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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最是善变，可信与否，我不能担保。”三日月宗近缓缓道，“但……如果我们还想活到手刃仇人的那天，眼下必须有一位审神者。”
F级本丸，本丸中的最末流，徘徊在暗堕边缘的半废品。
没有审神者、没有灵力洗涤、没有物资补充，只会一步步走向消亡或暗堕。
很多时候，F级本丸的刀剑们为了活下去，都会将自己主动“归还”给时之政府，恢复成刀剑的本体陈列在货架上，供别的审神者挑选，侍奉全新的主人，前往另一个未知的地带。
那是不知吉凶的新生活的开始，也是F级本丸的刀剑们最好的归宿。
可他们，不愿也不想抛弃原来的同伴，融入别的本丸。有些仇恨太过深刻，有些记忆太过沉重。
曾经的全刀帐，现在的十二振。
每一振身上，都背负着难以想象的血腥和痛苦。
他们苟延残喘了两三年，早已到了一个极限。没有再硬撑的余地了，他们别无选择。
“这位姬君，足够强大，但本性有些……贪玩。”三日月宗近缓缓道，“喜欢逞口舌之快，却不会因为我的冒犯而恼怒。”
“她对本丸、审神者、刀剑乃至刀帐等常识一无所知，对所谓的F级本丸没有厌恶感，对吃食不挑剔，对短刀没有邪念，对太刀也不甚关心。”
说着，三日月眯起眼：“就连我刻意的接近，她亦无所动。”
莺丸忽然道：“也就是说，我们不必担忧‘寝当番’？”
寝当番，换个通俗易懂的意思，便是“陪睡”。
这本是本丸中没有的义务和规定，却总有一些色欲熏心的审神者垂涎刀剑的美貌，强行要求他们做些不愿意的事情。
故而，才有了“寝当番”。
三日月微笑：“她永远不会知道‘寝当番’……”
与其侍奉一位不知底细、不明善恶的审神者，倒不如牢牢把握住这名常识不通、灵力强大的女子。
有了自己的审神者，提高了练度和能力，才能干掉仇敌、给时之政府添堵，不是么？
刀剑的本质，到底是凶器啊。
……
秦寻真睡了一个下午，醒来后便接手了十二振刀、一本刀帐、一本……账簿？
秦总裁翻开账簿，看着一大堆横看是“贫”，竖看是“穷”的财政赤字后，面无表情地放下账簿，陷入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沉默。
哪怕三日月告诉她，刀帐才是最牛逼的存在也不能缓解她糟糕透顶的心情。
她，秦寻真！霸道总裁、反派BOSS、基地大佬、轮回最强！居然被贴上了大写加粗的“破产”，再也不能天凉王破了，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再看看她的公司……哦不，本丸班底，区区十二振刀，还是无学历、无技能、无钱财的“三无”人员。除了种田和下海，他们还能干啥？
“你们的主要经济来源是什么？”
三日月坦白道：“去万屋最偏僻的角落，等待雇佣任务。”
万屋，这个世界唯一的商业街，被时之政府掌握在手里。正因为是“唯一”，其背后的利益关系简直错综复杂、势力盘踞也是难解难分。
“接受雇佣，带回足够的物资，可以得到别的审神者提供的灵力，赖以维系本丸的生存。”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
“没有。”
“针对F级特困本丸，时之政府没有任何补贴吗？”
“没有。”
“有了审神者的F级本丸，也不给补贴吗？”
“没有……一般，将本丸带成F级的审神者，都被辞退了。”
秦寻真：……
万万没想到这个本丸竟然穷得如此耿直==
“那我出卖灵力，换取物资，再贩卖物资呢？”
“非D级以上的本丸审神者，不得交易灵力。”
“那我该怎么给本丸升级？”
“去时之政府登记，然后接受考核。”
秦寻真长出一口气：“先去登记吧。”
三日月却摇摇头：“可是，我们没钱登记，也没钱交考核费。”
秦寻真：……
死循环！这个错误的世界还是毁灭吧！
不过秦寻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径。
她抬手拿起了深蓝色的刀帐，并明显地察觉到——太刀青年的神情有一瞬的紧绷。
“往刀帐输入我的灵力，可以充斥整个本丸，进而肥沃良田、丰盈水流，使建筑革新、令作物萌芽？”
三日月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就是真正属于您的刀剑了。”
秦寻真狐疑：“这本刀帐能承受多少灵力？”
三日月笑得坦然：“姬君，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审神者的灵力能撑坏刀帐呢。”
秦寻真点了点头，随后将刀帐放在了桌案上，抬手凝聚灵力，一巴掌拍在刀帐的深蓝色封面上。
刹那，无数金丝银线从刀帐之上激射而出，沿着肉眼窥探不见的脉络火速传递。
像是心脏输出了血液，像是电流注入了器械，像是灵魂灌进了身躯……一股难以名状的精纯力量恍若海啸般涤荡在整个本丸，汹涌地洗刷、肃清，再霸道地打上自己的印记。
那腥风血雨、那困苦记忆、那绝望嘶吼、那死亡阴影，都化作了一缕缕浓黑的烟雾，从地下、从长廊、从林木、从付丧神体内飞快蒸腾，尽数湮灭。
这个干涸已久的F级本丸，在充沛的灵力滋养下，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复苏。
溪流奔涌、草木萌芽、建筑焕新……像是接受了一场洗礼，让每一振刀都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
如此磅礴浩瀚而又温暖包容的灵力啊！
三日月深吸一口气，几乎要行一个大礼。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泛着一股子腥味，一滴一滴落在了天守阁的地板上。
