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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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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长平帝与皇夫迈入了凰云宫。

云子衿直接屏退了凰云宫里的宫娥内侍,亲自为萧宁宽衣,落妆。

萧宁握住云子衿的手,轻声道:“子衿,朕可以自己来。”

云子衿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宁儿,我们是夫妻。”

萧宁一怔。

“夫妻”二字,既陌生又熟悉。

她抬眸望去,铜镜里的子衿眸光柔和,宛若今夜天际间那一轮似水的弯月,温柔得让人心醉。

她恍然间想起了及笄那一日……

她的夫君子衿一袭白衫,于文武百官前,奉上了那把精致无双的意味着求亲的檀木梳。

那天,阳光灿烂。

及笄高台上,他的目光也如今夜般的温柔似水。那般温情,胜似阳光的热烈,没有惊鸿的一瞥,却有细水长流的积淀。

发髻上的步摇玉簪渐渐被一双温暖的手取下,发髻也一个一个地散开,飘着淡淡香气的檀木梳在她的乌发上一下一下地梳理,修长白皙的十指映衬着她乌黑的发,萧宁蓦然间,觉得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她心中蓦然一柔。

她轻声道:“嗯,我们是夫妻。”

云子衿闻言低笑,“娘子,且让我为你更衣,春宵一刻值千金。”

萧宁也难得露出女儿家的娇羞,面色带了几分嫣红,更赛胭脂。

月色如水,殿内□无边。



翌日,凰云宫。

一众宫娥垂首恭候于殿外,神色却是夹杂了几分笑意。

已是日上三竿了,她们的陛下和皇夫却依旧未有醒来的迹象。想必昨夜定是春宵不断,缠绵悱恻了。看来不久后,宫里头就会多个皇子或是帝姬喽。

按照北国律令,但凡皇帝或是女帝大婚,女帝可歇息三日,不理朝事。

于是,萧宁与云子衿昨夜缠绵之极,阖眼一睡就睡到了正午。

用白玉雕塑的象牙床上覆盖着大红的锦被,锦被下躺着两个相拥的男女。两人乌黑的发丝缠到了一起,萧宁埋在云子衿的胸前,睡得十分香甜。

待萧宁睁开眼时,才发现云子衿早已睡醒,正笑意吟吟地瞧着她,眼里是温和的神情。

两人此时未着寸缕,肌肤相贴,从所未有的接近。

云子衿低声道:“昨夜,可有累着了你?”

萧宁垂眸摇头,“没有,我很喜欢。”

其实,萧宁心底多多少少会有些讶异。她的身子早已给了南宫白,昨夜虽是新婚之夜,但却没有落红,以子衿的聪慧和人脉,想必也不难知道是谁要了她的初夜。再者,她受了重伤时,是他救了她,他也定会知晓她的腹中曾有过胎儿。

男人对这些事,心中总会有介怀的。

可是如今瞧他神情,一派安然温和,不似介怀的样子。

云子衿抚着她的发鬓,忽然轻声道:“宁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从今以后,你是北国的陛下,是我的妻子,仅此而已。”

被人窥破了心事,萧宁有些窘迫,但也没怎样表现出来。她点点头,道了声“好”。



午膳过后,萧宁和云子衿去了静安堂。

静安堂,是萧太后清修的地方。萧太后见着萧宁,满脸欣慰,她轻抚着萧宁的头,喃喃道:“宁儿总算回来了。”

萧宁抿出一个笑容,“母后,宁儿回来了。”

萧太后望了云子衿一眼,收回了目光,轻拍着萧宁的手,“如此……很好……”

萧家的江山没有易主,一双儿女保全了。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

萧宁自是明白萧太后话里的意思,她的手覆上了那双已有褶皱的手,轻声道:“母后,这里生活清苦,不如……”

萧太后却摇了摇头,“宁儿,母后喜欢这里。”

