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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那么大-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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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随接过来后,随手插入腰间皮扣,动作那叫一个一气呵成,根本就不带半点犹豫,自然极了。
  祝二公子没有一点点防备,那好像是我的东西?
  厉随问:“还有事?”
  祝燕隐:“没有没有。”
  原本只想送烤肉饭,却稀里糊涂搭了把匕首出去,祝二公子在睡前痛定思痛,分析得出结论,这都是赵明传的错,否则自己怎么会受伤?
  赵少主当场就吐出一口血来。
  祝府的马车奢华,露宿野外也不难受,但其余门派的条件就没这么好了,第二天再上路时,有不少人都呵欠连天。
  祝燕隐与赵明传骑马穿过队伍,本想去前头宽敞处,却看到道旁两个人走着走着险些摔倒,便停下来问:“没事吧?”
  “没事。”这两人与名剑门相熟,伸着懒腰答,“就是没精神。”
  赵明传打趣:“前几日还在和渭河帮喊打喊杀,现在却连精神都没了?”
  “……”两人看了眼祝燕隐,虔诚回答,“可能是因为最近与万仞宫朝夕相处,也受了影响,每次想到厉宫主,内心便觉浩瀚激荡,往往夜不能眠,只想勤加练习。”
  祝二公子:倒也不用这么虚假。
  队伍末尾,江胜临也正骑马追上前。
  厉随问:“查清楚了?”
  “是。”江胜临道,“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往他们的饮食中添加赶魂草,这药本是用来提神明目的好东西,无毒,但治病只需半钱就足够,若服用过量,反而会心神焦躁狂爆易怒,直至完全失去理智。至于这几天众人突然的疲惫与恍惚,则因为停用了赶魂草,一时不能适应。”估计是因为万仞宫的回归,让幕后黑手有了些许忌惮。
  厉随目光依旧落在不远处的车队上:“有救吗?”
  “不用救,过一阵体内残余药性消退,自己就会痊愈。”江胜临道,“不过连老奸巨猾的万盟主都没察觉,你怎么一来就猜到有人投毒?”
  厉随道:“武林盟虽说废物,却也没废到会因为一口锅一堆火,就拔出刀要拼命的地步。”
  江胜临顺着他的方向往前看:“那是尚儒山庄吧,他们的队伍不大。”杜雅凤自称得了怪病,又传染给三个儿子,大家都倒霉躺着起不来,此番就只派出一名堂主,名叫杜钱,人如其名,还真是家中管账的,对武林事一窍不通,议事时只会点头,这也好那也好,提不出半条有用建议,不过因为付钱爽快,其余门派也不是不能忍。
  厉随策马向前。
  尚儒山庄的杜堂主在马车上打呵欠,听到耳畔风声刷过,也只掀起眼皮子瞄了一眼。
  “驾!”
  踢雪乌骓跑得似闪电奔雷,马蹄嚣张扬起一阵沙尘,呛得江南雪白的马和雪白的小公子一起打喷嚏。
  ……
  三日后,众人又抵达了一处城池,因为城中水井多,所以这里就叫万井城。不像白头城那么重镇繁华,不过客栈酒肆也不少,挺热闹。
  万仞宫与祝府的住处依旧连在一起。祝燕隐白天赶路累了,吃过饭就准备早早上床,门外却又传来祝小穗的悲伤一句:“厉宫主,这么晚。”你怎么又来了。
  祝燕隐打开门,他刚刚沐浴完,所以穿得也轻便,在寝衣外裹了件外袍,身形越显单薄。
  虽然祝小穗很希望厉宫主能有话站在门口说,但希望之所以称之为希望,就是因为虽然美好,但实现起来并不容易,所以他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把大魔头放进了房间,很心塞。
  祝燕隐找了根木簪,把半潮的墨发挽起来,又吩咐下人送进一壶茶:“厉宫主找我有事?”