这是……
鼻血？！
三日月瞪大了眼，终是没忍住，抬手抹了把鼻子。
好了，一手血==
流鼻血就流鼻血吧，可关键是，止不住啊！
“姬君，等、等等……”
外头已经传来了骚动，隐约间听见“不好了，XX殿流血了”的呼喊。
三日月只觉得七窍都有点黏糊，完全是一副大补过头的模样。刚一张嘴，一口老血就这么呕了出来。
“审神者……大人……住手……”
秦寻真睁开了眼，从一种玄妙的境界脱离。一低头，就看见了七窍流血的三日月。
美青年大口呕血，碎发凌乱、眉眼低顺，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明明虚弱无力，却偏要使出浑身的力气爬向她，像是要阻止什么。
“住手……”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仇家的脸，他们也曾这样苦大仇深地爬向她，拽住她的裤脚，再苦大仇深地喊道：【住手……不要……】
然后“哗啦”一声吐血，睁眼嗝屁。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三日月呕出一口血，而他的手，终于拽住了她的裤脚。
并再次说出经典台词：“住手……”
秦寻真：……
那么问题来了，她为什么总能看到场景重现？
这个世界有毒吗？
第5章 第五把刀
灵力，主要源于审神者的生命力和精气神，是一种可再生的、却异常珍贵的力量。
它的生成需要长期的冥想和修炼为铺垫，它的损耗需要大量的资源和休息来补足。
因此，大部分审神者都吝啬于灵力的付出，仅够堪堪养着本丸罢了。如秦寻真这等用灵力冲荡洗涤整个本丸的主，还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个。
毕竟——
饶是人类之多数以“亿”计，可具备灵能力的天赋者仅万分之一。
且，在这万分之一的群体中，拥有浑厚灵力、并收发自如的真正强者，只寥寥几个，屈指可数。
相传他们守着3S级别的战斗本丸，始终活跃在抵御“溯行军”的第一线。
而有幸降临于那些本丸的刀剑男子，在英主的指引下，真正活出了属于神兵利器的风采。
何其令刃向往的所在……
每一振刀剑都希望得遇明主，三日月宗近也不例外。
但在经历过几任渣滓后，他心之所求不过是遇到一位性格正常的审神者而已。
怎知……这阴差阳错之下的邂逅，居然为本丸带回了如此强横的主君。
浩瀚如海的灵光譬如明月与烈日，在无尽的光辉之中，谁还曾记得前几任施舍的渺小萤火？
只可惜，自己的练度不够，尚不能承受更多的力量。不然，也不会落到浑身淌血的狼狈境地。
“姬君……麻烦你……”三日月艰难道，“能把我送到手入室吗？”
于是，一天前才恢复健康的十二振刀，又整整齐齐地躺进了手入室。
由于全体失血过多、练度孱弱、反抗无能……故而，无论他们内心愿意与否，都得与秦寻真打个照面——以最糟糕的模样和最邋遢的仪表。
毫无体面可言。
秦寻真也没想到，头回和全体“员工”见面，画面竟是如此杀马特。
十二顶头发红橙黄绿青蓝紫，十二套服饰军装狩衣大背心，十二双眼睛美瞳滤镜加高光，十二张脸俊美可爱各不同。
像是进入了维密秀的后台，就差给他们加俩小翅膀走台步了。
一瞬间的相对，一时间的沉默。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曾经遇到过的极为一言难尽的女人……
“你们戴着假发和美瞳吗？”
“不……”
“你们染了头发吗？”
“不，是天生的。”
秦寻真酝酿了一二，带着些戒备的神色，开口问道：“那你们的眼睛……快乐、痛苦、生气的时候会变色吗？”
刀剑们：……
眼见气氛诡异，莺丸忍不住插话道：“不会。”
刀剑们明显察觉到秦寻真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绝望的时候流下眼泪，会变成钻石和珍珠吗？”
刀剑们：……
莺丸：“……大人，如果可以，我们一定会把本丸哭成世界首富。”
秦寻真终于放松了下来，连眉眼都带出些温柔的意味：“你们真是我遇见过的、难得的正经人啊！三观清纯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刀剑们：……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新来的审神者哪里不对的样子？
秦寻真嘱咐他们好好养伤，径自离开。殊不知在她走后，手入室内的十二振刀面面相觑，片刻后窃窃私语起来。
“这位……姬君，是不是夸我们了？”
“好像是吧，夸我们正经又清纯，还不做作。”
“那‘妖艳贱货’是什么？”
“不正经、不清纯、又做作……好像三日月殿啊……”
三日月：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
几小时的修复时间转瞬即逝，待得日暮西斜，秦寻真已经将正一本刀帐都琢磨干净，连带着整个本丸都巡视了一番。
越是深入接触，她越是觉得这本丸的精妙。
就像是一方须弥芥子，能扩张、改良、进化，能汲取养分、自我生长，甚至只要时间和灵力足够，就能衍生为自然的新天地。
无论是“大阪城”那个半位面也好，还是“本丸”这个大空间也罢，无不在显示着新世界对“空间技术”的掌握炉火纯青、堪称一绝。
真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但明抢，未免太次。
可“F”级本丸着实束缚太多，她需要自己的人马和势力，需要得力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