云子衿此时也轻拍了拍萧宁的肩,“宁儿,母后喜欢这里,便不要强求了。静安堂的膳食衣宿,我会命内务府多照顾些。”

萧宁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是大婚后的第一日,不需理会朝政,可以好好地歇息。两人出了静安堂后,云子衿命人撤走了鸾辇,执起萧宁的手沿着一条宁静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小路是由鹅卵石所铺,冰凉而滑润的鹅卵石在阳光下静静地躺着,折射出的光辉有些调皮。

萧宁今日换了身宫中常服,简单却不失一国君主的威仪。

云子衿换回了白色的锦袍,依旧束着往常的玉冠。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后,萧宁忽然出声:“子衿,其实你穿红衣也挺好看的。”

云子衿淡笑,“宁儿言下之意是不喜我穿白衣?”

萧宁立马摇头,“不,子衿是我见过的男子中穿白衣最为好看的。”

这话很中用,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云子衿首次笑得如此开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都似乎在笑。

薄唇上扬起的笑容,比空中的一轮明日还要灿烂耀眼。

萧宁看着,心中却有些诧异。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以为眼前的男子只会微笑,淡笑,浅笑,雅笑,却未料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竟惹得他开怀大笑。

萧宁闷闷地道:“有这么好笑么?”

云子衿摸着她的头,“不好笑。可是这话我爱听。”

萧宁垂眸,躲开了他眸里温和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让她忆起了过往。

那时的子衿仅有九岁,未到弱冠的年纪,但已然有了翩翩公子的模样。一日,她在左相府里游玩,却因为吃了府里的点心闹肚子,在茅房里蹲了好些时候。她出来后,却瞧见他亲自鞭笞一个年过半旬的妇人,粗厚的藤条上已然沾上了血迹,妇人的惨叫声让她不由得皱下了眉头。

此时,她听到他如此说:“宁儿,正是此妇人所做的点心让你闹了肚子。”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可是手里的藤条却已然不停地落下,妇人已是奄奄一息。

那年,她四岁。

父皇和母后将她保护得极好,宫中的黑暗从未让她见识过。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小公主。

因此,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需片刻,她便晕倒在地,晕倒前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云子衿的温文儒雅以及那根沾着鲜血的藤条。

后来,她便开始有些怕他了。

但真正不喜欢他,却是因为她的经脉被封。

及笄前几年,她偶然得到一高人指点,学会了武功。本是只打算强身健体,让自己少喝些药。

她身子的底子不太好,兴许是母后太早生下她的缘故。

有一年,她忽然生了场大病。

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这时,已是官拜左相的他施施前来,带着一名民间的“华佗”大夫。

她迷糊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封住她的经脉,让她此生都不能学武。会武的公主是只野猫……”

“毒该是加重,还是减轻?”

……

她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但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当她好过来后,身上的武功当真全都没有了。

那时开始,她便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外表和羊一样的男子,内心却如一条凶狠的狼。

正因为心里一直有这个认知,所以相处了十几年,她依旧没有爱上他。

如今他的眼里除去温和之外,还有诉不尽说不清的柔情和缱绻的爱意。尽管她确实有些心动,但理智却一直在警告着她。

此人是狼,若是爱上必将粉身碎骨。

萧宁初晓帝王苦

萧宁初晓帝王苦 大婚过后,萧宁才真正开始了她的帝王路。

卯时,天还未亮,鸡还未鸣,残月还高挂在天际边,萧宁正睡得安然,凰云宫外的内侍早已捧着女帝的朝服恭候于门外,在里殿里伺候的若干个宫娥迈开轻盈的步子捧着洗漱的用具安安静静地跪于象牙床的一丈外。

知道今日要上朝,云子衿和萧宁二人昨夜并无贪恋欢愉,早早就入了睡。只是萧宁从小到大都爱晚起,不睡个日上三竿,绝对不起。迷糊中,她缩在云子衿的怀里,硬是不愿起来。

直到裹在身上的锦被倏然被抽离,她才猛然惊醒。

此时,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陛下,该起来早读了。先帝留下来的《治国策》,还有帝皇都该熟读的《资治通鉴》《金刚经》《齐民要术》《孙子兵法》《论衡》等。”

