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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血染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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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鼻子在总舵中虽没什么名气,在盟中地位也寻常,但武功却绝对是一流的;就算总舵派人下来严办青鼻子,青鼻了也可以很快地逃脱,那么告密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小黑皮已吓得跪倒在地上。

青鼻子连看都没看小黑皮一眼,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站住,冷冷道:“后天晚上,总舵会有人下来巡视,你们仔细着!”

四更天,郑愿被一种奇异的声音弄醒了。

月已将残,清冷的月光照在窗棂上,照得窗纸发白。

一个人影清晰地映在窗纸上。

花深深也已醒了,他们相拥着坐在床上,相视微笑。

居然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岂非不可思议?

他们并不急于行动,他们只是想看看,来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窗外那人的右手抬了起来,是根管状的东西,看样子那人是想用它来吹闷香迷药。

郑愿好笑,向花深深传音道:“就算你再会易容也没用,还是有人想打你的主意。”

花深深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窗外那人提起管子,在窗纸上慢慢划了起来,郑愿拥着娇妻,笑眯眯地等着来人上钩。

奇怪的是来人的手一直动个不停,郑愿觉得有点意外,再仔细一看,更是吃了一惊——

来人手中提的,居然是一管笔,来人并不是下五门的小贼,而是在窗纸上写字,而且是反着写的。

反着写的目的,自然是给郑愿看。

来人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神秘?他要写什么?他为什么有话不当面说?

花深深也已看出了蹊跷,刚想出声,已被郑愿捂住了嘴:“看下去。”

既然来人以这种方式传信,想必是有什么隐衷,如果这时出声,那人就会遁去。

来人想必已知道郑愿夫妇已醒,妙在双方都不出声;心照不宣。

字一个一个写出来了。

因为是反着写,字写得很慢,也很差劲,不过还能认得清:

“阁下不知何许人也,阁下亦不知某为何许人也。阁下见某留字,当速离此地。知君武技超绝,然则临危惜命,未必不丈夫。某亦惜命,且不欲因君之故而连累地方百姓。何许人拜上。”

花深深心情鼓荡,再也难以忍受,正想开口质问,郑愿已点了她穴道,传声问窗外人:“临窗默言,月夜传讯,大德深感,容图后报。阁下可否说明原因?”

窗外人先是一惊,但马上又平静下来,于是窗纸上又多了一行字:

“野王寻君甚迫,本盟已受命以供驱策。”

郑愿差一点惊呼失声。

“野王?”

野王旗?!

野王旗莫非已更出江湖?

南小仙真的已有称霸武林的梦想?

师父知不知道这件事?

这些问题在郑愿心中一闪而过。

他随即感觉到花深深在颤抖,连忙楼紧了她,传音问窗外人:“阁下身属何盟?”

窗外人顿了一顿,写道:“绿林。”

郑愿这回并不太吃惊,他早就知道,绿林盟以前曾是野王旗的旧部,而且在野王旗销声匿迹后,也一直将朱争视为太上主人。

郑愿在很小的时候,就已见过绿林盟的盟主韦松涛,他怀里至今还揣着韦松涛给他的礼物——一面黑色的小旗,象征着绿林盟主的信物。

韦松涛对郑愿一直很尊敬,就算郑愿当时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韦松涛见了他也非常恭敬。

韦松涛尊敬的其实是野王旗和野王旗的主人。韦松涛以前如何尊敬朱争和郑愿,现在就将如何尊敬南小仙。

如果南小仙要韦松涛寻找郑愿,韦松涛绝对会服从,而且会十分卖力地完成任务。

可窗外这个人,又怎会向郑愿通风报信呢?

郑愿想了半晌,才传音道:“你是……?”

窗外人忽然消失,好像遇到了什么十分急迫的情况,郑愿刚说了两个字,窗外人已远在院外了。

好高明的轻功!

郑愿拍开花深深穴道,低声道:“他就是青鼻子。”

花深深本来准备大声埋怨他不该点自己穴道,一听这话,吃惊惊得连生气都忘了:“真的?”

郑愿点头,道:“我认得他的身材。”

他走到窗外,伸手把窗纸全扯了下来,揉成碎纸屑:

“我去通知福大哥他们。”

话音刚落,阿福的声音已在窗外响起:“我一直在盯着他。”

郑愿和花深深都忙着穿衣裳,郑愿口中笑道:“又要搬家了,大哥你先去告诉大嫂一声,咱们先合计一下,该般到哪里去。”

阿福笑道:“你大嫂就在我身边。”

花深深忙笑道:“嫂子你真沉得住气。”

阿福的妻子也笑道:“你们莫急,当心衣裳穿反了。”

他们都在笑,但谁都清楚,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好容易刚安了家,就又要“乔迁”了,谁心里能好受?

天放亮的时候,两驾大车已悄悄离开了杨楼。

花深深偎在阿福妻子怀里,细声细气地道:“福嫂,你心疼不心疼?”

福嫂柔声道:“小姐,凡事想开些,这里虽然安宁,但毕竟也太清冷了些,咱们还是去济南好一些。”

花深深叹道:“我真舍不得杨楼。那些家当虽然算不了什么,可总是我们自己挣来的,突然间丢了,滋味实在……实在……”

福嫂笑道:“我晓得,小姐你是舍不得那四个傻小子,没他们叫你师娘,心里空落落的,是不是?”

花深深忽然叫了起来:“坏了!”

正在闭目沉思的郑愿睁开眼,吃惊地道:“什么坏了?”

花深深苦笑道:“忘了通知你的四个徒弟了。”

郑愿苦笑道:“不知道反而好些,否则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说?”

