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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血染衣-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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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嘿嘿,老子们的拳头,就是天理!”

郑愿的血一下子热了。

他不禁又想起几天前渡江时的情景,想到那些质朴善良的人们对自己的期望。

他们尊敬他,称他为“大侠”,就是希望他锄强扶弱,除暴安良。

他必须伸手管这件事。

花深深轻轻一叹,微微摇头,抬手扶了扶帽子。

郑愿就看见阿福夫妇“冒”了出来。

他不禁松了口气,钦佩地冲她竖了竖大拇指,一扭头,挤进了人流。

花深深叹道:”他这臭脾气,只怕很难改了。”

郑愿微笑道:“这是香脾气,香喷喷的脾气。”

三个如狼似虎的大汉,正围着一个中年小贩拳打脚踢。

“他妈的,欠钱不还,打死你!”

那中年小贩双手抱头,两腿蜷曲,不住在地上滚动,看来他已不是第一次被饱揍,很有点挨打的经验。

观众大多面上愤愤,但都敢怒不敢言。

郑愿缓缓踱去,微笑道:“请各位住手!”

三个如狼似虎的大汉闻言飞快地抬头,一齐看着郑愿。

“秀才,少管闲事!”

郑愿很斯文地作了一揖,笑眯眯地道:“小可鲁南柳春和,这厢有礼。”

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齐瞪着郑愿,当中一个骂道:“识相的,滚一边去,没你的事。”

郑愿微笑道:“偏偏我这人不大识相.各位,借债不过还钱,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们要是把这人打死了,只怕也不大说得过去吧?”

三个大汉咆哮着作势往上扑,看样子很快就有一场混战。

郑愿就在这时,突然转身,右手挥出。

芦中人,就是昨晚和于小三密谋的“血公子”。

芦中人找于小三,只不过是想找于小三借几个可靠的打手,制造这么一场闹剧。

只要郑愿分心去对付那三个大汉,芦中人的剑就会从背后准确地刺穿郑愿的心脏。

这个计策并不算高明,但芦中人仓促之间,已只能将就了,好在场面混乱,观众极多,脱身十分容易。

他昨天黄昏才知道郑愿已到扬州,一夜之间,能策划好这一切,也实在不容易。

芦中人认为,这次刺杀,成功的把握只有六成。

但六成已足够。

最最紧的是,一击不中,他还可以混在惊慌失措的人流中躲进迷宫般的扬州小巷。

芦中人就站在郑愿背后,他的右手就放在腰间暗扣上。

三个大汉开始扑上时,芦中人右手轻轻一拍,一道极淡的艳光从腰带间闪出。

这是他的武器,一柄柔能绕指的柔剑。

这柄柔剑出鞘十三次,没有一次失败。

艳光击向郑愿后心。

如一道闪电。

芦中人的心在刹那间一阵狂喜——他成功了。

他杀死了郑愿,他的杀父仇人,天下第一高手。

郑愿旋身。

他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痛,他知道那不是剑伤,那是凛冽的剑气刮的。

他的右手挥在空中,似乎是一招走空。

但他的左手已经动了。

芦中人整个人在刹那间似被冻结。

他的眼中甚至连震惊、恐惧、绝望都没有,一片空白。

他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白痴。

他僵硬地站着,左手虚垂,右手半伸,手中握着剑。

只不过他的右腕已被郑愿左手扣住,他的十三次未尝败绩的心爱的柔剑就那么无力地伸在郑愿的胁间。

芦中人平生第一次暗杀失手。

作为职业刺客,他战绩辉煌,但作为复仇的人,他的运气实在差得可怜。

观众大哗,群情耸动,人们虽不明白就里,但已有不少人看出这是个骗局,目的是为了暗杀这个文静有礼、仁侠仗义的书生。

人们愤怒了,喊叫声响成一片:

“打死他!”

“打死这些狗杂种!”

阿福夫妇护着花深深冲进来,花深深径自扑向郑愿,阿福夫妇将那三个走不脱的大汉“捉”了下来。

花深深叹了口气:“还好;还好。”

郑愿苦笑:“你位老兄的出手之快之狠之精确,实在是我平生仅见,我要是缓了一刹那,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花深深盯着芦中人,目光冷得像寒冰:“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杀他?谁派你来的?”

芦中人还没有从痴呆状态中清醒过来。

郑愿叹道:“他现在正在伤心,暂时还不会说话。”

众人还在狂呼:“打死他!打死他!”

芦中人微微一颤,终于醒了,他的目光不再呆滞,而是充满了愤怒和怨毒,羞辱。

郑愿微笑道:“阁下,你跟我有价?”

芦中人嘶哑着声音低声道:“父、仇、不、共、戴。

天!”

花深深冷冷道:“你爹是谁?”

芦中人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

花深深道:“看来连你都为你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芦中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泪流了出来。

郑愿怔了半响,叹道:“阁下,我现在还没想出来你是谁的儿子,但不管你爹是个怎样的人,既然你认为他死在我手中,你有权报复,希望你下次运气好一些。”

他松开左手,退了几步,沉声道:“我们走。”

他为他的父亲感到羞耻吗?