萧宁这才想起,如今自己已是长平帝了,不能再贪恋床间的温暖了。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小腹。

欲要为无辜离去的孩儿报仇,欲要亲手扼杀弘安帝和柳后,就需先治国掌权。

她抬眸,目光沉静如水,“朕知道了。”

云子衿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而后披袍下床。若干宫娥顷刻便行至他的跟前,垂首恭敬地将手里所捧的洗漱用具抬高。

萧宁神情淡然地坐于床上,任由云子衿摆弄。

须臾,云子衿摆了摆手,宫娥们才无声地退下。片刻,在殿外等候已久的内侍捧了朝服进来。

奇?云子衿摸着有些冷意的朝服,蹙了蹙眉头,他道:“往后每日申时前,直接将翌日的朝服送至凰云宫便可。”

书?内侍应了声“是”,云子衿便扬手屏退了他们。

网?寝宫里,顿时剩下萧宁和云子衿。

当云子衿的略带暖意的指尖触到萧宁□的肌肤时,萧宁打了个激灵,不由抬眸,见着云子衿正专心致志地为她系上肚兜后的绳结,她垂下了眸子,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而后云子衿牵着萧宁行至梳妆台前,为她傅粉画眉点唇贴花钿。

萧宁望着八角菱花铜镜中的自己,忽觉有些陌生。

此时云子衿低声道:“陛下,这是帝王妆。胭脂淡红,减秀气;长眉入鬓,显威仪;唇红稍艳,现伶俐;额中花钿,敛情意。”

萧宁安静地听着,倏然才发觉子衿他是在与她讲在朝堂上的要领。

身为女子,却是一国君主,为此在面对朝堂上的众多男子时,首要应当收敛女子的秀气。其次在臣子面前要尽显皇家的威仪,方可镇压众臣。再者,朝事方面上,要头脑清醒,口齿伶俐,绝不能让臣子的舌灿莲花给绕晕了过去;最后,帝王不能有情,万万不可因为一时心软而下达不应有的旨意。

在云子衿为她戴上朝冠后,萧宁轻声言谢。

云子衿只是淡淡地笑着。

而后萧宁坐上了候在外面的鸾辇,往御书房前去。

依据北国律法,后宫不能干政。

如今,萧宁的后宫独有云子衿一人。云子衿自大婚那一日,便将相权交了出来。现下,完完全全是皇夫的身份了。

云子衿看着鸾辇逐渐消失后,他抬首仰望天际间渐渐淡去的残月,神色十分温和。

一内侍打扮的男子倏然轻步前来,停在了云子衿的身侧。

云子衿淡道:“何事?”

那男子低声道:“主上,陛下归来,罗太尉本是陛下的人,如今又手掌半个北国的兵权。我们是否需要除之而后快?”

云子衿略微沉吟片刻,才不慌不忙地道:“暂观其变。如今陛下刚接手皇位,朝上的事足以让她烦恼大半年,不急。”

“是,主上。”



萧宁端坐于上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认真地聆听着朝堂下臣子们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上奏。

她的目光平稳,神色冷淡。

忽而,她的目光在朝堂上环绕了一周。

朝堂上的臣子共有三十二个,能上朝的是官阶在四品以上的大臣,左为文,右为武。

罗律位于右列的首位,右相位于左列的第二位,空出的位置本是云子衿的,只是如今相权已然交托了出来,右相自是要留出个位置来。

自古以来,皆是以左为尊,北国亦是重文轻武。

左相与右相,自也是左相身份比右相高了一层。

萧宁心中千回百转,一内侍垂首奉上一份奏折。萧宁手指微动,翻开一看,正是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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