座之上,独那鎏金龙椅的一角,流光婉转。
她正看的入神,忽然,廊上一人侧首过来,一双碧青的眼睛,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这一刹那,云朵忍不住的浑身颤栗,心尖儿也跟着颤抖,甚至,还有灵魂,都在震颤。
明明两个人,昨晚还酣畅淋漓的缠-绵悱恻了一场,早上虽未打过照面,但同榻共枕,一觉相拥到了天明。
这过去,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可现在在对上他的眸,仿佛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终于见到了他一样。
这一瞬,云朵仿佛有了天荒地老的感觉。
她不自禁的,想给他一个微笑。
可嘴角刚刚的牵起,却在看到坐在他身边的人时,生生的僵住了。
璧君倾。
这三个字,忽的浮现在了云朵的脑海之中。
其实,云朵是没有亲眼见过璧君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强烈的感觉与直觉在告诉她,那就是璧君倾。
璧家年纪轻轻就披挂上阵,以自己领军能力与一身非凡武艺,取得无数战绩,获得帅印,执掌璧家三十万神兵的女元帅!
撇开情感上的问题不谈,以云朵后来曾在鬼杀宗了解过璧君倾的资料来看,璧君倾,确实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传奇,也无怪乎,燕夙修会将她当成了心尖上的人。
因为以燕夙修一国储君的身份,什么环肥燕瘦的女子没见过?
是以,一般的女子,就以他孤高自傲的性子,只怕都入不了他的眼。
思及此,云朵深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与眼,自嘲的笑了笑。
也不知是她薄云朵何德何能,也能进了他燕夙修的眼,生出了诸多的纠缠。
不奇怪,如此之多的人,总会以各种手段,各种名目,来拆开他们两个了。
“四姐姐。”
一道略带沙哑的恬淡柔美女子声儿,忽而,在云朵的身后响起。
云朵精神一振,蓦地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素缟的薄九薄云颖,正弱柳扶风般,袅袅婷婷的立在了她的身后。
愣了一瞬,云朵,便扯唇笑了。
无时不刻,都不会错过利益出现的机会,真不愧是薄久夜。
这,才是薄久夜。
水榭的廊亭之中。
燕夙修才对云朵看去了一眼,便拔不出来了似地,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修,皇上问你话呢。”旁坐在燕夙修身边的璧君倾,悄悄拉了拉燕夙修的衣袖,倾身凑到了燕夙修的耳边,小声的提醒。
燕夙修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璧君倾,一脸恍惚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