芦中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恍恍惚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时他最痛恨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残忍地抛弃了他的母亲,也抛弃了他,留下他们母子相依为命。

他母亲为了养活他,什么样的事都做过。其中有些事,他当时感到羞辱难忍。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杀死那些混账嫖客,杀死他的父亲。他之所以学武功,学杀人,就是为了报复他的父亲。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是他最敬重爱慕的人,而且这种敬爱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强烈。

那个人就是他可怜又可敬的母亲。

可等他终于学成了武功时,他那衰弱的母亲已撒手西归,他在世上最大的仇人——他的父亲也被人杀死了。

母亲的深恩,他已无法补报,他为这而决定永远不原谅自己。

他心中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已无法发泄。

他发誓要找出那个杀他父亲的人,杀掉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剥夺了他报仇的权利。

三年来,他拚命训练自己杀人的本领,终于在刺客界崭露头角。他拚命寻找那个人,终于找到了郑愿。

可他失败了。

他还是那个满心茫然的少年。他无法报恩,也报不了深仇。

他还是那个“芦中人”,他只能躲进苇丛里,偷偷吮着自己身上心上的伤口。

他不甘心!

决不甘心!

花深深冷冷道:“你几时变得这么善心了?人家要杀你,你倒好,等着人家来杀。”

郑愿苦苦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花深深怒道:“我在跟你说话呢!”

郑愿道:“听见了。”

“听见了;听见了!”花深深道:“听见了怎么不回答我?”

“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

“我已经杀了他的父亲。”郑愿落寞地道:“我总不能灭他满门吧?儿子为父亲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又道:“就算他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他也有权报仇。”

花深深道:“你相信他?”

郑愿缓缓点头。

花深深冷哼一声,道:“你已经猜出他父亲是谁了,对不对?”

郑愿又点头。

“你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怕他难堪,是不是?”花深深愤怒地瞪着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你好心待他,他以后还是会杀你。”

郑愿道:“他想杀我,还不到火候。我只希望他不要乱杀人,否则我一样会杀他。”

阿福一直没吭声,这时忍不住叹道:“他很会杀人。”

郑愿道:“的确如此,他的手法干净利落,显然受过极好的训练,而且设局的技巧也不错。是个很聪明的人、”

花深深道:“他并不聪明。”

郑愿道:“哦?”

花深深道:“他是个老手。”

阿福道:“不错,若非老手,不可能有那么精确狠毒的出手。”

阿福嫂也道,“兄弟真的不该放了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是个职业刺客。”

郑愿一怔:“职业利客?”

阿福点头:“听说扬州有一处极秘密的场所,主持江南的暗杀活动。”

郑愿吃惊地道;“我在金陵住了十年,江南的情形没有不清楚的。我怎么没听说扬州有这么一个地方?”

花深深冷冰冰地道:“凭什么你就该听说?”

郑愿赔笑道:“我也不是说我就该听说,只是……只是有点惭愧而已。我知道江湖上一直流传着有关职业刺客的传说故事,但……他们总不致于傻到找一个固定的地方聚会吧?”

花深深道:“为什么不?”

郑愿道:“这样一来,人家要报复他们,岂非很容易?”

花深深道:“但做生意也更便当了,对不对?”

看来郑愿这个“轿夫”职业,已由花深深接替了,她近来特别爱抬杠,而且特别爱和郑愿抬杠。

郑愿只好不理她,顾自和阿福夫妇说话,但花深深就是要找着他说话:

“那刺客出剑时,你转身用右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为什么?”

郑愿装傻:“什么为什么?”

花深深道:“你本可以用右手抓住他婉脉,那样更快也更安全。但你还是用的左手,你右手当时在干什么?”

郑愿想了想,道:“扰乱他的视线。”

花深深冷冷道:“是吗?”

郑愿看看阿福夫妇,发现他们也在微笑,笑得神神秘秘的。

显然没人相信他的话。

郑愿只好叹气:“算你眼尖。”

他摊开右掌,掌中赫然是一只扣子。

像蜻蜒一样的布扣子。

花深深一怔。

阿福夫妇面上变色:“胭脂扣!”

这只看起来像晴蜒的扣子,就是武林中闻之胆寒的胭脂扣。

这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扣子,却偏偏有一个美好的名字。

听起来这么美妙的名字,却偏偏代表了一种血腥的武器。

昔年名侠胡不喜曾擅长使用胭脂扣,而胡不喜是百余年来武林中惟—一位擅于用胭脂扣的,同时又不是血鸳鸯令令主的男人。

胭脂扣,是血鸳鸯令的绝密武器,是血鸳鸯今令主的三种最犀利的武器之一。

“中人立毙胭脂扣,杀人无算离魂伞”,这两种武器一旦在江湖上出现,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血腥的残杀。

郑愿手中的胭脂扣,又是怎么来的呢?

胭脂扣的重视江湖,又意味着什么呢?

郑愿解释道:“我一挤进人群,就发现有点异常,我说不准是为什么,但预感到那不是一次普通的斗殴。”

“我进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目不转睛,只有一个年轻人例外,他只扫了我一眼,又转去看那三个大汉”

“那三个大汉抬头看见我时,眼光并不凶恶,而是恐惧,其中有两个人膝盖有点哆嗦,而另一个则忍不住去看那个年轻人。”

“那么我就知道这是骗局,目的是暗算我,所以当三个大汉开始扑击时,我已准备出手先击倒那个年轻人。”

但恰在这时,我听到了一种极低的、但十分锐利的破空声从我背后传来,似乎是一件极犀极的暗器,那声音掠近时,我听出它不是对我来的。

“那当然就是为了杀那个年轻人。我想也没想就把它给留住了。”

花深深冷冷道:“胭脂扣有毒,手心感觉怎么样?”

郑愿讪笑道:“嘿嘿,不劳花大夫关心。”

花深深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甜的很受用。但甜了没一会儿,又开始酸了。

“郑愿?”

“嗯?”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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