  厉随递给他一把匕首,是那把白色断雪。
  祝燕隐心想,太好了,你终于玩腻了,我还是很喜欢这把小刀的。
  厉宫主依旧一副“我超冷酷”的厉害表情,说:“我磨钝了。”
  祝燕隐:“?”
  他拔出刀刃一看,惊呆了,这是叫磨钝吗,这分明成了一根细细的铁筷子!
  厉随其实也想给他留一些刀的形状,但断雪实在过于纤薄,从锋刃往上找,就没有厚的地方,考虑到这雪白的傻子很可能削着削着就把他自己削没了……最后就成了这样。
  祝燕隐:“……”
  厉随仰头喝下一杯茶,走了,不用谢。
  祝二公子还在心痛,我的刀。
  祝小穗探头进来:“公子,休息吧?”
  祝燕隐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句,盘算着自己找人重新买一把。
  祝小穗手脚麻利地替他铺好床,又将头发细细擦干:“明天不必早起,各门派都要在这里补充粮草,公子正好能多睡一阵。我听说城中有一口几百年前的古井,大得很,附近还有许多酿酒坊,专做花酿,不如买一些送回江南,让府里的人尝尝。”
  家大业大,人情世故也就大,祝小穗年纪虽小,在这方面却精通得很。祝燕隐应了一声,扯着被子盖过下巴,又想了会儿心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也是大水井。
  黑漆漆的,一群人正闹哄哄地喊,水井水井。
  一口井有什么好激动的?祝二公子被吵烦了,伸手想捂耳朵,却不小心打到了床柱。
  “嘶……”
  祝燕隐吃痛地坐起来,床头灯火依旧细弱跳着,方才的水井是梦,可耳边的声音却未消。
  “快!去水井坊!”
  “来人!”
  “快些跟上!”
  外头已经吵翻了天。
  祝燕隐踩着软鞋跑到窗边,街上的火把连成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正月十五夜,可细看又与花灯游不同,每个人都是神情惶惶的,是发生了大事情。
  水井里发现了尸体。
  前些日子说要去拜访禅机大师的四位名门少侠,有三人都被勒死后丢入了古井中,若不是今夜有几条野狗闻出臭味,围着井口乱吠,只怕化成白骨也不会有人发觉。
  祝燕隐吃惊:“死了?”
  “是,惨得很。”祝小穗道,“只剩下一个叫刘喜阳的没找到,也不知是侥幸逃了,还是他就是凶手,亦或也已被害丢进了别的井中,总之现在大家都在找呢,官府也派出了衙役。”
  祝燕隐拿过外袍:“我过去看看。”
  祝小穗被吓了一跳:“这件事与咱们又没有关系,死人多晦气,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焚火殿,公子去凑这热闹做什么?”
  祝燕隐匆匆束腰带:“我也不想凑。”
  但与那四个倒霉鬼一起出门的还有谭疏秋,现在闹出这人命官司,沧浪帮又哪里能逃得掉?按照谭疏秋的个性,怕是早就被吓得怂成一团,或者更倒霉一点,被别人咬定成凶手也有可能,还是得过去看一眼局势。
  祝小穗拗不过他,只好吩咐所有家丁都跟着,祝燕隐出门时,刚好与正在往楼下走的厉随撞了个正着。
  “……”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祝章挤过来问,“咱们现在出发?”
  厉随不是很懂这老头,不该管的吃饭喝水一堆规矩,该管的时候却又撒手,黑天半夜要集体去看死人?