花深深只好叹气,郑愿的眼睛又闭上了。

花深深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郑愿喃喃道:“什么也没想。”

花深深还想再问,福嫂悄悄扯了扯她衣角,花深深马上就不吭声了。

她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他一定是在想野王旗,想由野王旗而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些难忘的往事。

他一定是在想,由于野王旗,还会有什么事情将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花深深凝视着他苍白异常的脸庞,心里充满了柔情,若非福嫂在旁边,她一定会扑进他怀里。用自己的柔唇来抚慰他了。

郑愿很困惑。

这种困惑在以前只是隐隐约约的,今天却已十分真切。

他困惑的是自己将如何面对野王旗和它的主人南小仙。

如果南小仙执意要他回归野王旗下,他将如何应付?

如果南小仙执意要称霸武林,一统江湖,他又将如何?

如果……

这些问题,不仅让他困惑,让他心烦,更让他痛苦。

如果他当初坚决不肯将野王旗交还给南小仙,那么南小仙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弄权,武林将避免一场浩劫,江湖也会平静得多。

他坚信师父会站在他这一边,可他居然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他居然还为之庆幸过一段时间。

当然,那么做固然可以使野王旗不再重现江湖,南小仙将不得不安份守己,他自己却也不得不娶南小仙……

那么花深深呢?

郑愿在心里叹着气,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花深深蕴满泪水的大眼睛。

福嫂早已找下事由躲到阿福那里去了。

郑愿张开双臂,花深深就一下栽了过来,呜咽道: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瞎说!”

“我知道。”

“哥?”

“嗯?”

“你打算,…··怎么办?”

“唉……”

’你的…··你的那个……那个师姐,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那你怎么办”

“……”

“哥?说话呀?”

“……”

“哥,好哥哥,别不理我呀!”

郑愿叹了口气,将她脸儿抬起,望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微笑道:“你这个漂亮的小脑瓜子里面,不知又在转什么怪念头了。”

花深深丰满的柔唇在轻轻颤抖:“我…·我怕,怕……”

郑愿瞪眼道:“你怕什么?当我老婆这么多日子了,连你丈夫是个大丈夫你都不明白?”

花深深摇头,呜咽道:“我…·我是怕你……怕你……

被她……伤害,

她怕得实在有理。

莫说南小仙和郑愿有过肉体上的关系,就算没有,就凭南小仙是朱争的女儿,郑愿也绝对不会伤害南小仙,而南小仙却随时可以利用这两点来伤害郑愿。

郑愿除了躲避,还能怎样?

逃避虽然很难堪,但却不会产生冲突,也就不会产生让人痛心的后果。

如果他伤害了南小仙,或是南小仙伤害了他,最痛苦的都是朱争。

一想到师父,郑愿的心就会痛。

英雄已迟暮,他怎么能让师父伤心呢?

十月十九,二更未。

小黑皮的眼皮跳得历害,他预感到会有什么祸事降临,心里怕得要命。

小黑皮偷眼看看金钱豹他们,发现他们也都很害怕。

镇定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老大青鼻子。

青鼻子兀立在院门口,平静地看着路口。

不一会儿,远处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好像来了不少人。

小黑皮的腿更软。

每年总舵总有三次派人下来巡视,小黑皮每次都很害怕,但从未像今晚这么恐惧过。

当蹄声越来越近,小黑皮身上的冷汗也就越来越多。

当一大批人骑着马冲到院门外时,小黑皮心都快跳出腔子了——他看见了“夹棍”。

“夹棍”是一个人,绿林盟数万名兄弟,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人,不知道这个的厉害。

“夹根”是兄弟们私下里叫的绰号,这个人的名字叫鲍孝。

总领江南绿林盟总舵之刑堂堂主“一笑断魂”鲍孝。

鲍孝名孝,其实最不孝,他的父亲就是因为犯了绿林盟的盟规,而被鲍孝宣令斩首。

韦松涛称之为“至孝”行为,因为韦松涛认为,鲍孝这么做,正是因为孝顺,不愿父亲厚颜苟活,遗笑世间。

但绿林盟的兄弟没有一个不在暗地里骂鲍孝不是人,骂刑堂是屠宰场。

鲍孝总领刑堂二十年,已杀了近百人,至于剜目断臂、刺耳割鼻、拔舌斩腿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说刑堂是地狱,实不为过。

鲍孝很瘦、很矮、也很黑,他看起来实在像一根夹棍。

要人命的夹棍。

鲍孝这次居然亲自巡视各分舵,可说是件罕事,鲍孝居然带着总舵十二位香主一起来,更是绝无仅有的怪事。

青鼻子已隐隐察觉到不对,但仍然很镇定地上前行礼,沉声道:“属下徐州分舵副舵主杨雪楼,率杨楼众兄弟恭迎鲍堂主、各位香主大驾。”

鲍孝阴森森地冷笑了~声。

“咕咚”一声响,小黑皮昏倒在地。

=奇=鲍孝的脸阴沉着的时候,别人的心就拎到嗓子眼了。

=书=鲍孝笑了一声之后,后面就只有一件事可做了。

=网=这件事就是杀人。

“一笑断魂”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鲍孝冷冷道;“杨雪楼!”

杨雪楼恭声道:“属下在。”

鲍孝道:“你好大的狗胆!”

“属下不知鲍堂主所指何事?”

“还敢狡辩!”

“属下……”

“住口!”

“是”

“自己了断吧!”

于是一把刀,一把两尺长的刑刀扔到了杨雪楼脚下。

杨雪楼跪下,慢慢拾起刑刀,双手捧刀过顶,口中道:“鲍堂主何故通属下自裁?”

鲍孝森然道:“准你自裁,已是格外开恩,念你多年苦功而已,你不敢自裁,敢杀你的人有的是!”

杨雪楼抗声道:“属下死不足惜,但鲍堂主得给属下一个明白交代——属下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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