  祝燕隐解释:“我想去看看谭少主,他好像住在赵福客栈。”
  “现在怕早已到了凶案现场。”厉随转身,“走吧。”
  祝燕隐答应一声,小跑跟上。
  夜色寒凉。
  外头仍有不少门派,处处水泄不通,祝府准备的马车无论大小,全部驾不动。
  厉随将祝燕隐拎上马背,一路向水井坊驰去。
  满街火龙熠熠。


第28章 
  水井坊被照得灯火通明。
  官府在; 武林盟也在,许多门派因为进不去前厅,都堵在院中; 黑压压一大片。
  仵作还没来得及详细验尸; 只依照多年经验; 先初步判断在三名死者中,赵鸿鹄与葛长野全身多处青紫发乌; 应当在死前还中过奇毒,而崔巍则无此状。每个人的脖颈处都有麻绳勒痕,瞪眼吐舌; 狰狞可怖。
  厉随带着祝燕隐抵达水井坊时; 那三人所属的门派正拥堵在大门口; 义愤填膺地喊着; 要替惨死的弟子讨回公道,声音是一个赛一个大,但尸体才刚刚被发现; 所有事情都还如一团乱麻缠绕,公道就算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夜奔,只怕在三五天内也赶不到。
  万井城的县令名叫马宝; 说贪不贪,说清如明镜; 平时也会暗中替他自己谋些便利; 总归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庸庸碌碌混日子的小官,城中没大事时还好,一旦出了命案,就立刻头疼欲裂起来,第一反应不是破案; 而是我怎么这么倒霉,晦气晦气,晦气极了。
  除了死者所属的门派,现场还有两拨人,心情也与其余人微妙不同。
  一个是刘家庄,刘喜阳的尸体迟迟未被找到,说明有极可能没死,本该是件好事,可偏偏其余三个人又都死了,那这唯一失踪的一个究竟是受害者还是凶手,还真说不清楚。
  第二个就是沧浪帮。
  谭家父子平时没什么存在感,这回也一样,哪怕已经在现场站了大半天,也没人反应过来谭疏秋与此事有关。还是后来刘家帮的人灵光一闪,才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不对啊,谭少主,你不是也一起去拜访禅机大师了吗?”
  冷水入沸油,全场都炸了。
  而谭疏秋的反应也有意思。在听到这句话后,他脸色瞬间变白,膝盖也发软,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就那么惊慌失措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将“我杀了人我真的好心虚现在既然被发现那我一定也要死了”演绎得淋漓尽致。若不是谭帮主对自家儿子的窝囊胆怯心知肚明,可能也会信了这孽子的邪。
  万渚云问:“谭少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谭疏秋面无血色:“我我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为何五人出行,如今三人惨死一人失踪,只有你一个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谭疏秋嘴皮子哆嗦:“因为……反正我没杀人!我被关在迷阵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回连谭帮主都懵了,不懂这“关在迷阵中”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那四个人偷偷去狎妓喝酒了?自己听完还挺高兴,觉得儿子虽怯懦但至少不胡搞。当然了,人情世故还是要做的,肯定不能直接对那四个门派说你们的弟子去喝花酒了,只有我儿子品行端正,所以当时只敷衍出一个借口,说因为门派中有些事,才会将人提前叫回来。
  这不就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吗,怎么还有别的隐情?
  谭疏秋继续一脸杀人犯式心虚,谭山也被儿子的前言不搭后语搞得糊涂,父子二人站在亮晃晃的厅中,大眼瞪小眼,我不可疑谁可疑。
  更别说谭家对“结交名门向上爬”的渴望,全江湖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有个与世家子弟一起出游的机会,却还中途把儿子招回来了,这哪里能想通?若不是为了杀人,是不是不太说得过去?
  万渚云声音沉下来:“谭帮主,今日的事情,你怕是要向大伙解释清楚。”
  “这……”谭山本想说出四人狎妓喝酒的事,可又明显与突然冒出来的“迷阵”不符,还容易得罪其余门派。他是绝不相信自家儿子会杀人的,便继续催问:“当时你们五个人一起出游,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一五一十说出来,让大家辨辨公理,也好早些找出凶手。”
  谭疏秋艰难地干吞了一下唾沫,被家丁扶着,爬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事已至此,三条人命,他也不敢再有隐瞒,老实供认出被弃迷阵,险些饿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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